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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忍住,同她在船上待了一宿——否则以他的性格,第二天若有事,不会彻夜不眠的。
甚至于听戚文澜说她发热风寒后,匆匆赶了过来。
戚文澜是真的急:「……娘的,她中过寒毒,也就这一两年身体养得好了点。受寒了真不好办。」
宣珏不语,迟疑片刻,还是替她把了把脉。
却在看到她腕处细细密密的伤疤时,愣了愣。
这些疤痕有犬齿印记,像是实在忍受不住,咬啮出的伤。
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之事诸多。
就算像谢重姒这种,备受宠爱的,也会受磨难、遭波澜,会行至水穷处,无可走之路。
宣珏指尖一颤,尚显镇定地把完脉,寻了三四宫女,让她们带谢重姒泡了温泉发汗,然后守在床榻旁假寐。
他想,他可能要捋捋他的心。
这一捋,就是一个月,过了中秋,还在春莺啼晓被戚文澜撞破那幅画。
戚文澜当面沉了脸,没说什么,第二日就找上门来,掀了桌子:「你什么意思?!」
这时,宣珏还没捋清,只得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话不敢说太满,也不敢否认,只道:「如你所见。」
可出乎意料的是,戚文澜这种不分明不罢休的人,神色变幻莫测几瞬,不知道顾念什么,撂了句狠话就走了。相较他的脾气,这次好说话得过分。
再见戚文澜,是被他劫出牢狱。
说实话,那月余记忆,宣珏不甚清晰了。像是个混沌而支离破碎的梦。
只记得那晚风雪催骨,凌冽磨人。
耳畔北风呼啸像是魂魄哀嚎。
谢策道居高临下地给宣家定了命运归属,又施舍给了他一条命。
……而那晚,是个唯一深刻的噩梦了。
深刻到后来,总是又入梦来,让他半夜惊醒。
醒后见身侧人呼吸轻缓,睫毛轻颤,月光一镀,遥远不真切。
宣珏看向月下书桌上,那张被他叠起、夹入书里的信。
所有的关于宣家被查的真相。
大齐政况纷乱,当今皇帝太子,都是如出一辙的狠辣霸道,易遭人口舌、引得民愤。
自然有人会朝他这位有着「共同敌人」的驸马,伸出橄榄枝。
波涛早就在暗涌了。
宣珏收回目光,心里实在一团乱麻,低下头,吻了吻谢重姒熟睡紧闭的眼。
平心而论,他对谢策道和谢治父子俩,没甚好感。
投靠某个野心家,暗助他们登基篡位,借其手杀人,宣珏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事实上,这是一本万利的。既不暴露自己,又能成功复仇。
他悲惨的身世,宣家那一百三十二口人命,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但那样……
谢重姒不可能保得住。
他的重重,是个多么有手腕的人啊。
哪个登基的新帝,敢留这么一位前朝公主呢?
……除非称帝之人,是他。
可机关算尽,还是没拦住闯进宫闱,撞见他手染鲜血的谢重姒。
谢重姒那双杏眸里,尽是惊愕。
宣珏不知怎的,想起昔年朱雀大道,浩荡车驾迎皇女回朝的那日。
也是如今一般的春。
那双轻纱里的眼,似雾似霞,灵动美艳。
如今这双眼里,落出两行泪来。
「殿下,别看他了。」宣珏长叹而道,「看我。」
看我。
重重。
看看我,行吗?
别看谢治了。
他……你皇兄,你的哥哥,被我亲手杀死了。
你越看,越会恨我啊。
时至今日,宣珏知道——
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是长街初遇,还是秋猎围场,或是冬时湖畔,江南雨下,又或是成婚后游历嬉耍,折枝插花,描眉共曲……
都回不去了。
当真成了隔世经年的梦。
梦醒残红遍地无人收。
【番外二】
所谓清谈会,以玄谈为主,老庄之道盛行。
说白了,就算算卦,大家坐下来聊个天。
谢重姒是向来瞧不上这种故弄玄虚的,当年她在鬼谷治病,也有【创建和谐家园】擅卜卦。
她插了一背银针,见江州司在晃着那龟甲铜钱,咬着牙道:「师姐,你算得再准,都比不上你针扎得准有用——下次能一次找到穴位吗???」
江州司是个冷淡出尘的女子,总是白衣白带,冯虚御风得仿佛下刻就要升天,闻言道:「我尽力。卦象说,你下月便能好。」
谢重姒:「…………」
可一年后,谢重姒还在扎针,江州司每针至少扎她三四次。
自此,谢重姒对「神棍」深恶痛绝。
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当真会赴这清谈会——
去看宣珏的。
秋叶飒飒,红枫似火,整个寒山寺游客如织。
除却来礼佛的香客,还有京中贵人们,来赴一场清谈会。
佛门重地,众人都穿着素淡。谢重姒为了顾及在某人心中形象,不敢着艳色,只裹了件嫩黄袄裙,发饰也仅玉簪。
同她平日里非红即紫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侍女就带了个叶竹,甚至于未骑马,老老实实坐了次马车。
那悬着宫闱牌令的马车在山脚停下,叶竹纳闷于谢重姒的反常,先掀帘出车,搬来车凳。
还没等她放稳好扶谢重姒下车,谢重姒就轻盈一跃,越过车凳,稳稳落地。
显然不耐烦这些繁琐礼节。
叶竹:「………………」
殿下,你何苦为难自己。
上了山,就见已有三两人对坐交谈。也有棋局已开,围观者不少。
谢重姒左瞧右看,未见到想见的人,便提着裙角跨过寺门,闲逛起来。
叶竹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小声道:「殿下,咱们越走越里面啦。往回走吧。」
而且,您就算不入殿跪拜,也最好点个头表示尊敬啥的啊!
谢重姒眼中带着好奇,一路打量一路走,只道:「这山看着不大,寺庙倒不小。」
不知多久,两人入了一处偏殿。
似是有些年头了,红墙上青苔斑驳,金顶也残损脱落。倒是里面的佛像,庄严依旧,宝相光华,捻花垂眸,神态慈蔼,端视苍生。
谢重姒盯着那佛像看了片刻,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有老者苍声道:「施主不坐会儿么?」
这时,她才发现,在角落处,两张蒲团,一木桌,桌上是下了一半的棋。
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和尚,正在与自己对弈。
因为某些原因,谢重姒近来对棋道兴趣不小,不假思索上前。
坐在老和尚对面,颔首道:「那就多谢【创建和谐家园】邀请。」
她正准备看棋,却见老和尚把黑棋盒子往她这边推了推。谢重姒一愣,捻子落子。
老和尚边下棋,边随口道:「今儿听到喜鹊啼唤,果真是有贵人要到。上次见到殿下,是您三岁时。一晃就这么多年啦!日子过得快哦。」
谢重姒微微一僵。
寒山寺是国寺,她父皇也没少令僧人替她算卦卜象。
有传闻说她十二岁有死劫,逃不过。
就是从寒山寺传的。
这么一想,谢重姒眼神瞬间有点变了。
老和尚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和她交谈,手上棋路却寸寸紧逼。
谢重姒这种想到哪下到哪的,完全不是对手。
「我输了。」谢重姒也不恼,她本就玩乐般心态,投子认输。
老和尚笑呵呵地道:「殿下下得不错。你这般年纪,很少有能和我撑过中盘的。下赢过我的,也只有宣家那小子。」
「嗯?」谢重姒来了兴致,「宣离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