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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在她身后喊:「我知道这个位子你瞧不上,可我没有更好的出路了,我心甘的。」
裴璎停住脚。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喜儿咬咬唇:「我知我哪里都比不上你,没你漂亮,没你有理想,我挣得一个姨娘位子就欢喜得要烧高香,哪怕他不喜欢我也无妨。」
「我这样劝自己,可他眼里没有我,这些年我自怨自艾,除了昌平谁都不拿我当回事。」
「是不是世人都这样心贪,得了富贵便求情爱。可笑他同我一样求而不得。」
「裴璎你看看他行不行,你回头看看他,你知道他多喜欢你,你知道他变好了,他为你变好了!」
喜儿的笑容里添了些癫狂的滋味。
裴璎心惊,也知这宅子可以摧磨人到这地步。
她大约是太孤寂,太孤寂,致死的,致疯的。她向着裴璎抖露心迹,也许就是压抑太久,将心底的苦水寻个对象来倾倒。
路是自己选的。
每一步。
裴璎垂眸,捂着肚子略微后撤了些,启齿也算答了她上面那段诘问。
「是你的先生,与我无关。」
26
顾随在裴璎走的第二年得知了她的讯息。
他大喜过望,又平添畏恐。
信是之前合作过的一位上海的商业伙伴寄来的,说是伙伴,其实不过都以利益相关。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也不可能全是锯了嘴的葫芦。
像这位,就是先头在顾盼处守诺,转身给了他消息讨赏。
顾盼那个才刚起步的小厂子,与顾随手里的比起来,自然不算什么。
他连夜买了车票赶过去。
其实没想好后路,怎么带她回来,怎么用自己手里的关系「请」她回来。
他只是想先看到她,看到她,那种强烈的欲望远胜一切。
于是他去了,行囊都没理,风尘仆仆赶到那人说的地方,一间小厂房,是真小,机器新置的,工人一看也不是熟练工。
他想法子偷混进去,贴到他们那间姑且可算作办公室的房间。
他不敢敲门,他有预感,与裴璎相见,会落得不是他死便是她亡的下场。
他做贼一样听墙角。
听到他们争论,厂里的开支采买,怎样怎样。
这与他设想的二人情意绵绵的场景挨不到边,心里一直燃着的那团火气也先浇了一半。
裴璎看着比之前丰腴许多,肉长了上来,虽然还是瘦,起码不会再叫他担心人会折在风里。
他费尽了力气找寻她的每一处变化,所有细枝末节的表情神态。
她和顾盼对嘴,气得脸发红,拍着桌子据理力争。
若是以前,顾随恐怕要觉得她可爱得像只嗲毛的小猫。
可现在他眼里看到的,还有别的东西。
他心头有被震到一下,被她鲜活的生命力和那种蓬勃肆意的生机。
他对裴璎的末印象始终停留在病房,她打着点滴躺在床上,整个人只剩了一个壳子还吊着一口气。
裴璎的镯子再度晃了他的眼,更刺目的是她手腕上蜿蜒丑陋的疤,瞥一眼就激得他心惊肉跳。
他害怕,她在自己身边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活力,她会枯萎死去,会用最决绝的方式了结。
他头晕目眩,私欲与身体里从未出现过的另一种声音斗争。
他透过那简陋的木窗看到裴璎和顾盼总算达成共识,然后裴璎露出了一个他所见最美的笑容。
她看起来幸福又快乐。
顾随落荒而逃,心里溃不成军。
他后来再未提裴璎,周围人也都有默契地从未提起,他便生了勇气告诉自己总会放下。
直到第四年看到她的婚照。
他后悔了。
他不后悔在她走的第二年找到她的时候没有把她带回来。
他后悔的是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待她。
他在永远不会寄出的信纸上划字:
「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这不是我的错。
但后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好结局。
可是执念生根,再生根。
27
顾随不知道为什么顾惜菲这个小姑娘不怕自己。
开始是认生的,后来就不是了,围着他「伯伯伯伯」叫个不停。
他有自知之明,实在不是什么讨孩子喜欢的个性,他腐朽严厉,儿女与他都并不亲近。
茜茜小时候是亲近的,越长大越疏离,十几岁的小女孩,他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昌平也不亲他,因为他对他母亲的态度。
只有菲菲,一股脑儿地往上凑。
顾随对她的态度复杂。
喜欢。活泼开朗的小孩子,谁不喜欢。
可她太像她母亲了。
睹物思人,睹人思人。远在天边思,近在眼前思。
顾随知道,有些念头,捻灭了,掐断了,半星火种也不该留。
「大伯。」
菲菲扑到他身上。
他不恼,松了领带,解了西装袖扣,寻一个舒服的姿势抱起菲菲听她说话。
小人话很多。
听她讲起他们家里的那只狗狗,很大只,可以被菲菲抱住颈;他们家里的保姆阿姨,做得一手多好吃的上海菜;她妈妈怎样兴致勃勃下了厨,手生烤糊了皮,被她爸爸不嫌弃地吃掉,只有她吐着舌头嫌弃;又说他们怎样斗了嘴,害得顾盼被轰出房间跑来跟她挤一张床……
顾随含笑听着,在脑中一点一点描绘他们那个家的模样,她所处的日常,温馨的,美好的。
然后菲菲说起自己前段时间过生日,「我爸爸自己做的蛋糕给我吃,我妈妈在上面用奶油写了字:『祝菲菲』——她写得太大,只好舍了『生日』,只写『快乐』,好在大家都知道是『祝菲菲生日快乐。』」菲菲咯咯笑,「大家唱生日歌给我听,我许了愿吹蜡烛,第七根怎样都吹不灭,他们要帮我吹,我不许,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只能自己吹——」
顾随再听不到后面的话进耳。
第七根,哪来的第七根?不是才过了六岁生日?
他一颗心浮浮沉沉。
他问菲菲:「告诉……告诉大伯,菲菲今年七岁了对不对。」
菲菲捂嘴,大眼睛转了几转。
「妈妈说让我保密的。」
得了确切答案,他反而平静。无漪海面下藏着惊涛骇浪的那种平静。
他去他们房间,见到了倚门站着的顾盼。
「大哥。」
「有何贵干?」
「同我聊一聊,顾盼。」
顾盼让开路给他,屋里没有别人。
也是好事。
「菲菲是我的女儿。」他单刀直入。
顾盼挑眉:「所以?」
没有所以。
顾随哑声:「我以为她不会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你猜得不错。」顾盼说,「可她当时的情况,囚禁,【创建和谐家园】,体质弱到走路都艰难,医院的药一瓶瓶输下去,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
「医生不敢给她打胎你知道吗,怕她死在手术台上。」
「他们说这个孩子活不活看天意,顺其自然。」
「只有裴璎坚持弄掉。」
「我劝住了,我说『孟母择邻』,这个孩子不会有她生父的半点习气,死命劝,好说歹说她才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惜菲』,昔非——你不明白吗。」
顾盼搓手,手指上的戒指反光:「从前的事我们不同你计较。」
「你已经毁了她一次,不要拿这件事再伤她第二次。」
顾随踉踉跄跄,做恶时就该想到事情无法遁形的一日。
追悔无意。
28
顾盼他们原定这几日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