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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懿忙低下头去,脸上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封鞅闭着眼呼出一口闷气,朝门外应了声“知道了”遂揽着合懿的腰身扶她坐好,轻咳了一声,没想到什么好说的话,半遮半掩的去伸手替她压了压发髻上的略有些松散的金钗。
两相无言,合懿为缓解气氛,脑子里也算灵机一动,又想起最初被他岔开的话题,支支吾吾道:“嗯......那个,那个......刚才不是说起湖底下的遇害人么,看怀临,是叫怀临吧......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查实身份了,是什么人?你跟我说说吧!”
话说得磕磕绊绊,但重新转到这问题上着实让封鞅有些措手不及,他是不想让她听的,但是碍于那冤死鬼的身份,想必过不了几日合懿还是会知道的,总归瞒不住,那还不如他亲自告诉她,也好再提醒她注意些。
他嗯了声,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当晚一捞上来常宁就认出来了,是婉昭仪和她的贴身婢女。”
封鞅话音刚落,只见合懿原本通红的脸竟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呆愣愣张了张嘴,“她......怎么会是她?我那晚还和她说过话,让她抱来玺儿给我看看的!”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语气急切,“那玺儿呢,玺儿怎么样?”
他忙安抚她,“荣王无事,圣上已将他暂且送去温泉宫,整个帝都也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别担心。”
合懿却再没办法安心,犹是她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自己出现在雁栖湖旁边绝不可能是巧合了,可要她去做什么呢?
婉昭仪那时候已经被装进了麻袋里,再回天乏术,总不会是为让她去救人的,不为救人那便是为杀人,杀她么?那干脆找个别的干脆利落的法子悄无声息的,像对婉昭仪一般,何苦放在四周开阔的雁栖湖旁边,况且那宦官分明是没料到她会出现,甚至看样子都不知道她是长公主。
那难道是让她去做见证人,哪怕见证不成,杀一个并不算盛宠的昭仪娘娘或许还有可遮掩的余地,但如果再搭上长公主,风波传到温泉宫,两位尊上盛怒之下,任是大罗神仙也别再想全身而退了!
这一招借刀杀人,委实狠毒!
封鞅见她脸色便已有些后悔与她说这事,温言唤她让她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再有机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但你也要记得我从前曾与你说过,后宫如战场,能避则避,今后一定切记不要再与宫妃交从过密,嗯?”
合懿心乱如麻,没顾得上应声儿,过了会儿突然自言自语道:“杀母留子,婉昭仪死后,玺儿最大可能会寄养到皇后名下吧?”顿了一顿,又兀自摇头,“但这样也太过明显了......那是谁呢?究竟是谁?”
她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了,手都止不住轻颤却仍旧陷在思索中不肯出来,想是生平第一回直面人心的黑暗处,惊惧之余久久无法平复。
封鞅只得把着她的肩膀复又叫了好几声才将她拉回到实际当中,“别再想了听到了没,那原本就与你无关,不论幕后是谁在作祟,皇上都会命人查出来给冤死的人一个交代,届时自当有惩处,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门了,安心待在府中好生休养等风波平息,听话,知道么?”
合懿眉目间已压了愁云,一时半刻消散不去,闻言还是敛目朝他郑重点了头,一开口颇有些无名的怨气,“是因我太笨,让人用起来毫不费力所以随手就都找上我来了么?”
封鞅听着挑眉,略思索片刻,才说不是,“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聪慧之人也有疏忽的时候,况且被人利用与否大抵不与你的头脑相关,而是与你的价值有关,价值越高,觊觎的人自然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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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鞅自去过归兰阁后便径直出府去了, 至晚膳时也没回来, 合懿坐在桌子旁边双手撑腮, 两眼望着一桌的珍馐【创建和谐家园】。
原本以为今日能和他合合美美相对坐一桌吃次饭, 谁成想还是没能够。
她撅起嘴对着虚空吹了口气,把失落都吹出去,一个人随意挑了两筷子总归没劲, 便教松青招呼人给撤了。
闲着无事,坐在软榻里一边心不在焉的绣花样子一边和松青露初侃大山,无意说起婉昭仪那事。
松青听得也是胆战心惊,连连拍着胸口压惊,又感叹道:“美人命薄啊,前脚才刚生了皇长子,从一个小小的美人越级成了昭仪,离妃位就一步之遥了,想想满月宴那时候多风头无俩呀,这才多少光景.....何况日后只要荣王殿下稍稍争气一点,这位娘娘便是无边的荣耀都指日可待, 谁知道竟熬不过旁人眼红嫉妒,可见还是命里没福气。”
露初却不大赞同,微微摇头道:“没福气是一方面, 但又何尝没有她自己的责任,婉娘娘头一个生下皇子已做了出头鸟,本应早早韬光养晦避避锋芒,可结果呢, 她不但没有反而自从生下荣王殿下便日渐跋扈,没少给其他的娘娘甩脸子,宫里的主子娘娘一个个都是人上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半点委屈落到她们身上那都是天大的事,更何况还本就是情敌眼中钉,能咽得下那口气才是怪了!”
她这话倒是没什么偏颇之处,合懿此前有限的几次见到婉昭仪,她与其他妃嫔交谈时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得意,也难怪别人恨她恨得牙痒痒,最终竟到了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这理由虽说起来有些牵强,但宫里的女人太多,彼此勾心斗角久了,谁知道人心都歪到哪里去了呢?
“倒是可怜玺儿都还没开始认人,亲娘就没了,也不知道后边会把他交给哪个宫妃抚养,毕竟不是亲生的,我真担心他日后受委屈。”
合懿想起来就有些惆怅,小侄子【创建和谐家园】可爱还甚是乖巧,每次见她都会笑,伸着肉乎乎的小手来抓她的脸,教人一瞧就莫名欢喜。
只是可惜,若他以后长大知晓自己的母亲或许是因他皇长子的身份而死于非命,不知又做何感想。
她一想到这一层就心里烦躁莫名,却又不好拿出来与松青露初谈论,四下里只是无奈叹气。
而松青与露初也并非想不到这一层,只是事关皇嗣,没敢乱说话罢了。
松青宽慰她,“宫里的主子娘娘那么多,荣王殿下何愁没有人照顾,更何况殿下是皇上的子嗣,又是长子,不管记到哪个娘娘名下都是天大的恩宠,搁谁不得把殿下当成佛爷似得供起来,您还操这闲心呢!”
“真正发自内心的疼爱和有目的的好那能是一回事么?”合懿也没心思绣花了,一把放下针线,“别看玺儿如今还小,但小孩子才最能察觉谁对他是真心谁是假意,若是碰上个不好的宫妃带着他,等他长大懂事了想起来,心里未必就不会膈应。况且如今还闹出婉昭仪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我都不敢再相信她们的品性了,哪能不担心?”
她说着有些口渴,想起身去拿盏茶水润润嗓子,却许是坐久了腿有点麻,刚站起来便又跌回到软榻里。
露初见着忙递过来茶盏又扶着她双腿缓缓地捏,低着头道:“其实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就是个很好的选择,端庄大气待人也温和,况且最重要的是皇后为正宫娘娘,荣王殿下若寄养在皇后名下,于殿下的将来而言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婉昭仪生下皇长子是母凭子贵,而皇长子若能记到皇后名下,便是子凭母贵。
若玺儿既为长子又是嫡子,那今后太子之位必定非他莫属,再无可争议。
不管历朝历代,立储之事都关乎国本,围绕立储而产生的腥风血雨、朝堂动荡更不在少数,更有甚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断送了祖宗的大好江山。
那......那难不成,婉昭仪这一死倒还成利国利民了?
合懿脑子里打了结,实在拐不过弯儿来便也就放弃不想了,何况那档子事越琢磨越让人害怕,她坐在榻上都觉得脊背发凉,打了个寒噤终于是止了话头。
抬眼就着窗户的缝隙朝外瞧了瞧,消磨了这大一会子已经是青黑一片了,封鞅却还没有回来。
她有些泄气,一通洗漱后便准备安寝了,临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汤还是怕夜里做噩梦惊醒,便让松青挪了张贵妃榻睡在珠帘外与她做伴,听着帘子外的窸窣响动方才沉沉入了梦乡。
封鞅回府时已十分晚了,听露初回说合懿已安睡,怕扰了她清梦便准备自己回厢房去安置,走到门口临抬脚进门前扭头朝昭和殿里望了一眼,还是没止住步子,转身往那边儿去了,只看得露初月盛连带着十陵一同在他背后窃窃笑裂了嘴。
他在外殿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才进内殿,动作轻缓到连松青都丝毫没有察觉。
挑开珠帘往里走,她就在那暖玉温香的芙蓉帐中间,透过层层锦绣帐幔只能朦胧看到个单薄的背影,她睡觉不算老实,被子都踢到了腰间,堪堪露出一侧玲珑起伏的曲线。
封鞅怕她着凉,拉着被子直盖到脖颈处,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用胸膛去温暖她的脊背,娇小的身量揽在怀里刚刚好让人称心如意。
只是这动作似乎打扰到了她,她有些不满意的哼唧了一声。
封鞅还以为是不是压到她头发或是哪里了,正想支起身子查看,她忽然转过身来自觉靠进了他怀里,伸出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搭在他身上,俨然将他当成了个人形抱枕。
他哑然失笑,这人还挺会给自己找舒坦的!
他低下头去看她的睡颜,安宁得像个小孩子,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于是凑过去轻轻吻在她额头,细腻的触感委实让人留恋,于是辗转到眉眼,到俏丽的鼻尖,往下是丰艳的唇,温软而甜腻,直教人舍不得放开。
睡梦中的人忽然弯着嘴角模模糊糊的咕哝了一句,犹是他离得近也仔细分辨了些许才听明白。
她说:“世卿,抱抱。”
醒了么?
他离开些看,明明睡得很安稳的模样。
转念一想,原来她的梦里也是他呀!
封鞅眸中的柔柔笑意几乎满溢出来,乐够了,又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印了几下,临睡前方后悔,刚才应该叫醒松青让她出去的......
合懿早晨一睁眼瞧着空落落的枕边心里有些失落,但这失落没过多久,因她昨儿夜里做了美梦,美到让她羞于人言,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直瞧得松青以为她是不是中邪了。
今日没来得及去给老太太和封夫人请安,因辰时未至,宫里便有人前来接合懿入宫。
合懿当然长记性了,封鞅与她说不要与后宫之人交从过密,她是实实在在的放在心里了,只这次来接人的不是后宫,而直接是温泉宫,是以此,她才安安心心上了马车。
上回与合懿分别之时,太后站在玉阶之上,从封鞅遥遥投过来的目光中看到了承诺,所以从合懿回公主府这些日子她都未曾插手过半点,今次再见合懿,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她一颗慈母之心方才落了地。
现下过了腊九寒冬天气已逐渐回暖,太上皇身子好了许多,温泉宫便也开放了宫禁,皇后每三日便会领着众宫妃前来给两位尊上请安,合懿的日子不凑巧,正教她赶上热闹时候。
皇后领着宫妃与合懿几乎前后脚进乾元殿,一见着她便亲热地喊阿姐,待给太后行过礼完毕,众人落座,皇后便问她:“阿姐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合懿点点头,念着管延盛的救命之恩便说起这回事,“我没什么大碍,倒是那日多亏了大监相救才捡回来一条命,劳烦皇后替我问问大监可有何心愿不得偿,我自尽全力相助,也好报答大监的救命之恩。”
皇后婉婉一笑,“阿姐这话言重了,他下水援手原就是本分不说,皇上和太傅也早已赏了诸多恩赐,这等事,阿姐不必挂在心上。”
皇上和封鞅皆表了意的话,那倒的确不必合懿再多此一举,这话题便也就搁下不提。
那厢怕是玺儿早晨睡醒了直哭闹,乳母哄不住,哭声直传到乾元殿来,太后放心不下,便让人把玺儿抱过来。
说来奇怪,那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小玺儿落到合懿怀里没一会儿便渐渐止了哭声,她伸手去逗逗他,小娃娃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望着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她胡乱伸着小手。
赵修仪见了直说她与荣王有缘,引得底下一众附和恭维之声,可经过先前之事她心里抹不去膈应,坐在太后身边望着底下笑颜浅浅的众美人,愈发分不清究竟孰好孰坏。
她面色便也越来越差,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朝太后告了假,抱着玺儿兀自出了乾元殿去找太上皇了,只留下满室的宫妃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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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这会子正在花园里逗鸟, 还是那两只凤头鹦鹉, 通身都是一溜的雪白, 独独脑袋顶上一撮红毛, 别说,咋呼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凤翎的意思。
今儿个风暖,吹着花园里成片的繁花海浪似的翻涌, 带起来扑面的香气能熏得人迷离。
太上皇就站在不远处一棵梨花树下,黛青的长衫配玉带横腰,那身形,宽肩窄腰长腿一个不缺,光瞧着背影,说是二三十的人都可信,联想着和皇帝一比,简直像兄弟俩。
这位横扫六合的主儿骨子里却堆满了诗情画意,任凭头顶的落花洋洋洒洒落满了肩头也不急着拂开,人和花融到一起,莫名就缱绻起来, 更别提那眼神儿就专注的瞧着面前的两只鸟,鸟通灵性,哄得他高兴了, 忽而夷然一笑,不经意间就能把周围一众小宫女大宫女的芳心挑得能与天公试比高。
合懿抱着玺儿踏进园子的时候就看得这幅场景,顿时一脑门子的黑线,暗道:难怪她娘总说她爹上辈子怕不是个狐仙转世的!
想是这么个想头, 但俗话也说了,闺女找夫君,大抵潜移默化都会照着自己的爹找,合懿头回见封鞅就愣了神儿也和太上皇不无关系。俩人都是那瞧着不似凡间人的主儿,只不过太上皇给人第一印象是和煦春风,而封鞅是清冷疏离,更有意思的是,这俩人都是严重的“表里不一”!
这头的太上皇听见宫女行礼的声音回过头来,见着合懿忙招呼她过去,走到跟前儿就顺手把玺儿抱走了,他带孩子挺有一手的,因为有经验。
合懿以前听老嬷嬷说过,太后当年生下她和阿玦没多久就忙不迭的跨刀上阵了,要说为啥那么急,还得扯到前端王头上去,为了去给战死的外甥报仇,要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本不应该有那么大恨的,可偏偏敌方是个有泼天大仇的,再摊上外甥的事,太后多留那人活一天都像是在拿刀子剐她的肉,是以在亲娘没在身边的那些时间里,太上皇算是给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娘,连和心腹议事怀里都抱着娃,那经验,能不丰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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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却说不是,“下个月我和你娘就真正搬到宜华行宫去了,玺儿不能和我们待在一起,阿玦已经在那些丫头中物色人了,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玺儿就要被接走了。”
他说着话听见合懿叹气,问她怎么了,合懿没回答,反问他,“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您和我娘两个人都好好的,偏就要给阿玦后宫选那么多人,自古以来,后宫女人一多就容易勾心斗角,婉昭仪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哦不,她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了。”
“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你娘?”太上皇答得理所当然,停了下,又说:“阿玦那小子不也没觉得委屈么,他要是当时订亲的时候有心仪的姑娘,说了不要别人,我和你娘还能硬塞给他么,你一天都操的哪门子的闲心。”
“我......”合懿被她爹给噎了一嘴,有些讪讪的,“我就是问一嘴......那后宫里都有人敢因为嫉妒杀人了,不查清楚是谁干得,怎么敢把玺儿托付给她们某一个人,我反正不放心,而且您听说我落水的事情了吧,我说出来您也别担心,横竖那事情已经过去了阿玦也派人在查,我那时候去雁栖湖是有人专门骗我过去的,可不是遛弯儿溜到那就碰上人毁尸灭迹了......您听明白了吧,阿玦的后宫里有高人斗法,现在都不知道那些女孩子们心里住了个什么恶鬼,我看着她们的笑脸都觉得瘆得慌。”
“还有这回事?”太上皇浓眉一皱,“你给你娘说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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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也颇赞同她的按下不发,“这就别告诉你娘了,阿玦都当爹的人了,政务上也处理得从来妥帖,老被你娘训得抬不起头也不太好,反正我和你娘还有一阵子才离宫,你回头去找阿玦说说,让他不着急接玺儿走,等等查案的结果再定吧!”
合懿应下了,又听他接回最初的话头,“还有一点我要跟你说,皇帝的后宫不止是后宫,更是前朝的缩影,天下统一到如今也才没多久,面上看着是一片太平,可皇帝坐在那金銮殿上,底下却压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心,皇帝也是人,没法子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看住,所以该封赏的得封赏,该拉拢的得拉拢,最便捷的途径就是联姻,听起来委实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况且阿玦的情况和我与你娘不同,朝中有一半大臣曾经是你娘的部下,她一个人独占后宫绝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要是换个人你试试,所以啊,阿玦现如今这样子其实才是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该有的样子,帝王不能有软肋。”
太上皇说着捏了捏合懿的脸,半笑道:“你少给你弟闲操心了,他可比你精明的多,要不然我也不能安心把江山交给他。”
合懿顿时黑了脸,低头噘着嘴嘀咕了句,“那不也没别人了么!”
嗬!这贴心小棉袄如今怎么还见缝插针地噎上人了呢?
她爹扬手就给她一记爆栗,敲得她脑仁直生疼,又问她现下和封鞅怎么样了,合懿手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答话倒答得满心欢喜,太上皇还能听不出来?
待太后那边散了以后,合懿在温泉宫又陪爹娘用了午膳,便想着去给皇帝说说玺儿寄名的事,遂告退了。
可不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进内城门时正碰上下朝的封鞅,合懿还隔着老远就听见松青在车窗外头“咦”了声,一问,便兴冲冲推开车窗朝外伸出个脑袋遥遥冲那头喊了声,“世卿~”
这娇声软语,被两侧高耸的城墙聚拢在一起由夹道略显得迅疾的风囫囵个儿卷到那头的几个人耳朵里,一时间着实引人侧目,也很能勾起人的回忆。
合懿以前也总这么在国学监里追着封鞅喊,那时的封鞅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蹙眉绕道,大多数官员都见怪不怪了,但后来都说太傅与公主举案齐眉感情甚好,所以他这当下朝几个人说了声“失陪”,便疾步朝合懿迎过去了,人家也见怪不怪了。
“你今日怎么进宫了,是皇后邀的么?”他站在车窗底下问。
合懿忙说不是,“是温泉宫,辰时去的,刚好还见到了玺儿,我和父皇说了玺儿寄养的事,他的意思也是想让阿玦先不着急,等刑部和大理寺的查案结果之后再做定夺,我这会子正要去见阿玦一趟呢。”
她搁他这儿说话从来都是一股脑儿倒,压根儿不需要人家多费口舌,说完了又问他,“那你呢,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么?”
封鞅听她说着便几步登上了车辕,一边进来一边道:“我今日没有别的事,正要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