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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公公似乎左右为难，低头看着拿荷包，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舒暖自然就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敢代替皇帝做决定，可若皇帝无意，他一准儿已经拒绝了。
“公公慢走。”舒暖轻声道，“替我谢陛下隆恩。”
小林公公咬了咬牙，点头应是，“奴才告退。”
眼瞅着他走出安乐宫，舒暖神色霎那间冷淡下来，转头回了寝殿，嘱咐绿萝道：“待会儿太后也会赐下赏来，等宁寿宫的人到了，只告诉他们我下不来床，不用进去找我。”
绿萝也记恨昨日太后的行径，闻言没什么心理负担，直接点头答应。
小林公公离开安乐宫不过半个时辰，白舒暖被册封才人的消息传出去，太后的赏赐立刻就到了。
太后宫中的人也想见一见舒暖，仔细看看这个白宝林是真流产还是假流产，结果却连卧房的门都没能进去，只在外厅宣读太后懿旨。
。
舒暖靠在床上，几个宫女并李贵都站在一旁，给她指点箱子里的东西。
“这是上等的合浦珍珠，圆润光亮，镶在头面上尤其好看。”绿萝拿着一盒子珍珠给舒暖看，“太后娘娘可真是下了血本。”
舒暖轻轻一笑。
昨天晚上，之后发生了什么，舒暖一概不知，她也没问任何人。
只是看着这一箱子一箱子的珍宝，可见皇帝昨儿把事情闹的不轻，狠狠敲了太后一笔。她这儿都得了这些好处，皇帝那边得的，想必更多。
想起昨晚上听的一耳朵，舒暖抬眉：“李贵，东宫十二卫，是什么东西？”
李贵犹豫片刻，推绿萝出去，求道：“好姐姐，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接近，我跟主子说道说道。”
“主子，这话出门可不能提的，东宫十二卫是给历朝太子准备的暗卫，十二只是个称呼，实则是支战力非凡的军队，用以护卫储君安危。”
“可我昨夜听见陛下说，东宫十二卫在太后手中。”
“先帝在时，恭懿皇太子照常拥有十二卫，然他侍母至孝，便将十二卫给了太后掌管，结果没想到……没想到十二卫离开仅仅两个月，恭懿皇太子便被人暗害身亡，也因为十二卫给了太后，当今陛下被立为太子后，手中并无军队，过的很是艰辛。”
“刺杀？”舒暖仰头，漂亮的眼睛里全是不解，“恭懿太子不是救灾而亡吗？”
李贵压低声音：“这是皇家对外的说法，实则……实则有人传言，恭懿皇太子是被太后暗害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毕竟当时洪水已退，恭懿太子身边又跟着水性极好的侍卫，哪儿犯得着他亲自下水救人。”
淹死后找不到尸体，更是无稽之谈。
想来是尸体上带伤，不好示人，便……便被抛尸荒野了。
舒暖越发不解。
“恭懿太子是太后亲子，又极为孝敬太后，太后为何……”
“主子，今儿的话是皇家秘辛，出我的口，入你们的耳，之后便不要提了。”李贵叹口气，“太后生了三个儿子，长子恭懿皇太子，次子正是圣上，幼子年方十六，受封齐王。”
“恭懿太子出生时，太后难产险些丧命，便极不喜欢这个儿子。生今上之时，先帝迷恋海贵妃，太后失宠，迁怒陛下，也不喜欢他。唯有幼子齐王，使她重获圣宠，且扳倒后宫诸多对手。”
“是以，三子当中，她想要齐王登基为帝。”
如此，暗害恭懿太子，不喜皇帝，都有理由了。
就像郑伯克段于鄢，世上真有这样的母亲，为了另外一个儿子，不惜使别的儿子去死。
说起此事，李贵这老油条脸上都有点愤恨：“恭懿皇太子是何等的贤明，却遭此结局，真乃上苍无眼。”
舒暖沉默不语。
原来是这样。
沈刺史当年看上她的美貌，要将她送去齐王府做姬妾，齐王好色，狭玩姬妾，暴戾不已，父母不愿意，便被害了全家。
舒暖一直想不通，凭借自己的容貌，分明是送进宫给皇帝，成为皇帝的宠妃，能得到更多好处，为何要给齐王呢？
一则，齐王权力有限，三品官员的升迁他管不住，沈刺史讨好他根本就无用。二来凭借齐王性情，她说不定三两天就死了。
沈刺史如此行为，实属得不偿失。
现在却懂了，沈刺史恐怕是以为，齐王有太后做帮手，能力克皇帝，登基为帝，所以提前表忠心。说不得其中还有齐王暗示，要底下人给他搜罗美女，如此才会接纳底下人的投诚。
舒暖觉得他们很蠢，皇帝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脑子有点问题，性格古怪，但的确是有能力的好皇帝。登基三年，肃清朝政，整治军队，手腕了得。
先帝在世之时，最是仁厚，导致朝政疏漏，官员欺下媚上，百姓民不聊生，过的分外艰辛。皇帝虽然还没能整治天下各地，可朝政显而易见严苛起来，低下官员也不敢如以往那般过分，百姓日子好过，都对皇帝感恩戴德。
齐王想要造反登基，简直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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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她的仇人，那也是许许多多和她相同身世的人的仇人，这样的人存活于世，可比一个沈刺史危害大得多。
舒暖眼中一片冰冷。
她最想的是给自己报仇雪恨。
但也不愿意看到，有更多的人和自己一样，成为旁人讨好权贵的物品，甚至为此家破人亡。
她微微低头，脸上带着清淡的笑意：“此事我们全做不知道，日后出门，该如何还是如何。”
几个宫女亦懂得事情严重，齐齐点头。
太后，齐王，沈家。
这么多的恶人。
舒暖下意识揉搓着手中的被单，早晚你们要付出代价。
我纵使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再看有人丧命于此。
第34章 才人02
舒暖这个假月子，一直坐到了七月初。
早些日子她就想停了, 却被皇帝制止, 不许她出宫。
舒暖也不知道有意义吗？大概是皇帝还想利用她做文章, 所以只能将她搞得越惨越好, 越惨的话，世人便越同情她和皇帝，厌恶太后。
一个根本没有的孩子, 就能给他带来如此利益, 难怪在宫里，太后占据孝敬大义, 却全然不是皇帝的对手，被压着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舒暖乐意帮他这个小忙, 别说只是不出门而已，真让她老老实实做一个月子, 舒暖也能忍受。
只要皇帝能拔掉太后的爪牙, 那就值得。
直到七月初一, 皇帝万寿之前, 舒暖放从安乐宫的大门走出来。
七月流火, 天气已经步入前些时候那般炎热, 后妃们穿着轻薄的绢纱衣衫, 也能出门走动一二, 御花园每个季节都鲜花盛放，这会儿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清晨的露水重，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气息, 却格外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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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绿萝的手，悠悠然道：“陪我出去走走。”
穗儿点头：“是该去走走，告诉大家主子已经出了小月子，省得人家不将安乐宫看在眼里。”
最开始那几天，安乐宫过的不大好。
太后吃了个哑巴亏，又不能说什么，只怕心里头恨的直咬牙，可惜皇帝那儿她插不进去手，只能继续折腾舒暖。
大面上不敢亏待，私下里的小事儿却一桩接着一桩，令人烦不胜烦。也就是舒暖是假的小月子，身体健康没有问题，对方什么状况都得心应手，才没被人真的欺负。
若真的是小产后身体虚弱，再被这么一通磋磨，这幅身子骨也别想要了。
舒暖因为此事，还特意找了皇帝一次。
当时皇帝那副十分无语的表情，舒暖能记一辈子。他或许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这个皇帝，会被妃子要求解决太后的为难。
这也太无理取闹了。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儿有这样做后妃的？
他最后话说乖乖听话了。身上背负着相同的利益，他也担心舒暖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坏了他的好事。
皇帝就算皇帝，做事很有用，说过之后，舒暖的日子，过的赛神仙。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六局各司都供着她，生怕得罪了这位被陛下特意关照的小祖宗。
这样当然极好，但却引来了后宫妃嫔的嫉妒。
她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能见到，这白舒暖不仅晋了位份，还被陛下特意关照至此，简直将六宫妃嫔的脸放在地上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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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安乐宫都不看一眼，碰见安乐宫的下人，给她们请安都不带叫起来的。
舒暖听过几个丫头告状，都是小事，可她们看不上安乐宫的宫人，也就是看不起她白舒暖，换了旁的时候，看不上就看不上吧，舒暖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现在却不一样，她还要再这后宫里继续兴风作浪，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缓步走出门去，穿过一片长廊，便是御花园。御花园极大，但最近开花的地界，都在御花园西北角处，紫薇，木槿等应季的花开得轰轰烈烈。花园里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妃嫔，各自说着话，没有注意有人到来。
亦或者是注意到了，却不想理会她。
舒暖迈步走过去，脸上带着笑，“几位姐姐好雅兴。”
见她过来，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不大乐意的朝她打招呼：“白才人怎么不在宫里好好休养，倒出门来了？”
“闷的久了，出来走走。”舒暖浅浅一笑，精致无双的容颜映着繁花，倒是真真的人比花娇，“几位姐姐不也是一样吗？”
张宝林是翰林张家的千金，出身清贵，为人却不似其父清高，大约是随了母亲，入了这后宫，也跟旁的勋贵女儿没什么差别。
她瞅着舒暖，“白才人到底不同，前些时候伤了身子，正该好好养着。”
声音温和无辜，说出的话却带刺。
真给失了孩子的女人听，恐怕要难过的不行，人家丢了孩子，不说安慰，还处处往人伤口上戳，这算是好人吗
舒暖心下不喜。
忽而掩唇咯咯一笑，声音嚣张跋扈，像个恶毒妇人一般。
“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换我升了位份，我觉得很值得，至少……张宝林，我高你一级，你见我，为何不请安呢？”她陡然变了脸色，冷飕飕盯着张宝林，“等本才人给你请安吗？”
张宝林被她突然散发的气势迫的后退一步，整个人都惊住，呆呆看着舒暖，反应不过来。
仗势欺人的感觉，的确挺好的。
舒暖凑到张宝林跟前，娇美的眼睛眨了眨，带着戏虐之意：“张宝林这副胆量，也敢学别人找我麻烦呢？”
她美得像云雾，站在那儿令人忍不住亲近，可这会儿说气话，却更像是云雾下藏着的惊涛骇浪，认领心惊胆战。如张宝林这等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使手段也都是娇娇柔柔的，互相陷害。
何曾见过舒暖这般，直接大刀阔斧欺负人的。
舒暖看她确实怕了，便拍了拍手，眼睛弯弯，如月牙般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