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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笼中燕》-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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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燕白日里已经睡够了,此刻一点也不困。“我不想睡。”

        徐墨怀给她的回答是将她抱得更紧。

        她本来一点儿困意也没有,最后竟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地有了困意。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军中燃起了篝火。

        徐墨怀起身整理好了衣着,给苏燕裹好一件厚厚的斗篷。相州也冷得不像话,夜风就像刀子似的。军营里没什么女人的衣裳,徐墨怀的斗篷裹在她身上,将她遮的严严实实,仅露出脚面。

        “今日打了胜仗,李付的二子被一死一伤,叛军也死了两员大将,将士们要庆祝一番,你若想去看看便去吧,不要乱走。”

        他不忘强调:“不要失了礼数给朕丢脸。”

        她不情不愿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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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炸裂的火星子四处飞溅,苏燕也不敢坐得太近。徐墨怀的斗篷一看便贵重得很,若是给他烧坏了,免不了要被他冷嘲热讽一番。

        徐墨怀回了军营后,跟在苏燕身边的两个侍卫依旧寸步不离。

        她坐得有些远,没有同将士们坐在一起,军营中除了将士们,还有少见的几个女人,是几个将军的家眷,他们四处打仗,有的会将妻子带在身边,有些则在军营另纳了美妾。

        她们看到苏燕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拿着笔随时要记录什么的模样,便不敢随意向苏燕搭话了。

        徐墨怀要犒劳军中将士,还要去安抚伤兵,苏燕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想早一些回去,恰好撞见了白日里的徐伯徽,他的甲胄也换下了,穿着一身圆领袍,好似又成了长安时意气风发的小郎君。

        “苏娘子,你怎么在这儿?”徐伯徽问道。“你方才过来的路上,可有瞧见一个湖绿的手串。”

        苏燕摇了摇头,徐伯徽叹口气,说道:“罢了,夜里不好找,估计是让谁给捡去了,等明日我再问问军中的人。”

        徐伯徽说完后又好奇地打量着苏燕,问她:“皇兄怎么都不肯与我说你的事,你究竟是怎么跑到军营来的?当初都说你病逝,怎得你又活了过来?”

        苏燕不想给徐墨怀留什么面子,坦然道:“因为我没死,我跑了,如今又被捉回来了。”

        她答得理直气壮,以至于徐伯徽听到真相还愣了一下。“皇兄待你这般好,你为何还要跑?”

        “好不好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世子又明白多少,我出身低,陛下根本瞧不上我,不过是拿我当做消遣罢了。”

        徐伯徽皱起眉,语气竟颇为严肃:“出身低又如何,为何便断定皇兄不是真心喜爱你。”

        苏燕觉着自己与徐墨怀之间的事,果真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敷衍道:“难道世子能与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真心相爱不成?”

        “我自然能”,徐伯徽答得没有半分犹豫。“我的心爱之人是个回鹘女子,等战事了结了我们便长相厮守,再也不回长安。”

        苏燕疑惑道:“我记得你成亲了。”

        在她还未出逃的时候,就听徐墨怀隐约说起过,安庆王世子风光大婚,难不成是记错了?

        徐伯徽的脸色果真变了一下,似乎是觉得难堪,也不愿多提这件事,只说:“此事非我所愿。”

        “你既然已有妻子,何谈与心上人长相厮守?”胡姬卑贱这一点,连苏燕都知道,长安的权贵倘若有谁想将一个胡姬迎回家门,即便是做妾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苏燕实在不懂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看着情深义重,倒像是只会嘴上说说的负心汉。

        “我自有苦衷,过阵子将她找回来,我们便能好好的。”徐伯徽坚持道。

        苏燕不清楚徐伯徽的事,很快他匆匆走了,似乎还想再试着找找他的手串。。

        此刻众将士们都在围着篝火喝酒庆贺,苏燕想趁着此时去看一眼阿媛的女儿。身后两个侍者想劝她不要去,苏燕便说:“我会自己和陛下说清楚,我不进去,站在外面让人把她抱过来看一眼,问一问她过得如何。”

        她抱着那孩子许久,到底是有情分在,何况她也是一个差点就成了母亲的人,少不了在这孩子身上寄托些自己的心思。

        苏燕朝着营妓们的住处走了一段路,正好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喊声,男人抓着她的头发,将衣衫不整的她从营帐中拖拽了出去,而后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女子直接朝着一边歪过去,半晌没有直起身子。

        他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什么,总之都是侮辱人的话,苏燕也没能听懂,她看得心惊肉跳,在男人又要动手的时候冲上前拦住了他。

        那人身上有酒气,大概是气昏了头,下意识将苏燕当成了营妓,还想对着她一脚踹过去,被跟着苏燕的侍卫直接掀翻在地,见到自己冲撞了贵人,男人爬起来连忙赔罪,被侍卫赶走了。

        寒风凛冽,女子被冻得发抖,苏燕把袍子解下来披到她身上,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女子的头发泛着枯叶一样的色泽。

        她瑟缩着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中露出她仓惶无措的脸。

        苏燕身后的侍卫提醒她:“苏娘子,她是胡人。”

        既是胡人,也是军中的营妓,是再低贱不过的存在了,这场叛乱因胡人而起,军中将士对胡人都有怨气,遇到一个胡人长相的营妓,必定是往死里折磨。

        苏燕没有理会,问她:“你还能站起来吗?”

        虽说是胡人,却有一口连苏燕都自愧不如的金陵洛下音。

        “能起来。”

        她站起身和苏燕道谢,想将身上的斗篷还给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嫌脏,我可以给你洗干净。”

        “不用了。”

        长安有很多胡人,苏燕从前也是跟着胡人的商队去的长安。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是有一个女婴吗?她怎么样了?”

        胡姬说道:“你说的女婴,她如今被周娘子她们照料着,我也不大清楚,她们不让我碰。”

        她嘴唇上有干裂的伤口,望着苏燕的目光都带了点不安。

        “你怕我吗?”苏燕问她。

        胡姬犹豫了片刻,小声说道:“长安的贵人都瞧不起胡人。”

        苏燕摇头,说道:“我不是贵人,长安的贵人也瞧不起我。”

        “多谢你,你跟他们不一样”。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嫌弃我是胡人吗?”

        “我从前去长安就是胡商带着我去的,路上他们还给了我东西吃。”

        她喃喃道:“长安……我知道,我从前也在长安。”

        苏燕和她道别的时候,她还坚持着说:“我会洗干净还给你。”

        等苏燕回到营帐的时候,徐墨怀正在营帐前等她,看到她回来,立刻牵过她冰凉的手,不悦道:“斗篷去哪儿了?”

        他想到什么,语气突然凶狠起来。“你是扔了还是烧了?”

      第71章

        苏燕也没想到徐墨怀会问这种话。

        “方才借给了旁人,下次让她还回来就是了。”

        “借给了谁,男人?”他不悦地皱起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燕解释道:“是一个营妓,她衣衫不整被冻得发抖,我才将斗篷给她盖上了。”

        徐墨怀闻言立刻道:“谁让你到那种地方去的?也不怕污了自己的身份。”

        苏燕被训得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反问道:“我是什么身份?”

        他突然便沉默了,薄唇紧抿成一个冷冽的弧度,仿佛下一刻嘴里就要冒出些刻薄伤人的话来。然而直到苏燕都有些忐忑了,他也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入了营帐,将她冰冷的手握紧。

        营帐里很暖和,铜炭盆边搁了一壶酒和一小碟洒了椒盐的羊肉,一旁放着捣碎的茱萸。

        徐墨怀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苏燕坐在炭盆边喝了一口热酒,腹中好似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五脏六腑,最后热度蔓延到全身。她小口小口地喝着,不知不觉脸颊也在慢慢地开始发烫。

        等徐墨怀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壶酒已经被苏燕喝去了大半。她的面上染了团红云,也不知是被烤得发热,还是真的喝醉了。

        “不许在这里睡。”徐墨怀拍了她一下,想让她去榻上睡。

        苏燕眼睛倒是澈亮,看不出有要醉的意思,徐墨怀担心她踉跄着一头栽倒火盆里去,想伸手将她给捞起来,谁知却被她给狠狠地拍开了。

        “狗皇帝,不许碰我!”

        徐墨怀手上一僵,停在半空中良久,缓缓扯出一抹冷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方才说什么?”

        苏燕捂着发烫的脸,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钻到了被褥中,动作笨拙得像是一只往土里拱的地鼠。

        徐墨怀僵站在原地,一身怒火无处发泄,几乎想将她从榻上拖下来教训一顿。他平复了好一会儿,坐在书案前看书,强忍着想将火气压下去。然而听着身后人的呼吸和醉酒后的呓语,他愤而将书狠狠一掷,起身朝着床榻走去,想要将苏燕叫醒后给他认错。

        然后等他走到榻边,却发现苏燕没有脱衣裳,裹着被褥只露出小半张脸,黑发像是绸缎似地铺开。他动作一顿,在床榻前来回踱步,阴沉着脸盯了她半晌后,俯身将她的鞋靴给脱去,回到书案前继续看书。

        ——

        次日苏燕醒来,对昨夜的事显然已经没了多少印象,面对徐墨怀一大清早的冷脸也不觉有异。

        她坐在书案边喝着肉羹,将徐墨怀的书垫在了碗下,他瞥了一眼,丢给她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说道:“将这些字抄下来,有一处错漏,今夜便别想睡了。”

        苏燕觉得莫名其妙,更不懂他哪里来得火气,然而再憋屈,也只能闷声接过,坐在一边拿着笔照着模样临摹。

        虽说她也试着在读书写字,却也是识字有限,徐墨怀丢给她的这张纸上,没有一句她能完整地念出来。

        等她抄过一遍停下后,徐墨怀冷声道:“继续抄。”

        “还要抄多少遍?”苏燕疑惑道。

        徐墨怀凉凉一笑。“抄到你知道错了为止。”

        “我又做错什么了?”

        “自己想。”

        苏燕反复想自己究竟又做了什么惹得他不快,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两个跟随的侍从给记下来了,一句一句试探过去,徐墨怀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他忍了又忍,只说道:“苏燕,下次不要让朕看到你喝酒。”

        她依旧不解,只当做是徐墨怀疯病又犯了,平白爱折腾人。

        徐墨怀不许她停下,她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抄着这些看不懂的字句。

        徐伯徽来求见的时候,他也没有要苏燕回避的意思。

        徐伯徽见到营帐中的苏燕也没有惊讶,与徐墨怀照常说着战事,随后又道:“朔州被胡人兵马围困已久,一路上兵马粮草皆被阻截,各州郡为求自保都不敢轻易派援兵去,何况林家如今失了势,不少人便想着借机踩上一脚。林照是文臣,能让朔州撑了这么长的时日实属不易,只恐城中粮草断绝,天寒地冻的,百姓们也要跟着遭殃。”

        徐墨怀点头,说道:“朕心中已有了人选,虽然叛军必定早在路上设伏,只是朔州危在旦夕,再耽误下去,城中百姓恐撑不过这个冬日。”

        “皇兄便让我去吧,等这个冬日过了,我必定将朔州给保住,带着晚音和林照来吃团圆宴。”徐伯徽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徐墨怀点头应允,目光投向一边的苏燕,她还在抄那几句话,倘若前面几张纸上的字还算端正,到后面便越发潦草敷衍,几乎要努力辨认才能看出她写了什么。

        徐伯徽好奇地贴近,看到纸上的字下意识念出声:“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阳散辉……”

        他不禁笑道:“原来你在抄椒花颂?离新年还有段日子,未免太早了些。”

        苏燕没听懂他的意思,却觉着有些耳熟,仿佛在何处听过,皱眉道:“什么椒花颂?”

        徐墨怀轻咳一声。“徐伯徽,你该出去了。”

        徐伯徽领会了他的意思,弯着眉眼笑出声,摆摆手走出了营帐。

        苏燕疑惑地去看徐墨怀,却被他抱到怀里,随后便听到他说:“除夕之前,你要将这段祝词熟记下来,还要会写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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