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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低头看,陆航把那捧花塞到了他怀里,估计是这么才能跑得快,可他还是想提醒他,超人都不可能逆转得了时间。
七点了,早就过了,他挽留不了一个他曾经漫不经心抛弃的人,正如他永远追不上时光。
无论他是否爱她。
无论他有多想弄死曾经滚蛋的自己。
……
风吹过吹过的时候,好像鼓动着人的耳膜。
只有他一个人在街道上跑着,引地路人纷纷侧目,直到他气喘吁吁,他迷茫地望着天那边降下的星幕,一点一点地降下脚步。
七点……十一。
他猛地锤了下电线杆,咣地一声,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他慢慢,慢慢地蹲了下去。
他本来就是个很暴躁的人,以前的他或许更讨人厌,可是有林灿然喜欢他的一切。
只有林灿然会在他生气的时候,会在他把她丢在原地的时候,拿着笑脸对他。
他把额头蹭着掌心,又笑。
说不上是哭还是笑。
他想,她肯定不会忘记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林灿然说,以后的每个生日,她都要陪他过。
「骗子。」
他的嗓音,嘶哑地都不像他了。
夜幕还是降临了,霓虹的灯牌亮起,老人牵着狗,小孩互相打闹,有人自他的身边骑过车,带来一串叮铃铃的声响。
16.
秋叶落下一地的湿凉,早晨还下着雨,午后就阳光明媚了。
这好像是英国独有的天气。
林灿然的舍友跟她一样是亚洲人,她两就一起寄住在学校旁的一栋小房子。
房子很小,几乎没什么私人空间,对于林灿然这种从小在中国长大的女孩来说,很难理解舍友为什么能半夜十二点出去嗨玩然后早晨六七点回来倒头就睡。
她不太能适应英国的天气,没来几天就感冒了。
说话还有浓重的鼻音,交流停留在东拼西凑的口语,必要时只能掏出手机的翻译器。
她和那个女孩一起住在房东家的二层,房东是个单身的英国老男人。
老男人的前妻是个东南亚人,他们好像还有个儿子。
林灿然只和那个儿子见过一次面。
似乎要去打球,抱着篮球从他身旁匆匆擦过,撞到她的时候说了身抱歉还是什么,明明是偏亚洲的面孔,却有很纯正的英国口音,声音又低又性感。
……
感觉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多亏某个人,林灿然这段时间对于雄性的感官都不太好,倒是她舍友,三番五次地在那个人面前晃荡。
看起来比他们小一点的男生冷着张混血的脸,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无视了她的舍友。
……
林灿然在自己房门口的柜子上看到了几盒感冒药。
应该是感冒药,说明书上勉强的几个单词她能认识,其实她也带了消炎药,不过好像不太好使。
她以为是房东给的,便收下了。
结果第二天,房东儿子路过她,抬眼朝她说了句英文。
他的眸色不同于亚洲人的深黑,那几乎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浅浅地倒影出她的影子。
语速很快,她愣是没听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房东儿子无语转头。
他们的交流并不能称之为愉快。
后来,林灿然知道了那个人叫 Amos.
艾莫斯。
艾莫斯似乎也在上大学,大抵比他们小几岁,她也不知道自那次之后是怎么和这个人熟起来的,以至于舍友总爱开她和艾莫斯的玩笑,说不上有多善意,字里行间全像是她勾引的他。
换做以前,林灿然大概会偏执地要理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的她只是感到无边的疲惫。
不知道是感冒没好的缘故,还是她把某些事强硬地塞进了心底的缘故。
学校没课的日子她就把自己关在那个很小的房间,对着辞典把日常用语标注而后背下来,其实有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她在背什么,只是有事干就能让她暂时脱离某一片记忆的漩涡。
她背着背着躺在床上,窗外又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直到后来,她感到全身都冷的不行。
肯定是发烧了,她对自己说。
窗户没关,窗外的水花有的溅了进来,怎么下的这么大呢,她皱着眉嘀咕着。
模模糊糊地找到了伞,她也知道自己得快点去医院了。
可手脚就是不听使唤,甚至让她下楼的时候摔了个跟头,打开门,雨势比她想象中要大。
湿冷的风一股脑往衣服了钻,她被吹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脚底都弥漫了寒意,她的脑袋点了下。
重心不稳地摔进雨里。
还真是糟透了。
……
……
醒来的时候依旧很糟。
她似乎在一个人的背上,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她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分辨不清。
陆航。
好像是陆航在背她。
他怎么会来这?这可是英国,他们相隔 8120.65 公里,从北京到伦敦要做十二个小时的飞机。
她觉得她自己脑袋是烧糊涂了,才把谁当做了他。
她锤了下那个人,连拳头都是软绵绵的。
「你来干嘛?」
她冷冷地问他。
「我问你你来干嘛呢?」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陆航?」
「你觉得我回头吗?」
「我跟你说,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回头了……」
「我再也不会……」
为什么还是哭了。
是不是感冒的时候人的情绪就是会激动,是不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他就是会那么那么的深刻。
林灿然挣扎着,终于挣扎了下来。
「好好好,我们先去医院?」
只是有道寒风将她吹醒,面前的人低沉的嗓音不同往日。
她眨眨眼睛看那个人,忽地就笑了。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却不知道在笑什么。
还真不是陆航,艾莫斯蹲在他面前,少年的眉眼深邃,似是淋过雨,那双布满雾气的眼睛满是探寻。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陆航,所以现在可以到我背上来了吗?」
他转过身。
……
伦敦的晚风吹不进八千里之外的北京啊,她这么想着。
她搂紧了少年的脖颈。
「陆航是谁?」
艾莫斯在她的耳边问她。
「不知道。」
「不知道?」
背着她的人笑了两声。
「倒是你,你会中文是吧?」
林灿然捏了捏他的肩膀,转移走了话题。
那还在屋里的那些日子和她拿英文交流。
「我这是在督促你学英文啊。」
「你中文讲挺好。」
「我祖父是华裔。」
「哦。」
又是沉默了一阵,艾莫斯掂了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