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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将手上书信折叠放好,再怎么看,还是要回去亲自才知道。
大司马打地铺的事儿,到底不方便让人知道,太丢人。
时也找来了两床被褥,一床离榻五步远,铺垫于地。一床盖于身,便权且这样度过一晚。
可叹自己这都连打好几晚地铺了。
雀秧坐在榻上望着,眼底明明灭灭,说不清是何思绪。看似有话将说,却最终也没开口。
——
满盛都皆知,时家儿郎,芝兰玉树。
数年前,这时家儿郎,时也,拒绝了因着祖辈世袭的侯位敕封。与众学子一道,解试、省试,最后殿试夺取一甲。
那年状元游街,时家儿郎一身的大红袍服,骑于骏马之上,惹得多少小姐千金们情愫萌动。
民间又是写了多少这位状元的情爱话本,绘了几多这位俊美谪仙的画卷。
达官们也端瞧着,恨不得让此少年才俊为自己东床快婿。只可恨,时家本就是名门,丝毫不为这点声色所动。
时也仕途之畅,还得当朝阁老和相爷的提携。
只是万未料到,先皇骤然驾崩,小皇帝被架着登基。
传是先皇临终托孤,最后政权大部分落于摄政王齐淮之手。以致时也现在这般于朝堂之上时不时就要跟人拌嘴理论。
此番逢异域来犯事,小皇帝蹙着弯弯愁眉一直看着她。实在招架不住,离京率军征讨。
伎俩使了许多,一切顺利。
异域上书求和的信函两个月前便已抵达盛都。时也现今班师回朝的消息,也已在都城传开。
带回来的家眷,已命人先行一步护送回时府。
时也自个还要再入宫一趟。
碧空流云,迎着众人或热烈或痴迷的目光,时也终是率着将士,策马缓入盛都。
春日午后明净的阳光晃照着一众灰与白相间的甲胄,银光烁烁,却也没这马上之人的相貌灼目。
剑眉之下,乌眸清夭隽妙。鼻如啄,肤如画,三月桃花不及其一分醺。身着冷甲,让人不敢轻慢。却又冠玉翩翩,好一个公子无双。
繁街两侧的伫足行人,为着这些捍卫了他们大齐朝领域国土的英雄欢喊叫好。
街道两旁的阁楼之上,却是好些姑娘们,拿着朵朵花儿,瞅准了纷纷轻扔在时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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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未让人拦着,却是也一朵花都未去接。
一个圆脸稚气的姑娘咻地探出了头,恣意笑道,“时大人便接了小女子的花罢,不用时大人负责的。”
说中了好些姑娘家的心事,众人哄笑不已。
身旁策马的副将,听着也笑开了去,“属下这是太久未到盛都了,这儿的民风怎么越发惹人爱了起来。”
时也给了他个白眼,便侧首抬眼望去,朝着圆脸姑娘好脾气地笑笑。
唇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便教人移不开眼。瞅得那群姑娘们看愣住,拿着的花也扔不出手了。
马儿缓行,行人笑闹渐渐落在后头,皇宫大门便是已在跟前不远处。
第2章 恶心 下官爱戴王爷
巍巍宫阙,琉璃瓦光映。
“可算是到了。”仰头看着朱漆宫门,时也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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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因为你,时也幽幽望着他。
兄弟心里真是没点数儿了。这破锣嗓子哼了一路的江南小曲,沙场上骂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憨憨德行。
小宫人见到他们,赶忙进去通报。
今日未拾掇便入宫,主要就是为了将述职折子呈上。明日上朝,时也等人方算是正经觐见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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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憨憨副将看着一时也挪不开眼,“在这边城呆了许多年,可从没见过时将军这般好模样的。时将军可见过淮王爷的真容?”
早起上朝就在同个大殿之内,得是多瞎才没见过他。
得了时也一个白眼,副将才接着道,“听闻盛都中,淮王爷可是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杀伐决断,权贵与相貌皆甚。让人仰慕,将军可以一说淮王爷的风采么。”
憨憨满目的崇拜。
也不拒绝,时也一本正经回想着,“比鬼精,面容奇异。值得一提的是,百里开外瞧着,显得他特别良善。”
“百……百里开外?还看得见吗?”
时也笑眯眯,“没错,就是看不见。”
话音落,便见一长者和一面色难看的劲高男子自宫门内走了出来。
长者年过五旬,紫色大科绫罗朝服。文质儒雅,面上显现风霜,眸光却是敏锐,行走间可见步履矫健。
就是见到时也,轻轻咳了两声。
“奚相爷。”时也自是认得长者,“许久未见,奚相爷身子可是不适?”
这后生,奚柏闻言笑得更委婉了些,“时大人,这一程可辛苦了,老夫特来相迎。这是淮王爷身旁的谨言。”
宫墙边上,容易落人口舌。
偏生时也还坦荡得,仿佛刚才说人家坏话的不是她,“既是如此,下官这述职折子,便再是劳烦奚相爷转呈至陛下。”
见时也把折子递将过来,奚柏连连摆手,“都到这了,时大人就待会直接呈给陛下便是。”
奚柏转向副将几人颌首,对着他们一番歌功颂德。
明眼人过过耳朵,便识趣地尽皆行礼离去。
倒是谨言,转而在前头为二人带起了路。
“时大人,这便随着他走罢。”奚柏牵挽着这后辈的腕子,满意地打量着,“想老夫两朝为相,经手圈过的进士,可得有好几百。”
“像时大人这般成长之快的青年才俊,甚是少见啊。”奚柏笑着连连点头,“此番时大人去往边城,可有何趣事与老夫分享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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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借着拱手将腕子抽了回来,“边城的事,怕也及不上盛都的趣事一两分。就是下官纳了两个侍妾,倒是值得一提。”
冷不防前头带路的谨言脚下蓦地一绊,又瞬时恢复如常。
老相爷喉头也是一哽,便看到他欣赏的这位青年才俊接着道,“这俩侍妾,貌美,也粘人得紧。下官本想将其中之一扶为正室,奈何不合朝制。”
“奚相爷是不知,那俩女子出身不大好,其中之一还是边城的营伎。下官纵是想藏得再好,奈何那女子名字就载在那营册之上。”
奚柏简直想将这话头拦下,满朝的官员,但凡有长耳朵的,怕都知道了这事。
便见谨言的步子走得稍加快了些。将一座座朱红的宫殿路过,飞檐上的龙爪木雕也未再出现,越走越是比刚才冷清。
直至他们行到一座铜鎏宝顶的角楼前,朱漆大门顶悬着墨黑木匾额,上头是先皇亲笔题的字——禁卫司。
时也笑眯眯的表情才略有讶异。
“听闻陛下此刻和淮王爷,正在禁卫司中亲自审讯犯人。”奚柏低声道。
拉着小陛下一同亲自审讯犯人,齐淮这莫不是脑子不好使,也太闲了。
时也脸上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淮王爷统摄朝政,竟然还有这般功夫去审犯人,看来那个犯人怕是来头不小。”
谨言还是板着一张脸,一副你爱进不进的模样。
倒是奚柏听到这话神色愈发微妙,“老夫见不得血,便送到这儿了。”
一边说道,一边将手又搭在了时也的腕上。
暗地里还用上了些许力气。
“待时大人得空,再与时大人畅谈。”奚柏松开手,转身离去。
谨言弯腰,“时辰也不早了,时大人请罢。”
禁卫司这个地方,比都城的府牢环境要好上些许。毕竟这可是个相当于宫城中枢的牢房了,寻常百姓也进不来。
时也心里走的几个来回比脚下快得多。
只是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看着眼前那个钉在刑架上的人蹙起了眉头。
禁卫司内只有小小高窗投进来的光线,刑架上的人满身血迹斑斑,可时也到底也是看清了那个犯人。
长得竟与先皇有七八分相似,连体格也相差不远。
只是先皇临终前那份微弱,和现在这般的气息奄奄,不大一样。
“时大人到底是时大人,愣都不愣一下。本王还以为忠臣良将见到此人,都会忍不住泪流满眶。”
空地处摆放了两张乌木靠椅,能说出天底下最凉薄话的人就坐在那。
想想方才说过的面容奇异,时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得不说,齐淮的品貌极好。
沉色素锦袍,乌缎白玉冠。随意坐着便如霜潭锋玉,冷锐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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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的儿子基本死绝,只余下这位和现在的小陛下。
“王爷至亲,王爷都还未痛哭流涕,下官怎好泪流满眶。”寒讽的话谁还不会说,时也走近了几步瞧着,“陛下不在此处?”
“本王没那个闲心思把你骗过来。”齐淮冷声。
时也没有回话,意有所指地瞟向了刑架上的人。
齐淮面上的霜结得更厚了,身旁的人忙解释,“片刻前,陛下确实在此。只不过,此处的空气不佳。陛下觉得身体不适,便已回殿,与时大人倒是错过。”
时也脸都皱巴了起来,眼下这人血肉都被拷打得几近腐烂,小陛下看着难不成还能龙体安康。
微微翕动了下鼻翼,空气是有些凝滞不畅。除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抹极难捕捉的药味,“那倒是难为王爷,身体不适也还坐在此拷问犯人。”
“怎么时大人不问此犯人是谁?又因何要拷问?”
闻言时也拱手得利落,“王爷雅兴,是下官打扰了,下官当即告退。”
“怎么,可以将述职折子由得奚柏转呈,便不能将述职折子放心交由本王了?”时也脚步未迈开,便听得这淡漠掺着嘲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