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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爬了一半的我开始后悔,渊溯现下封闭五识六感不知,跟个摆设没什么区别,我是疯了吗居然来泡一个摆设。
然而人生最难的抉择,不是你站在楼下高山仰止,而是一栋楼你爬到一半才开始顿悟,下之可惜,不下显得格外有病。
我可能是真的有病,气喘吁吁,从晌午爬到天黑,到了楼顶见到渊溯那一刻,忽然觉得值了。
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点想他。
尤其是惦记着他闭关多半是因为生气要躲我,我对他还生了几分愧疚。
楼顶明珠感应到有人自行亮起,映得四壁生辉,柔亮不刺目。
渊溯盘坐云榻正中,双手置膝捏诀闭目,浑然不知我来了。
我得以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个够。
不得不说,即便是摆设,渊溯也是个极赏心悦目的摆设。
玄衣将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衬得些许苍白,长眉和眼睫却如墨,在珠光中投下淡淡暗影,把他五官和脸部轮廓显得冰雕玉凿一般,幽深立体。
只是未免太过肃穆。
我将他一身玄色外袍改换了我最爱的湖水蓝,层叠盖着底下雪白里衣,打眼一看,渊溯好似凌水泛波的水神。
「这才对嘛,」我抚去他眉间细微褶痕,自言自语道,「学学素宸上神,温柔一点,别动辄就发怒皱眉头,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当然他是听不见的,我闭了嘴,静静与他对坐一阵,鬼使神差,我凑了上去,对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
片刻之后我颓然倒地仰面朝天,捂着狂乱跳动的心脏,忍不住又偏头看了看渊溯。
我告诉自己,斯德哥尔摩是病,我得治。
11
我也不知渊溯到底要闭关多久,大概取决于他气性有多大,和受伤有多重。
期间我实在无聊,总想着给自己找点消遣。
于是我除了去食神那里蹭饭、跟着食神去酒神那里蹭酒,去我师父那里蹭丹药,剩下的时间都待在少苍宫,挨个传唤灵岩峰众人,打听渊溯帝君的八卦逸闻。
比如说帝君年轻时候刚出道,初初展露头角,便因为过于貌美,被朱雀一族头头觊觎,绑走成亲。
帝君本来不打女人,后来忍无可忍,横扫朱雀一族,导致朱雀族到现在见了带麟甲的绿色生物就害怕。
比如说帝君交友广泛,且都是大神,但后来少数人陨落,大多数受不了他的脾气被他凶走了,万万年下来只剩了素宸上神一个。
倒不是因为帝君后来吸取了教训懂得了收敛,纯粹是因为素宸上神为人太好,同理心宽厚,能排除万难看到帝君身上约等于没有的闪光点,从而默默容忍帝君脾气之臭。
比如说帝君日常眼光毒且挑剔,一应用度稍微不满意就宁可弃了不用,曾经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用了他一只茶杯就换了全部的茶具,不是那一整套,是全部,帝君觉得单换一套,影响整间茶室的美观。
曾经为了洗澡水味道不对,不惜万里从昆仑虚引弱水,差点将弱水抽干,搞得负责看守昆仑虚的陆吾仙自备白绫来少苍宫门口上吊,要死给帝君看。
帝君嫌门口死人还得重盖寝宫太麻烦,勉强作罢。
饭菜不合他胃口,就饿着不吃,反正也饿不死。
谁跟他一句话不对付,他要么甩脸走人,要么让别人滚,自此这人就别想再出现他面前。
我总结了,渊溯这种毛病,往小了说叫做「作」,往大了说叫做变态。
那得是多么光辉伟大之人才能受得了。
提供这条八卦的小仙侍对我这番总结深表赞同,又看我一眼,道:「吾等曾经以为帝君这辈子都不会娶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娶了帝后您,所以说您是用什么打动了帝君的心呢?」
「……」
我思考半晌,摆手道:「别问了兄弟,我自己都很迷。」
由于众人实在太过积极,我遂决定将这些小道消息集结成册,匿名投稿,卖给了瀛洲岛上最大最有实力的海客出版社。
名字就叫《帝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此书一出,意外大火,蝉联各大平台热门书籍畅销榜第一好几年。
我因此狠赚,觉得长此以往不用等渊溯出关泡他了,我自己都能富贵起来。
但我依旧隔几日就抽空去往焚焱阁,爬楼看他。
九十九层楼,我得多么喜欢他才能爬得这般起劲。
我感动我自己。
他一如既往枯坐不知我来,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照常亲了他几下,想了想,小心翼翼侵入他识海。
别人八卦得再多,也不如我自己看。
渊溯的识海浩瀚如广漠呈现在我眼前,我一时竟不知从哪看起,挑了几段都是他在睡觉,养伤,养伤,睡觉。
堂堂一尊神,过得清心寡欲了无生趣。
一般来说,识海中越是铭心刻骨的记忆埋得越深,颜色越浓。
我跃身而上,纵观整个识海,终于在他记忆之初找到了几段,半空里看去,是血一般浓郁的红。
我跳进其中一段,眼前顿时薄雾弥漫,我无头无绪乱转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那白茫茫一片并不是雾气。
我只所以看不清,是因为此乃大荒之初,这时【创建和谐家园】大神虽开了天地,但天地也不是一日即变分明,而是日渐分明。
大荒有很长一段时间就如我眼前这般,混沌一片,乾坤交混,清气浊气互相纠缠。
故而生神,也滋生异物,例如魔。
这段时期是史上最乱的一段时期,龙蛇混杂,规矩方圆全然没有,各方势力互相虎视眈眈,暴动四起,全凭实力争地盘。
换句话说,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渊溯之所以后来被六界那般尊崇,就是他曾凭一己之力荡平了魔妖鬼三族,奠定了神族和仙族在六界为首的地位。
这段记忆除了血腥厮杀应该没什么好看,我正要离开,突然响起一声清脆鸣叫,一只羊羔大小的火麒麟幼兽穿透雾气朝我奔来。
我受不了这等呆萌幼崽,立时决定不走了。
我看它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圆眼睛,黑亮的四只小蹄子踏着火焰,周身鳞片才有指甲盖大小,片片翠绿闪着亮光。
它驮着一只麻袋,「哒哒哒」一蹦一跳,萌化了老子的少女心。
我忍了好几忍,才没把那句「快到妈妈怀里来」说出口,然后不自觉对它张开了手臂。
小火麒麟跑着跑着变成了个及我腰高的小男孩,沉静的面孔已经有了成年渊溯的轮廓,然终归是稚嫩的,眼睛圆而鼓,不似现在的帝君,眼尾微微上扬,动人而不自知。
他头顶一只碧绿的角,径直穿过我,扑向了我身后。
等等,角?
我跟着他转身,看见我身后伫立着一大团黑气。
尽管我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不过是段幻影,仍旧被那团灼热的强大魔气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年幼的渊溯嗷呜一声,甩下地上的麻袋,任凭里头血水渗出,放肆流了一地,他兴奋冲着黑气中的人影唤道:「姐姐!」
我一边害怕,一遍又情不自禁,跟着他们走出了很远……
我忘了自己是何时从渊溯识海中脱身而出的,跌坐在他身边良久,从黑夜沉沉到天光微熹。
暖阳透过阁楼窗户投在我脸上,将我照得暖意融融,也驱不散我心中的阴影和寒意。
我再度盯着入定中渊溯的脸,竟觉无比陌生,恍如隔世。
我窥破了渊溯帝君的一个惊天秘密。
12
自那以后寒来暑往三百年,一日焚焱阁上空紫气萦绕,寻风道是帝君要出关了。
三百年对神来说不算长,可于我来讲却是度日如年。
我迫不及待冲进焚焱阁,往渊溯跟前一坐,眨眼不错盯着他。
他缓缓睁开眼。
一抬眸看见我,眸色讶然又乍喜。
继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月白外袍。
「抱歉,我换的。」我连忙将他衣服改回玄色。
他顿一顿,手一挥,衣服又换了月白,重新看着我。
我道:「帝君。」
他应道:「嗯。」
「是不是没想到第一眼能够看见我?」
「是。」
「我也不想的,但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说。」
「我们解籍吧,」我唯恐他睡过去太久脑子不灵光,解释道,「就是离婚。」
他闻言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过了阵,他道:「理由?」
「帝君嗜甜我爱吃辣,帝君品味高雅我低俗,帝君太美我一般,帝君保守我开放,等等诸如此类,」我道,「咱俩三观不符性格不合,哪哪都不般配。」
「帝君放心,对外我就声称是帝君先不要的我,绝对不让帝君名声有损,如何?」
他一言不发看着我。
我不大敢去看他的眼睛,偏过头目光与他错开,面上平淡,心揪成一团。
半晌听他道:「雪岁晚,男婚女嫁不是儿戏,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吧。」
「但在本座看来,你比谁都儿戏。」
我小声道:「我没……」
他垂眸并不想听我解释,打断我道:「是不是因为你并不在乎我,所以才把这场婚事当成了儿戏。」
「还是你心里始终惦记着韫玉。」
他不提韫玉我都快忘了还有此人了,我攒了三百年的借口怎么就把他略过了呢。
我立即道:「是,我对不起帝君,我忘不了韫玉。」
「本座杀了他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