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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菀费力的拖着身体下床,想倒杯水,可壶中空空如也。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瑾儿。」
空荡荡的宫殿,仿佛没人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沈菀手中的白瓷杯忽然掉在地上,碎落一地。
是了,瑾儿死了,偌大深宫之中,再也无人会心疼她一二了。
这宫里的日子再难,她未曾哭过一回,只此刻,一滴眼泪悄然而下,落地无息。
眼见春深,沈菀修养了几日,身体才有了些微好转。
新来的婢女叫小如,说是宋淮安让人送过来服侍她的,做事虽伶俐,到底与她不是一心。
小如替她梳好发髻,笑道:「娘娘,今儿是您的生辰,沈老将军会进宫来看您,您这样打扮最是好看了,陛下见到也一定会喜欢的。」
沈菀却是不由得嘲讽一笑:「这宫里最好的东西,无不是拨了头一份的往长乐殿里送,我这皇后便是再美,陛下又真真切切的瞧了我几回?」
空气一时凝滞,小如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论美貌,皇后娘娘便是不施粉黛,也是清水出芙蓉,无人可一较高下。
可这又如何,陛下不看在眼里,便是沉鱼落雁不也只得在这深宫里枯萎凋败吗?
今日一大早,宫里的生辰例礼便到了,只是到了晌午,还没有瞧见宋淮安。
只是宋淮安身边的太监小磊子传了话来:「皇后娘娘,皇上传了话来,淑贵妃有喜了,身子不舒服,以后的请安全免了,陛下今日陪着淑贵妃,不来了。」
殿外的雨已停,殿内一瞬静可听针。
淑贵妃……怀孕了,日后,宋淮安怕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多余。
姜国自开朝来便有规矩,无论帝后感情如何,生辰之日,哪怕是做戏,都是要在一起过,做出一派表面祥和的样子来。
而宋淮安,连演都不愿与她演下去了。
沈菀张嘴,声音喑哑:「本宫知道了,如此,你去替本宫送些补品给淑贵妃,让她好生……养胎吧。」
小磊子变了脸色,一脸为难道:「娘娘,陛下交待了,以后凡是长【创建和谐家园】的东西,不得踏进长乐宫半步。」
沈菀心头浮漫起一股苦涩,仍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再开口,只剩了一句:「臣妾谨记。」
长乐宫。
淑贵妃方才吃下药已然睡了,宋淮安独自走在檐下,忽而看见院里一树桃花雨后开得格外艳璨。
他脸色一瞬沉了下来:「长乐宫怎么会有桃树?」
小磊子看了一眼,慌了神:「陛下恕罪,从前皇后娘娘喜爱桃花,宫中人人效仿,这桃树是从前就种下的……」
不只是哪句话刺到了宋淮安,他一脚踢翻了廊上的盆栽,怒道:「闭嘴,不许在朕面前提起这个女人!朕不想在宫中再看到桃树!」
小磊子有些犹豫,试探着开口:「可上回淑贵妃说,要等着这桃树结果……」
宋淮安怒视过去:「朕让你砍了!等那个女人不再跟沈家沆瀣一气,再让她来求朕!」
4
长【创建和谐家园】。
因着今日乃皇后生辰,沈老将军才得以进宫见自己女儿一面。
「绾绾,你母亲病了,爹这次进宫是想让你求一求陛下,请陛下将夜秦去年进贡的不生丹赐一粒给你母亲做药引。」
绾绾是沈菀的的小字,沈母向来身子不好,沈菀也十分担心,却又身在深宫,难得一见。
夜秦进贡的不生丹有三粒,父亲一向不愿以功邀赏,只得她去求一求宋淮安。
沈菀在御书殿前吹了两个时辰冷风,宋淮安才终于肯见她。
她迈着已经僵硬的双腿,跪了下去:「还请陛下赐一粒不生丹,救我母亲一条性命!」
宋淮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双眸情绪翻涌,冷着脸开口:「皇后有哪次主动见朕,不是为了沈家的事?」
沈宛抬起头看他,万般苦涩压在心头。
从前,她日日都来见他,给他送亲手煲好的汤点,他病了,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身上的寝衣最初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好的。
可这五年来,他何时在意过,又何时领情,哪一次不只是换来一句自作多情。
分明是他不愿见她,又为何反过来要怪她?
「陛下,求您看在年少的情分上,赐药救我母亲一命吧!」
只这一瞬,宋淮安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松动,一双曜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良久。
「行,只要你为自己从前对淑贵妃的所作所为跪下认错,朕就把药给你母亲!」
给淑妃……跪下认错?是了,宋淮安需要的不是真相,他只是讨厌她这个人而已。
沈菀只觉一股凉意从头窜到脚,她堂堂皇后,他居然要她给一个妃子下跪?
做了五年有名无实的皇后,她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可这一刻,竟也还能这般揪着疼。
她努力眨眨眼,将眼中那一点酸涩逼回去,重重的冲宋淮安磕下一个头:「谢陛下隆恩!」
年少时攒下的所有情谊,在如今只换来一个下跪救命的恩典。
沈菀踏出殿门那一刻,忽然笑了。
十五十八年少时,青梅竹马两无猜,二十正是青春在,回首故人昨非今。
看沈菀走得决然,宋淮安心口忽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将桌案上的东西通通砸了个干净。
「她沈菀到底是朕的皇后,还是她沈家的皇后,她甘愿为了个臣子求朕,可不管朕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向朕低一次头,她一次也不会站在朕这一边!一次也没有!」
好容易停了半天的雨,到傍晚时间又下了起来。
沈菀独自走过漫漫宫道,任大雨淋湿一身,似乎身体越冷,她才越清醒。
看着眼前长乐宫的匾额,她忍不住红了眼。
她是皇后,后位长春,可只有淑贵妃这宫殿是宋淮安亲自赐的名,他望他的贵妃,一生长乐,欢喜无忧。
看见淑贵妃款款向她走来的时候,沈菀似乎窥见了当年的自己,满身荣宠,骄傲高贵。
只如今,她一身傲骨被这深宫日日蚀骨的寒冷磨得一干二净。
沈菀立在原地,咽下无数的哀戚与委屈,直直跪了下去:「我沈菀有错,望陛下垂怜,救我母亲性命!」
她跪,却也绝不跪给这个女人!
大雨倾盆,淑贵妃在她面前笑得格外灿烂。
她不会说话,打了个简单的手势,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沈菀:「你输了。」
沈菀看得懂,可是不甘,明明被多年算计的人是自己,今日却要这般来认错。
她不甘,为何曾经那般相爱的人,可以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不爱了呢?
沈菀心口忽然像刀绞过一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5
再醒过来,已经不知辗转过了几日。
沈菀只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嘴里也是苦的。
「张太医,皇后身体到底如何?」宋淮安的声音迷迷糊糊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吃力的睁开双眼,听见一个老太医支支吾吾开口:「娘娘……病症复杂,许是身子太弱了,又受了寒,卧床静养一段时日就可以了。」
沈菀忽然放下心,来看诊的不是陆太医,旁人不了解她的身体,瞧不出什么毛病。
但哪怕陆太医不说,她也知道,自从五年前她生了一场大病,身子便羸弱得很,如今再这般折腾,油尽灯枯也就这两年的事情。
宋淮安见她醒了过来,刚要说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明明她睡着的时候模样如此乖巧,可只要见着他,却总是像有一身的傲骨,怎么磨都磨不碎,跟她父亲沈徵一样,未曾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冷下脸来,「祸害遗千年,她沈家人上再凶险的战场都死不了,何况就淋一场雨,装模作样!」
沈菀看着眼前之人,忽然想起来,她十六岁那年入主中宫,成为他的皇后,现今五年。
最好的年华,全数都留在了这一片片青砖黛瓦垒起来的高墙里了。
而那个把她围在这里的人,只是这样困着她,却从未理会过。
「是,臣妾不过淋了一场雨,并无大碍。」她抬眼透过窗,看见宫墙一座座,眼神悠远,像是看到了更远更远,那宫墙隔不断的地方。
从前宋淮安不是这样的。
少年时候的宋淮安,一袭白袍,烈烈红马,一柄长弓,是老皇上众多皇子中最出色的六皇子,他会为她掏鸟窝,会为她摘桃花,会为她铸剑。
可是她十六岁那年,宋淮安出征,长岭一战成名,却也身受重伤,冥冥中被如今的淑贵妃救起,那时候淑贵妃还只是一个医女。
重要的是从此,宋淮安眼中再也没有旁人。
一晃半月,自那日以后,宋淮安再也没有来过长【创建和谐家园】。
倒是听说淑贵妃自怀孕以后身体不适,宋淮安日日都去看。
沈菀的身子一直恹恹的,今日才让小如叫了陆太医来瞧。
「陆太医,前段时间我母亲重病,是叫您去瞧的,如今我母亲身体如何,可好了?」
陆太医搭脉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娘娘,您不知道吗?沈夫人七日前亡故,如今……已然落葬了。」
沈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陛下已经赐予母亲不生丹,母亲怎么会……」
陆太医不忍地摇头,压低了声音才道:「微臣仔细查过了,陛下赐的不生丹……是假的,承蒙沈家大恩,臣这才冒死告诉娘娘,您在这深宫之中,入口的东西一定要慎之又慎!」
一瞬间,沈菀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成了冰渣,在身体里滞缓划过血脉。
宋淮安给的不生丹是假的!
她忽然想起来,瑾儿死的时候,他就说过,这还只是开始。
他还说,他恨不得将沈家人千刀万剐。
所以,他口口声声说只要她给淑贵妃磕头认错,他就会救自己的母亲,竟也只是自己当了真!
沈菀心头似有无数鼠蚁啃食,钻心般的剧痛。
他骗她,以母亲的性命去骗她给长乐宫那位下跪!
她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挣扎着起身,想去找宋淮安问个清楚。
可到了门前回廊,忽然瞥见宫中的桃花树不知什么时候被移栽走了。
她陡然明白,经年痴缠爱恨,都是她一厢情愿,宋淮安半点未曾念及他们的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