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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陆太医微微垂下了头,有些沮丧的模样。
「姑娘的脉象与我从前一位病人很像,突然想起来,有些感伤罢了。」
沈菀收回手,又似乎觉得这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头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无力的将头靠在床边,「我的病,便请太医多费心力。」
陆太医低低叹了一口气,才道:「姑娘身体沉疴已久,一年前想必有奇遇,生死一线之际有人搭救,这一年来保养不错,可此番疫疾又伤了根本,恐怕……」
后面的话,陆太医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沈菀心里已经明白了。
屋子里忽然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气氛压抑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半晌,她压抑着难掩低落的声线,问:「我……还能有多久?」
「半年……」
沈菀忽然轻轻笑了,原来,平安,我只有半年可以陪你了。
27
陆太医的医术着实了得,不出半月,沈菀的时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沈菀身子亏损,脸色看起来又比从前多了几分病色。
两人的婚事筹备一切从简,婚礼在郊外一座避暑行宫举行,没有大肆操办,只挂上了红绸,门窗上贴了大红的喜字。
而三日后就是大婚之日,为了沈菀的身体着想,这几日为了大婚之期便歇在行宫。
古来有俗,新婚夫妻大婚前三日不得相见。
沈菀便看着天上的月亮,怔怔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姐姐。」一道男声忽然从头顶传来。
沈菀循声望过去,便看见顾听澜纵身从屋顶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她跟前。
「你怎么这么晚到这里来了?」看见顾听澜的模样,沈菀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打扮?」
顾听澜少见的穿了一件玄色的袍子,遮了脸,若不是能听出声音,都要以为他是什么歹人。
他随性的在沈菀身旁坐下:「还不是宋淮安,说你病了,就是不准我见你,若不是我打听到消息,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你。」
沈菀侧头看他摘下面巾,月光散落在他脸侧,显得有些落寞。
她咬了咬唇,嘴角带着笑意:「听澜,姐姐三日后要成婚了。」
月光下,顾听澜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眼神被一片阴影笼罩。
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真的愿意嫁给皇帝?」
可沈菀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他是平安,每日陪我下棋,陪我赏花,为我舞剑的平安。」
静静倾泻的月光洒在地上,似一层银霜,缓缓覆上她的脸。
顾听澜不由收紧了五指,喉头莫名有些哽得慌。
「他不是平安,是姜国的帝王,你可知,他从前是有妻子的?天下皆知,他的宁嘉皇后逝去不过一年!」
宁嘉皇后?
沈菀脸上的笑意凝住了,这一年来,她在小药谷内不问世事,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她答应嫁他,却忘了问,他是不是已经有妻子,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顾听澜见她良久不语,临走前只留了一句:「天下人都知道宁嘉皇后死得多惨,你若真要嫁,也得了解,你要嫁之人,到底是个怎样狠心无情的君王!」
对于宁嘉皇后,天下人无人不知,当年她死时,坊间流传了不少传闻,都说她是个可怜女子。
听说,宁嘉皇后原本与皇帝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据说少年时,皇帝还曾信誓旦旦的说,今生定要娶宁嘉皇后为妻。
后来,他也真的娶到了,可天下人尽皆知,宁嘉皇后自入宫之日起就不受宠,皇帝反而偏宠一个医女出身的哑女,并封为淑贵妃,地位几乎与皇后比肩。
宁嘉皇后入宫数载,皇帝都未曾昭幸,直到第五年才怀过一个孩子。
可那个孩子怀胎不过八月,便早产下来,宁嘉皇后难产血崩,最后竟然是活生生的流干了血,凄凉的死在了宫殿里。
据说,宁嘉皇后死的时候,连个来看她的太医都没有,身边只有个宫女守着。
最后,宫殿一场大火,宁嘉皇后连个完整尸身都没留下来,烧成了一捧灰。
而更令人心寒的是,在她死后,皇帝亲自下旨,不得让她下葬,她死前凄惨,死后连个像样的丧礼都没有,而在皇城中,皇帝甚至连提都不许人提起她。
世人都说,皇帝必定厌恶极了这位宁嘉皇后,那些传言说皇帝少年时喜欢宁嘉皇后的,到最后也才明白,皇帝喜欢的不是宁嘉皇后,是这位皇后身后的沈家。
明眼人都明白,如果当年不是沈家极力相助,当年的皇子,怎么也成不了如今的皇帝。
沈菀听人说完这些,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从不曾想过,她记忆中温润细腻的平安,真是世人口中所说的这样一个为了登上皇位,不择手段,冷血薄情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所利用的是沈家,天下身居高位,能助他登基的沈家,除了沈徵,绝无第二!
28
这晚,沈菀彻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回想过去的事情。
她自生病以来,什么都记不清了,可她知道,父亲沈徵是从前执掌兵马的大将军,沈家是权势滔天的沈家,只是后来父亲告老还乡罢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嫁给宋淮安,做了那宁嘉皇后。
父亲说,她有兄长在外任职,可从未听父亲提起她还有什么姐妹,又或许父亲太过伤心,不愿再提?
想到沈徵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她忽然懂了。
天色方才蒙蒙亮,云层里泛出一丝熹微的霞光。
沈菀便起了身,只叫了从沈家带来的丫鬟和车夫,在天色未明之前驾车离开行宫,打算回沈府。
路上道路并不平整,马车颠簸得沈菀有些头晕。
她靠在车壁上,脑海中哗啦啦涌出一场大火的画面。
高大巍峨的宫殿里都是火光,她看见一个女子躺在一张被血水浸染的大床上,绝望的一声声喊着要回家。
大火中,她瞧不见女子的面容,只是那嘶哑绝望的声音像把刀子在她心口划,割得她胸口疼。
「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细碎嘈杂的脚步声。
沈菀还未来得及撩开帘子往外看,却有人先一步撩开帘子进来了,是宋淮安。
宋淮安身上带了股寒气,呼吸有些急,显然是听了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
「绾绾,怎么了,你走的匆忙,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脸上满是着急不假。
借着渐明的晨光,沈菀静静的看着他,又觉得,他好像不是旁人口中说的那般无情,他看她时,那双眼睛分明有光亮。
她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方才……做了个噩梦,想到了父亲,有些事,想回去问问他。」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刻,忽然有些沉闷。
宋淮安在她身旁坐下,一手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开口,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绾绾,你后悔了,不想嫁给我了吗?」
沈菀的身子有一瞬间僵硬,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传言都是真的,她便不嫁了吗?
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多了一份心安,她难以相信,世人口里说的,和她见到的平安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回答我,绾绾,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沈菀微微低下头,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平安,我想家了,想回家,想我爹爹,想娘亲,想我兄长了。」
宋淮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她:「那就回家,我送你回家。」
可他的心莫名有些发疼,他忽然想起小如说的,那时候沈菀临死前最后的愿望,也是说,她要回家。
可他永远给不了沈菀一个家,他只有那座冰冷的皇城,那里容不下一个家。
沈菀到底身子弱,还没到沈府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宋淮安心疼,没忍心叫醒她,将她抱到房间里,让她继续好好睡一觉。
踏出房间,宋淮安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昨日同沈小姐提起宁嘉皇后的人都查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护卫拱手半跪在跟前:「回陛下,查到了,请陛下发落!」
宋淮安皱了皱眉,冷冷开口:「处理了,朕身边容不下多嘴之人!」
29
这一觉,沈菀睡到日落西山,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好像又做梦了,可是醒过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洗漱好,沈徵已经在前厅等她一起用晚饭。
桌上就两个人,倒显得有些冷清。
沈菀没有胃口的装模作样吃了两口:「父亲,兄长今年过年该回兖州一起过吧?」
沈徵点了点头,嗯了一句。
沈菀这才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父亲当时要是多给我生两个姐姐妹妹就好了,兄长自领职以来都鲜少回家,吃个饭都如此冷清。」
沈徵笑了笑,也没多想便道:「你娘生你兄妹两个便够辛苦了,还想要个姐姐妹妹!」
沈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那便是说,从头到尾,沈家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宁嘉皇后又是谁?
是谁在瞒着她,又瞒了她什么?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能记起那些往事,哪怕,她越是记起,离自己寿命的尽头便不远了。
眼见婚礼将近,本来她与宋淮安是不该见面的,可自她回来以后,宋淮安便有些不对,处理完公务,他第一时间就是到沈府来陪她,却又绝口不提大婚之事。
一天三趟的跑,像是她随时会逃掉一般,她说想见顾听澜,宋淮安却说顾听澜回小药谷了,暂时见不到。
可他越是这样,沈菀心里便更是不安。
方才入夜,沈菀饭后在园中刚走了两步,宋淮安果然掐着点来陪她散步。
她走了一路,路径上有淡淡的花香,十分宜人。
忽然,她停下脚步,没有去看身旁的宋淮安道:「平安,你从前,有爱过一个人吗?」
宋淮安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脸上很平静的回了两个字:「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