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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儿道：“都在厅里搁着，主子不在，我们也不敢打开。”
舒暖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让人打开箱子。
那一霎那，别说是屋里年轻不经事的宫女们就连在宫中伺候十几年的李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饶是舒暖见多识广，自觉见过无数珍宝，这一刻也不禁沉默下来。
总共四个箱子，一箱子珠宝首饰，没什么稀罕的，一箱子衣料布匹，也不值得惊讶，第三箱子的器物摆设都是好东西，但也见得着。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第四个箱子。
箱子被分成一格一格的，每个木格子里塞着柔软的丝绸，垫着一件琉璃制品。那些琉璃制品成色极好，在灯火下流光溢彩，透着华丽的光芒。
丝毫不比御书房里头那个杯子差。
舒暖谜一样的沉默了。
她以为琉璃制品真的很罕见，但是这顶级成色的东西，摆了一箱子给她，可见皇帝手里肯定还有更多。
她今天所谓的试探，也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她想要的东西，皇帝会加倍给她。
但不是他心爱之物的话，便测不出他的真心实意。
舒暖矮身，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一件琉璃小炕桌，透明的桌面，四只脚用的是紫檀木，累丝工艺做出龙凤呈祥的图案，缠绕在桌脚上。
华丽又好看。
唉。
她轻轻叹口气。
她说一句话，皇帝就赠给她一箱子琉璃，应当是的确有情的。
第29章 宝林17
舒暖从箱子里抱出那个炕桌，放在一旁, 淡声道：“将这些都收进库里去。”
穗儿点头答应, 招呼底下人抬走。
过了一会子, 又走回来, 看向舒暖：“主子，陛下怎生赏赐这么多好东西？”
舒暖不以为意地轻笑：“陛下有赏赐，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主子。”
她目光灼然, “穗儿, 替我出去办件事儿。”
“主子尽管吩咐。”
“到外头寻一个碎嘴的老姑姑，将我得了无数奇珍异宝的事情告诉她, 再告诉她们，这些珍宝堪称前所未见。”
穗儿轻轻“啊”了一声。
只见过要藏拙的, 还从未见过主动炫耀的，主子看着也不像耀武扬威的笨人, 怎么做出的事情, 如此令人费解？
以往也只见过那等目光短浅的妃嫔得宠之后, 会宣扬的人尽皆知。
主子寻常处事的手段高超, 不动声色便可收服人心, 是最聪明不过的一个人。现下却是看不懂, 她为何非要这样？
舒暖也不解释, 只淡淡一笑：“听我的就是。”
她知道, 这样的炫耀不仅会让沈微微恨她，也会令后宫许多妃嫔都恨她。
等到日后皇帝不喜欢她了，便会呈现墙倒众人推指示。真正的聪明人, 应当是韬光养晦，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不与任何人为敌。
这跟她的诉求大相径庭。
舒暖才不会理会。
墙倒众人推又如何？那也要等到她失势，凭借她自己的手段，哪怕真的失宠了，一时之间也能稳住局势。
她要的是沈微微失心疯，是沈微微对她恨极，不择手段打压她。
穗儿不懂，也没必要懂，她只要乖乖听话，乖乖干活就是。
舒暖盯着穗儿，眼神平静，“有困难吗？”
“没……没有……”穗儿摆手，“这么点小事，奴婢一准儿给主子办的妥妥的。”
舒暖便不再说话，穗儿是个好丫头，心里为她好，才会提出质疑。舒暖不至于不识好人心，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穗儿没有如她深刻的仇恨，一直懵懂单纯，也很好。
舒暖垂眸，道：“安置了吧。”、
这一夜，舒暖睡的极好，梦里，有沈微微声嘶力竭的哭喊，舒暖听着，几乎要给笑醒了。
第二天晨起，也显得神采奕奕，绿萝给她梳头，便含了笑：“主子今儿精神头倒好。”
舒暖盯着镜子里明亮的双眼，“派人去盯着沈才人了吗？”
“派了。”绿萝低声道，“是李贵的小徒弟，自小养大的，最放心不过。”
监视别的妃嫔毕竟不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情，若去的人不可靠，反而害人害己。舒暖赞同的点头，绿萝确实聪明，可堪大用。
绿萝道：“沈才人会做什么啊，她会上当吗？”
“会的。”舒暖站起身，披上外衫，“我跟她在储秀宫同住一个月，深知她的性格，她沉不住气去查证，很快……很快就要出手了。”
很快就要大仇得报。
可舒暖也不曾料想，沈微微居然这般沉不住气。
这日傍晚，刚从御书房回来，李贵便鬼鬼祟祟走到她跟前，恭恭敬敬道：“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舒暖引着他走进门窗大开的花厅内：“说吧。”
“沈才人今日派人出宫，朝朱雀西大街的沈府去，接着沈府中人去了趟春风楼，那小太监才从沈府出来。”
“春风楼是什么地方？”舒暖问。
李贵脸上呈现出一丝尴尬来，极小声道：“是……是全京城最大的秦楼楚馆，达官贵人和官宦子弟，都去那儿寻乐子。”
主子这样的千金小姐，养在深闺，想来是不懂何谓青楼的，也没人会拿这种肮脏的东西去污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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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暖心下了然。
原是青楼。
沈家给沈微微的东西，是青楼得来的。
这个认知令舒暖很激动，非常激动，青楼这等地方出来的会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窑姐儿和客人用的，想必也不舍得用太好的。
大概率是催情的香料，但这种物事，大多数极为伤身。
沈家还真是大胆，都不用她陷害，自己将把柄送到她手里。
可是若用这个就想扳倒沈刺史一家，还是太难了。沈微微勾引皇帝，用的手段再过分，说到底也仅仅是后院里头的事情，这种丑闻，不会出宫廷，传入民间。
虽则，舒暖面色冷漠：“让她用，咱们不用管。”
催情的香用在皇帝头上，自然没什么，说破天死的也就沈微微一个人。
可若用在太后头上呢？
舒暖勾了勾唇，脚尖儿点着地板。
让沈微微害太后，才是真的一石二鸟呢。
太后中了催情的药，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做了丑事，又不能昭告天下废掉太后，也不好告诉外人太后被人陷害。
定然是要全部遮掩起来，知情的人全部灭口才好。
依照太后的性情，她暴戾，不在意人命，到时候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用药的沈微微，提供药的沈家，一个都跑不掉。
而太后有一个巨大的把柄到皇帝手中，她日后再也作妖不得，朝廷和后宫，便可全盘握在皇帝手里。
就算是……给他的一个报酬。
报他救命之恩，报他的……情。
舒暖永远不会爱一个人。
她做不到对旁人的好无动于衷，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回报。
可太后恐怕连沈微微是谁都不晓得，沈微微哪儿有办法害她？沈微微蠢得很，就算真的想要巴结太后，也做不到，何况她没这个意思。
靠她自己是不行，还是要帮她一把。
舒暖静静望着金灿灿的夕阳，手指捏作一团，缓声道：“李贵，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太后呢？”
李贵想了想：“主子，七月七是陛下的万寿，定然是能见着的，若说平日里，您是六品宝林的身份，暂时不可以给太后请安，待升到二品九嫔，便可日日去找太后请安了。”
舒暖沉默不语。
万寿宴短短一天，要她陷害个把人，没有问题，她有的是法子。可若要太后对沈微微产生好感，那就太难了。
毕竟，人命比人心好拿捏的多。
可二品九嫔的地位太过高贵，她这个出身，不好爬。
舒暖也不急，为了复仇，她谋划了那么久，不怕多等一些日子。
总有机会的。
反正皇帝讨厌沈微微，不可能见她，不可能给她用香料的机会，沈微微捏着那些东西注定用不出去。
舒暖不怕等。
沈微微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要紧的是另一件事，舒暖看向李贵，咬牙道：“七月七，是陛下万寿？”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上千字收益榜惹，今天只有一个短更，明天我补上，我发誓！
第30章 宝林18
不怪舒暖要咬牙切齿。
皇帝万寿这样的大事，后宫妃嫔本就要争奇斗艳, 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好皇帝。
七月七的寿宴, 现在开始准备, 已是晚了。
不过观后宫安安静静的, 没有一个妃嫔表现出要为皇帝贺寿的心思。
李贵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只道：“陛下登基三年，因先皇孝期, 是以并未大办过寿宴, 今年六局都已经准备上了，想来极是隆重。”
舒暖默然片刻, 偏头问道：“贤妃和李昭容，往年都会送陛下什么贺礼？”
“这二位娘娘啊……”李贵思索片刻, 摇了摇头，“李昭容年年都会送件玉器罢了, 至于贤妃娘娘, 她从未给陛下送过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