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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后,我一个人坐在烛光下,爱不释手地反复把玩,直到那枝花在我手里变得蔫巴巴的。
第二天一早,我命宫人做了好吃的点心,特意提过去谢过哥哥。
结果他把那一盘红豆酥吃完了,才告诉我,花是萧无祁去帮我摘的。
我一愣,哥哥笑得有些促狭:「怎么样,要不要再做一盘点心去谢萧无祁啊?」
「他又不喜欢甜食……」
我小声嘟嘟囔囔,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萧无祁逆光站在门口,神情冷淡地看着我:「公主。」
「皇上。」一声突然的呼唤讲我拉回现实。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那站在画舫门口的人影走到我近前。
一股温热的力道攥住我手腕,我才意识到,萧无祁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我面前。
他冷然道:「淮安王世子走了?皇上没干脆留下他一夜叙旧?」
我怔了怔,旋即狠狠甩开他的手,厉声呵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萧无祁,你放肆!」
「臣放肆,皇上便治臣的罪吧,反正臣与淮安王世子总是不同的。」
他说完,嘴唇紧抿着,脸部线条看起来格外冷硬。
但那双密布骤雨疾风的眼睛里,又零星地冒出一点委屈,像在我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戳了一下,又冷又疼。
他到底是没忍住,绷着神情问我:「你既然同我有了那样的关系,又为何要与宁桐举止亲密?」
原来我与宁桐在画舫内谈话时,他就在外面悄悄看着,所以瞧见了我去拍宁桐手臂的动作。
风雨越发急促,整只画舫都变得微微摇晃起来。
我在这样水波般的晃动中,感受到一种与心乱如麻混杂起来的失措,于是强迫自己神情冰冷地望着他:「萧无祁,朕是皇上。」
「你身为臣子,无权过问朕的私事。」
萧无祁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攥住我的下巴,恶狠狠的吻印了上来。
酒意上涌,画舫的摇晃更剧烈了些。
我本该耽溺于这片滚烫的情愫,但那一瞬间,当初的诊脉结果,还有那老大夫说的话重新浮上心间。
我活不长,和萧无祁,更是没有未来。
他替我办好这最后一件事,等我死后,该好好地娶妻生子,将忠臣良将的萧家传承下去才对。
我闭了闭眼睛,攀着他的胳膊,装作喝醉的样子,叫了一声:「……宁桐。」
萧无祁整个人僵住,他猛地推开我,有些踉跄地后退两步,站在案几的另一边看向我,指腹用力擦过唇角。
我几乎从他明澈的眼底看到了怨恨。
良久,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嗓音沙哑:「周蔚,我真宁可你死在了三年前。」
9
其实我并不喜欢做皇帝。
我与哥哥虽然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然而身量差了不少。
每日起床后,我要先垫肩和鞋子,在纤细腰间缠上厚厚的白布,才能穿上龙袍。
还要把脸部轮廓妆点得更加冷硬,贴上假喉结才敢出门。
做这些时,要么是我一个人,要么再加上舒鱼。
我也杀过不少人,有的是贪官,有的是蛀虫,有的……只是知晓我秘密的人。
当初哥哥跟着太傅学治国之道,我也跟着听过,知道他们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我很难做到,却又被命运的洪流,强行推上了那个位置。
睁开眼,我已经躺在了凤藻宫的床上,舒鱼身上那股恬淡的幽香飘入鼻息,极大地缓解了醉酒与风寒带来的头痛。
她见我醒了,起身去端了碗药回来,递到我面前:「喝了吧。」
苦涩又温热的药汁灌入喉咙,我渐渐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下着大雨,萧无祁放完那句狠话就走了。
我站在门口,眼见他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消失在雨帘里,这才慢慢走出去,上了马车:「回宫。」
我真的有些醉了,回宫后便直接到了舒鱼这里。
她叫宫人替我备了热水,又给我灌了碗热汤,最后才让我和她一起就寝。
只不过因为淋了雨,再加上我身子本就不算强健,因此感染了风寒,连着喝了几天的药才好。
这几日早朝,萧无祁都站在下面,神情冷峻地望着我,只有在我低声咳嗽时,神情会有些微变化。
但无论我怎么明里暗里下旨让他进宫,萧无祁都避而不见,找的托词还是调查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我告诉舒鱼:「萧无祁好像真的生我的气了。」
她正在给我绣荷包,闻言看了我一眼,似乎很稀奇:
「你跟他说了什么,连萧无祁都能生你的气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把那天画舫上的事情告诉了她。
舒鱼的神情看起来很微妙,眼中情绪复杂。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抱住了我:
「蔚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对萧无祁不公平……你已经招惹了他,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却偏要他未来娶妻生子,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沉默片刻:「可是我不能嫁入萧家,更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那你有没有问过萧无祁——也许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呢?」
我把脸埋在她肩头,嗅着那股幽幽的冷香:
「可是萧无祁现在都不理我了……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哄哄他?」
「是。」
于是第二日,我让人借着年关将近的名义宣旨,十日后举行宫宴,还在宫宴上安排了焰火表演。
萧无祁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十四岁那年的花朝节灯会,我偷偷溜出宫去找宁桐,却在街上拥挤的人潮中险些走失,还险些被踩伤。
满心慌乱下,忽然有股力道攥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路穿过人群,到了安全的桥上。
我转头望去,才发现那个人是萧无祁。
他的神情一如从前每一次那样冷淡,只是我身后密集的灯火映入他眼中,把里面的冷峻都化成一团轻暖的雾气。
原本我是有点怕他的,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后,那股畏惧感竟然渐渐奇妙地散去了。
小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哥哥呢?」
萧无祁伸出手,把我鬓边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公主怎么会一个人偷偷跑出宫?」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觉得萧无祁好像不太喜欢宁桐。
再加上我没找到人,于是干脆没说是出宫来找宁桐的,只说:「听说今天宫外有焰火表演,想出来看看。」
萧无祁的神色顿时变得愉悦许多,他说:「那就在这里看吧。」
那座桥的位置算不得极好,有些细碎的火花被岸旁的树荫挡住,不能看到全貌。
可是周身喧闹的人群,弥漫在空中丝丝缕缕温暖的烟火气息,还是在我心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10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
到宫宴那日,我高坐主位,舒鱼在我身边,很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下,发现她一直在看的,是坐在萧无祁正对面的丞相陆知风。
他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朝中为数不多完全站在我这边的重臣。
难道……他和舒鱼有情况?
因为舒鱼的缘故,我多往陆知风那看了几眼,结果再看萧无祁的时候,就发现他原本稍有回温的眼神,又变得冰冷无比。
发觉我在看他时,甚至对着我有些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他不会误会我对陆知风有意思吧?
我心里顿觉不妙,但这并不是能向他解释的场合,为了缓和气氛,我让李德海将安排好的歌舞传唤上来。
歌舞过后,就是焰火表演。
盛装打扮的小宫女在箜篌丝竹声中翩翩起舞,我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心里却在思索萧无祁的想法。
变故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谁也没看清那站在最前面的小宫女是怎么飞身跃上主位的,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我面前,一把扯下了我贴在喉间的假喉结。
无边的恐慌像水草一样蔓生上来,我下意识往后仰,但她已经揪住我的衣襟,猛地往下一扯,露出我胸口厚厚的裹胸一角。
舒鱼挡在我身前,高声急促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话音未落,殿中忽然有个人站了出来:「护驾?皇后不如再看清楚点,如今站在你身边的,究竟是皇上,还是曾经的公主周蔚!」
那声音无比耳熟,几乎在响起的一瞬间,就令我想到无数散落在过去的零星碎片——无数个我提着点心去上书房的午后,蝉鸣声声的夏天,曾经萦绕在心头的少女悸动,在这一刻通通烧成灰烬。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站出来揭露我真实身份的人,竟然是宁桐。
或者说,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这个疑问浮上心头的时候,我蓦然想到那天的画舫之中,他离开前,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色。
「周蔚,你一介女子,怎么能登基为帝?怎么能顶替你兄长的身份,撒下此等弥天大谎?」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那不怕死的小宫女用力拨开舒鱼,还想再上来扯我的衣裳,把我扒得再【创建和谐家园】一些。
一道身影蓦然闪到我身前,接着有锐利的银光一闪,长剑深深地刺入小宫女心口,又猛地【创建和谐家园】。
她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鲜血四溅中倒了下去。
一股冷冽的淡香飘入鼻息,像是边关高悬的月亮在这一刻,融化在殿内的风中。
这股气息,我曾在无数个意乱情迷的夜里,于床榻间嗅到,并心甘情愿耽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