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3
李瑁这次把他父皇惹得不轻,圣上一回了宫,便立刻下令把李瑁禁足,还让他待我生产后,立即带着家眷去给圣上的兄长守陵,非诏不得回京。
李瑁是个在宫外长大的皇子,当年,李瑁生母武惠妃连生两子皆早夭,武惠妃认为两子早夭是宫里风水的问题,怕李瑁也遭受同样的命运,便求了圣上,把李瑁送去了圣上兄长宁王李宪的府上抚养。李瑁在宁王府上了居住了十余年,如今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处成这般关系,也不是没有缘由。
圣旨下来时,他很是内疚地和我说,「对不住双双,我们要离开长安城好一阵了。」
宁王的陵墓在惠陵,那地方万分比不得长安,但于我而言,只要在李瑁身边,无论在哪里,环境都很恶劣。
自从听了贵妃娘娘的话后,我每夜睡在李瑁身边都会做噩梦,梦见李瑁满手鲜血,杀了我和我的孩子。
有一夜,我竟被噩梦吓得惊叫而起,冷汗涔涔。
「双双,怎么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声音颤抖着护住肚子,「王爷,我肚子里的孩儿,能平安出生吗……」
黑暗中,我似是看到李瑁眸子里的一闪流光,「我们的孩儿自然会平安。」
他从身后抱住了我,轻声安慰道,「双双,你信我,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我憋了许多天的眼泪终于决了堤,「可你当时也是这么和贵妃娘娘说的啊。」
他一愣,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你……你和她的孩子……」
「孩子?双双,她说什么你都信?」
「双双,我说过,这世上除了我,谁都会骗你……你听好,我与她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双双,你可是我李瑁此生,唯一的女人啊……」
李瑁的话语里带着急切,不似往日那般不带情绪,我懵懵地听着,一时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呼吸有些急促,但确实缓和了不少,「是妾身想多了,王爷早些休息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温柔地揽上我的腰,「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你会信我的。」
我躺回塌上,心脏乱跳着,对那一天的到来莫名地恐惧,又期盼。
又过了六个月,我肚子里的小娃娃还是没有动静,可能是圣上看李瑁过于碍眼,直接解了他的禁足,打发了寿王府一众去往惠陵。
去惠陵的前夕,圣上准了我回家与父亲辞别。
自景云元年韦后之乱平息后,京兆韦氏便没落了许多。我乘着寿王府的车驾回了那个在权力交替中苟延残喘的韦府,见到了与我同在权谋纷争下讨生活的父亲,一时感慨万千。
快一年不见,父亲鬓角的斑白又延长了几分。
「双双,你这一去三年五载的,要照顾好自己。」父亲的声音就像他身后沾了灰的剑,沉重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沉默许久,问道,「父亲,你认为李瑁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看出我内心有所动摇,慢慢地说道,「双双,你要记住,帝王家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我瞥到他桌上有不少书信,有些疑惑,我家已然没落,父亲在朝中像是个透明人,谁能这般殷勤来信?
见我疑惑,父亲叹了口气,把那堆信件推到了一边,说道,「一个野心勃勃的小子罢了,不必在意。」
父亲露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挥了挥手,「夜已深了,双双还有身子,早些回去罢。」
听他这么说,我便也不再在意,「爹在长安也要注意身子。」
他送我出门,嘱咐着,「双双,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活着才有希望。」
4
我的第一个孩子在去惠陵的路上平安出生了,只是过程很不平安。
一路颠簸,让我的羊水早早地破在了一处全无人烟的荒道上。
李瑁慌慌张张地派人找遍了附近,不吃不喝守了我一夜,才弄来了一个生过六七个孩子的老妇人。
我孕时思虑太多,路上颠簸,破了羊水又受了惊吓,生生折腾了五六个时辰,才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我听那老妇人欣喜地叫着李瑁,「是个小世子呢!」
帝王家的儿子,也会活成像李瑁这样吗……
「双双,看一眼我们的孩子。」李瑁温柔地替我擦了擦脸,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凑近了我。
我看着紧闭着眼睛的小娃娃,勉强地笑了笑。他给孩子取名李僾,叫我给孩子取个乳名。
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平儿吧。」
这世道,也就平安顺遂是最真实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了孩子,胆子也大了起来。我终于对着李瑁问出了一直梗在心里的问题,「你待我这般殷勤,待贵妃娘娘也殷勤,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瑁面无愠色,只是抚了抚我的发,「双双,你在介意?」
他依旧是一副纵容我的样子,说道,「双双,你要记住,你与她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寿王李瑁明媒正娶的正妃韦双双。」
「至于她,不过是权势之下,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我惨淡地笑了笑,「可贵妃娘娘也曾信了你所谓的真心吧?」
他很有耐心地看着我,「双双,你还是不信,你是你,她是她。我对你,可是十足的真心……」
「李瑁,你当真是撒谎不脸红。若我是贵妃娘娘,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送给你父皇吧?」
我讽刺地问他,「你们李家的真心,还讲究先来后到?」
李瑁握着我的手,很紧,「双双,我若是那般想,怎会不让你进宫,不让他见你?」
「我怕他见了你,动了不伦的心思,每日都怕,你知道吗?」
我心底一怵,想到了有一日我问前厅洒扫侍女的话……
「圣上怎么和王爷发了这么大的火?」
「回娘娘,奴婢也不知,但是奴婢,隐约听见了您的名字……」
「好像是王爷不想让您进宫,顶撞了圣上。」
我当时还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简直是毛骨悚然,圣上是有收集癖吗,有贵妃娘娘一个不够,还得拉上我?
我十分艰难地问他,「圣上不会让我进宫为妃吧……」
李瑁安抚着我,「没有,双双,他并不知道你的样子。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他只是以为我还在介意贵妃娘娘的事,这才发了火。」
李瑁危险的温和神色让我越是抗拒,越是深陷,我听着他的话,莫名心安下来,再不想挣扎……
「双双,你敢不敢赌一把?」
凡事靠赌不是个好习惯,可我突然想赌一把他是真心。
5
惠陵没有红红的荔枝,只有我,李瑁和一座小小的宁王府。
我大着胆子在冷冷清清的日子里学着接受李瑁,渐渐在他欣喜的眼神中习惯了那些浓情蜜意、温言细语。三年里,我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李伓和李偡。我依着我平安顺遂的理想,给两个孩子的乳名,分别取了安儿和顺儿。
顺儿出生的时候,胡人模样的安禄山御史送来了贺礼。
我看见安禄山的第一眼,脑中莫名浮现出来了父亲桌上的那堆书信。直觉告诉我,他那副憨厚老实的面孔下,藏满了野心。
我把我的疑虑告诉了李瑁,但李瑁毫不担心的样子,让我有点怀疑他的政治立场,「你们是要谋反吗?」
「想什么呢,双双,安禄山的确野心勃勃,但我只是袖手旁观罢了。」
果然他政治立场还是有问题……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看向远处的山,问道,「双双,你喜欢这江山吗?」
我想着没落的韦氏,还有暗伏危机的李氏,摇了摇头,「我只喜欢夜夜安寝,岁岁平安。」
「我曾经,可是对这江山垂涎得很呐……」
「我的养父,母妃都是因我父皇的江山而死。这江山明明是我养父的,他让给了我父皇,为避嫌而自尽。」
「还有我母妃……这江山出了个武女皇,便再难容下一个姓武的后妃了吧,我母妃被他赐死的那天,我发了疯一样,真的很想很想把这江山夺过来,用他的江山祭我养父和母妃。」
他没说圣上为什么要赐死他母妃,但是我知道,他的母妃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要按家世说起来,我与他母妃本质并没有什么差别。韦氏和武氏,都因出了有野心的女人而落寞……
也许李瑁宠爱我,也是因为这一点,让我们有共鸣吧……
若不是我偶然见到了故去贞顺皇后,也就是李瑁生母武惠妃的画像,我真的差点以为我是李瑁生命中的那个例外。
画上肤若羊脂,眉眼如月,似笑非笑的女子,让我不寒而栗,不知所措。
贞顺皇后,贵妃娘娘还有我的面庞渐渐在我脑中融为一体,一种窒息感席卷而上。
「双双,怎么这般不乖?」
李瑁不知何时从我身后冒出来,大手一挥,从我颤抖的手中夺去了画像。
我头脑发木,喃喃道,「难怪长安城里没有贞顺皇后的画像……」
「原来,并不是我与贵妃娘娘有五分相似,而是贵妃娘娘只有三分像贞顺皇后,而我,像足了七分。」
李瑁今日面色依旧和善,可眼神却令人害怕。
「双双,不该你知道的,就忘掉……」
李瑁轻笑着抚上我的脸,说着,「双双,你要听话。」
我声音开始发颤,「你利用了贵妃娘娘,还利用了你父皇对吧?」
「你十五岁第一次在咸宜公主的寿辰宴席上见着杨玉环,便断定了日后此女大有用处。那时贞顺皇后算计先太子已经露了马脚,早晚都会被圣上发现。你便看中了杨玉环这个挡箭牌……」
「她与你母妃容貌相似,能成为你父皇一生的软肋与污点。她表面是你与你父皇的嫌隙,实际就是让你父皇愧疚的幌子!你让她去你父皇身边做你母妃的替身,让你父皇愧疚,让你还有夺嫡的机会……那我是什么?」
李瑁的笑容越来越晦暗,「双双,人活得太透彻会累。」
「你把我当成你母妃留在身边……你那堆鬼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李瑁,那是你母妃!你恶不恶心?!」
李瑁红着眼睛扼住我咽喉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里断了一根弦,一根令我昏了头的心弦。
「若不是你这张脸,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从那之后,李瑁便下令将我禁足在了院子里,收走了所有琉璃瓷器。
有时他也会过来,偶尔发着呆失了神,红了眼睛,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双双,从前种种都忘了罢,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李瑁,我真是恶心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