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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念一转明白了魏景的意思,登时很有些付出得到回报的欣慰。
涉及自身安危,如何谨慎也不为过,邵箐立即回身,把收拾好的包袱背上。魏景搂过她,她熟稔伸手抱住他的窄腰。
二人已至后窗前,他伸手要拉开,谁知手刚搭在窗栓,动作却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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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话落就知道为什么了,寇家的院门被人擂响,来人很急,响声又紧又重,“文长,文长!”
寇玄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把院门打开,来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也在巩县县衙上值,任掾史,叫陈竺。
陈竺闪身进门,压低声音急急道:“孙县尉父子点了县里所有捕掾兵卒,正往合乡方向奔来!”
突如其来,动静很大,而合乡,有一个一直和孙家父子有龃龉的寇玄。因公务延迟下值的陈竺当即就觉不好,他勉力维持镇定下了值,抢在孙家父子前头赶过来。
寇家正匆匆忙忙收拾细软,驴车也套好拉到院子里了,明显就是要趁着夜色逃离。
陈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急了:“不要收拾了,赶紧走,孙县尉父子最迟两三刻就到,不走来不及了!”
寇玄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他家最多也就寇月涉及命案罢了,哪里需要出动一县兵力?且怎么也劳不动孙县尉亲自出马啊!
还有,孙综不是撂下话说,明天遣轿子来接人吗?这一出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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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魏景对视一眼,在彼此目中看到同样的东西。
“快,快快!不要收拾了,赶紧上车,从后门走!”
只收拾了一个大包袱的颜明已等在寇家,不用寇玄多说,他立即跳上驴车,赶着先去开后门,王弥寇月等人闻声,急急提着行囊而出。
“你来报信,可有妨碍?”
“无事,你我佯装疏远已多年,牵扯不到我的,我先走了。”
陈竺匆匆往后门而去,寇玄虽眉心紧蹙千头百绪,但匆忙间也未见混乱,他一边沉声吩咐妻妹赶紧去登车,一边疾步往西厢而来。
西厢房门及时打开,他忙对魏景道:“杨兄弟,恐怕咱们得马上走了!”
“好。”
魏景方才已附在邵箐耳边说了,先跟他们出去,所以二人未有半点迟疑,和寇玄一起从后门而出。
驴车不大,女人孩子坐车,男人奔跑。魏景有伤,寇玄也让他上去,他却婉拒了。一刻钟后,出合乡二里余,他突然停住脚步。
“我有些要紧物事落在屋里,我回去取,你们先走着,我们稍后赶上。”
“这如何能行?现在回去……”一个不好,那就恰恰撞在孙家父子手里了!
寇玄话未说完,却见邵箐已撩帘而出,直接扑向魏景。魏景手一抄将人接了个正着,一旋身,飞速往回疾奔。他身负一人,却步履轻盈,速度是之前的数倍。
他立即闭上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以前的班底嘛,死忠到闻讯毫不犹豫抛弃一切的,好歹还会有一些的,这个我们后面再说。
第17章
拐过弯,一离了寇家人视线,魏景脚尖一点,踏草往前掠出。
他一手护着怀中人,邵箐颇有经验,安静伏在他肩膀,任耳边夜风嗖嗖,黑幢幢的茅草树木往后急速倒退。
魏景并未返回寇家,而是绕过合乡直奔县城方向。两者相距不过五里地,已能看见攒动着正往这边来的黑色阴影,一整片的,看着有五六百之众。
他冷冷挑唇,单凭这数百县兵就想拿下他?看来这孙姓县尉也是个一知半解且贪心好功的。
魏景前儿夜间已摸清附近地形,他直奔合乡前约一里的一座石板拱桥,跃至桥下,将邵箐藏在阴影下的一个石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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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小心些,莫要崩了伤口。”
魏景应了一声,一跃已上岸,隐于桥头的茅草丛中。
这条石板桥,乃合乡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他只静静等待着。
……
“阿爹,也不知寇家那二人是也不是?咱们瞒着县尊大人行事,是则无妨,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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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就是他的大功;倘若不成,就说事急从权,已使人报了县令。
昨日,巩县接一急令,命严查严搜前几日于沿江登岸者,或独身或二人,一男一女,男重伤负毒。县令昨日就召了孙县尉过去,命连夜搜索。
孙综也听过一耳朵,当时在寇家院子他没想起来,离开后琢磨那美人儿一阵子,突然一个激灵,赶紧回去禀告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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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也不知自己要搜的是个怎么样的人?寇家那两个对不对也不重要。毕竟上头宁错杀也不愿放过,令但凡查实是自江边登岸的,不管是否目标之人,凡有捕获一律擢升。
就算真是目标也无妨,重伤负毒,也该奄奄一息了吧?数百县兵自可万无一失。
抱着这种志在必得的鼓噪心思,孙家父子连连打马,在步卒的簇拥下踏上石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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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马一个趔趄,颠了几步,猛地往一边倒去,直接将旁边的孙综也一并撞倒。两人两马“砰”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河面上,激起浪花冲天。
适逢夏季多雨,白日才下了一场,河道水流湍急。两匹马还好,挣扎着往岸上游;不擅水性的孙家父子就糟了,噗通两下,立即被河水卷着急速往下游而去。
河流直通黔水,距离出江口也就半里路,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众人愣了片刻,连忙惊呼急追。
然而人腿如何追得上激流?两三下就冲远了。
心腹中有擅长水性的,一咬牙,直接扑下河中。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孙家父子是永远无法救回来了。
……
魏景等在出江口,手提一路上顺手折的竹竿,连挑两下,孙家父子上水,不等他们欣喜,就摔在草丛里晕阙了过去。
他提着晕阙二人,往上游僻静处而去。
……
“谢,谢侠士救命之恩,孙某没齿难忘。”
黑夜冷月孤星,江风阵阵,茅草摇曳,一个颀长的挺拔身影立在一侧,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却有一种极致的危险感觉。
清醒过来后的孙家父子来不及高兴,心就突突狂跳起来,往日不可一世的孙综吓得脸色发白,孙嵘勉强定了定神,才开口说话:“侠士,请随孙某到县城去,某必要重重答谢侠士救命之恩。”
然对方显然对他的重谢毫无兴趣,只淡淡道:“汝等为何夤夜往合乡而去?是上峰有命,要搜黔水坠江之人么?”
“合乡有登岸者,你手下还有多少人知道?”
“侠士误会,是误会!”
孙嵘警铃大作,慌忙摇头摆手:“不过是我家与寇家私怨,哦不,是寇家告知我等,家中救了人,似乎涉及重大命案。……”
孙嵘好歹在县衙勾心斗角多年,一听就知不好,心念急转,立即找了个合适借口。
可惜,他面前的就是坠江正主,所有借口无济于事,魏景冷哼一声,欺身而上。
“啊啊啊啊啊!”
……
很快,魏景就将孙家父子知悉的所有内情掏了个干净。
情况还算好,知悉合乡详情的只有孙家父子和手下十来个心腹,这父子二人为了占住功劳,瞒得死死的。
这些心腹都是县兵中的头领人物,服饰不同,很容易找到目标,于是,这些鱼肉百姓多年的土霸王,就在今夜和他们的主子孙嵘父子一同溺毙了。
魏景快速将此间诸事处理完毕,无声越过还在慌乱搜索的县兵们,回到石板桥处,把邵箐接出来。
“我们去巩县一趟。”
魏景欲看看发下来的那纸公文,以此推测目前沿江局势及搜查力度。
先去了县衙书房,没见;他想了想又去了县令家中,仍不见。
魏景蹙了蹙眉,最后去了孙府,在孙嵘的外书房中,果然找到了那纸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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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三个地儿,每处都屋宇重重,装饰极佳,当然以她的眼界这不算什么,但却已远超一个县令或县尉的俸禄了,尽是民脂民膏。
她凑过去,和魏景一起看。
措辞严厉的一纸公文,重点却是在严查严搜上头的,有关魏景邵箐的信息却几乎没有,只说是一男一女年轻人,什么时候坠的江,带伤带毒之类的。
只为了最大调动积极性,公文上述,但凡搜获坠江者,不论是否目标,俱擢升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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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我们少了许多麻烦。”
至于为民除害什么的,谁能保证继任者不是更大的害呢?根源在于吏治黑暗,除个把县令属官,既不治标也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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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点头,将公文放回去:“看来我们去平陶,需多谨慎些。”
连巩县这等偏僻地方都接了令,那沿江两岸城镇必定已经传遍了,搜查力度必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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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查严搜劳师动众,不可能长久持续的,只要没有任何音讯,过了开头这一阵,就彻底过去了。
……
魏景和邵箐很快赶上了寇家驴车,二人也算速去速回,前后不足一个时辰,寇家人包括颜明仿若无事,只除了寇月好奇问一句,被邵箐糊弄过去了。
未到天明,抵达隔壁的安县,寇玄没打算进去,毕竟两县邻近,官吏间多有交好。
安县周边的乡镇倒有客店,但大半夜投宿目标太大,也没去,一行人找了个隐蔽之处咪一下,等待城门开启。
魏景表示,人多,驴车一辆不够,需添置。
这年头畜力颇金贵,他也不让寇家出,自己掏钱,进城购买的任务就交给颜明,在场身份最安全就是他了。
钱银现在二人不缺,离开孙嵘外书房时顺手取了好些,反正不拿的话,也就便宜了孙综的弟弟们而已。
驴车又购置了一辆,寇玄颜明袁鸿轮流赶,至于魏景就和邵箐则待在后一辆驴车上,明面给的说法是伤势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