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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有多苦，李贵心知肚明，他可不敢挑战那种生活，宁可不从白宝林身上捞好处，也不能被送去。
李贵战战兢兢道：“主子……主子恕罪，奴才再不敢了。”
舒暖声音带笑：“真不敢了？”
“真不敢了，求主子恕罪。”
“我也不是那等狠毒的主子。”舒暖顿了顿，“你若真心知错，倒也罢了。”
李贵擦了擦汗水。
她还有脸说自己不狠毒，李贵在宫中伺候了十几年，从先帝伺候到当今圣上，就没见过这种妃嫔。就不怕被告诉皇帝，落得个嚣张跋扈的印象吗？
李贵不知道，李贵也不敢问。
他只能战战兢兢站着。
舒暖又不说话了，她眉眼淡然，接过宫女沏好的茶水，悠然喝着。攘外安内，缺一不可，自己宫里整治干净，才好出去办事。
她时不时抬眸看一眼李贵。
觉得有些本事还真没白学。
就像威慑下人这一条，最初不言语，冷冷打量他，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害怕，让他惊慌失措，对自己产生恐惧感。未知的恐惧也是才最可怕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会不停猜测，猜着猜着就自己吓自己了。
接下来，再针对他自己做错的事情，逐一质问，打消他辩驳的心思，让他对着自己无话可说。
再加之以威胁，不信他不听话。
这般套路，再厉害的人也扛不住。何况李贵混了十几年，还在安乐宫这种小地方当差，肯定也不是特别厉害的。
舒暖这么使了一通，就把他吓得想尿裤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尽管吩咐，日后奴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若说方才还有不服，又被盯了这么久之后，他是不敢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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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战战兢兢起身，不敢言语。
“绿萝，去给李公公搬个杌子。”舒暖忽然变脸，极为和善，“今儿找你过来，是想问些事情。”
她这副做派，好像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威胁恐吓从未发生。两个人刚见面，她直接说自己的目标。李贵更害怕几分，白宝林有这份心思，日后富贵荣华，定然不在话下。
幸好得罪她不深。
“主子您尽管说。”
“我初来乍到，对宫中情况一无所知，你且告诉我，安乐宫距离陛下的养心殿，有多远？”
这是最重要的，要是离的太远，她还得想法子，正大光明有理有据地去偶遇皇帝，要是离的近了，那偶遇就理所当然。
“安乐宫处在东六宫东南角，原是先帝的安乐公主住处，距离养心殿……挺远的，足有二里地。”李贵说着，缩了缩脑袋，“不过，倒是跟上书房挨着。”
上书房这地方，挨着也没用。她又没儿子，皇帝也不会去上书房读书。
舒暖沉默片刻，叹口气，继续问他：“宫中如今有多少妃嫔，都住在什么地方？”
“宫中，只贤妃娘娘和李昭容两个高位妃子，这是陛下潜邸的侧妃，身份尊贵。”
“去岁冬天出了孝，太后娘娘封了几个宫女做嫔妃，有琼瑶宫的杜御女，禧乐宫的张才人，还有两个被陛下送去掖庭，便不用提了。”
“今晨册封的新妃嫔，奴才便不晓得了。”
舒暖想一想沈微微的住处，蹙眉又问：“翠微宫离这里多远，离养心殿多远？”
“翠微宫？那可是个好地方，前朝淑妃的住处，最奢华不过，哪个主子住进去了，日后定然是要飞黄腾达的。”李贵眼中流露出一丝艳羡，“翠微宫西六宫东南，除了给皇后娘娘住的关雎宫，就这儿离养心殿最近。”
舒暖顿了顿。那日殿选，沈微微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怎么就入了皇帝的眼，分去那么好的地方？
要说身份，秀女中还有两个父亲官居二品，也没她的运道。
李贵接着又道：“如今贤妃娘娘就在翠微宫住着，可见陛下和太后看重 。”
贤妃也住翠微宫？舒暖心口一跳。
沈微微今晨封了五品才人，比她稍好一些，但和贤妃一起住在翠微宫，势必要被贤妃的人欺压，恐怕日子不好过。
让她住那地方，真的是恩典吗？
舒暖低头深思，沈微微在储秀宫，是最嚣张跋扈的人之一，私底下没少欺负人。
刘尚宫接替李尚宫之后，不止一次看见她找事欺负人，却没处置，如今又送她去跟贤妃作伴。
舒暖想一想，贤妃身份一品四妃，却只能用二品图纹，又放个小炮弹给他。皇帝莫不是想利用沈微微，对付贤妃吧？
可若皇帝利用沈微微，她就死不了，犯错也会被保下。
对舒暖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舒暖眉眼如冰，神色自若，心里幽幽叹息。这个皇宫里的水太浑，她要乘风破浪，还需耗费更大的精力。
但她不怕，走上这条路，虽九死其犹未悔。
第15章 宝林03
沈微微的事情先摆在一边，舒暖令李贵先离开了。
她自己托腮思索着，宫中无皇后，也没有低位妃嫔去找太后的道理，她便没请安的地方。
也就是说，一时半刻，她见不到皇帝，甚至见不到别的妃子。
除非皇帝召见她。
或者贤妃和李昭容闲来无事，找她麻烦。
只是，不知要等多久。幸而舒暖有的是时间，她可以先等等，摸清楚皇帝的行踪，再行动。
舒暖安安静【创建和谐家园】着，稍想了想，又命李贵手下的小太监出去，打探皇帝最近有没有招寝，若招了，又是哪个妃嫔。
她要先搞清楚，皇帝喜欢什么样的。
不曾想，一连半月，小太监每日回来，都是同样的说辞。陛下不曾召见任何妃嫔。连长阳宫陆婕妤去御书房送养生汤，也被赶出来了，连陛下身旁大太监的面都没见着。
更不要提陛下本人。
好像他封了这么多妃嫔进后宫，就是摆着落灰的，连看的心思都没有。还有人想在御花园偶遇他，结果也被罚了。
这个被罚的，就是沈微微。
小太监眉飞色舞地讲故事。
“都说陛下最看不上投怀送抱的人，偏沈才人不信邪，跑到御花园假装崴了脚，倒在陛下跟前，结果您猜怎么着？”
舒暖饶有兴致地听着。
“陛下没搭理她，结果沈才人悻悻站起来，想回宫来着，被陛下看见了，陛下说她既然崴了脚，就别走了，干脆……干脆让人掰折了沈才人的脚，还禁足两个月。”
是够干脆，一入宫便折了脚，还被禁足两个月，这等本事，旁人也不敢学。
听沈微微吃亏，舒暖心里却不是很高兴。这件事情足以说明，陛下不吃这一套，她想的偶遇，撞见等各种手段，完全没有用处。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她难不成要脱了衣裳直接去爬床？
舒暖怕自己被人从床上扯下来，光＊着身子死在皇帝手里。
她越发惆怅，以前跟着教养嬷嬷学的手段，好像全没用。就像那什么，让他不经意撞见自己为他祈福，感动他。碰见这个皇帝，说不定他会让自己住进佛堂里，好好祈福。
舒暖这才明白，为何贤妃和李昭容，看见他会是那幅神情。
这种男人谁招架的住？
一言不合把人家脚掰折了？知道的，这位是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仗势欺人的恶毒差役。
可她也不能够坐以待毙。
皇帝不入后宫，不睡妃子，不宠爱任何人，她拿什么报仇？
舒暖脑子转了转，眼神越发清明，要找个契机，各买皇帝产生交集。
好半天，她轻声问：“五月初五，端午节，宫中可要办龙舟赛？”
如今已是四月中，端午节很近，若有龙舟赛，好歹能见见皇帝，总比这样不上不下的强。
李贵闻言，连忙献殷勤，道：“自然是要的，就在咱们皇宫后头的泯江里头，前两年因着先皇孝期，所以停了，想来今年还要大办。届时京中官员，权贵家大人公子夫人千金都会去，太后娘娘也会带着后宫妃嫔一同过去观赛。”
他早就被舒暖吓破胆子，并不敢藏私，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东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给倒出来了，也不管有没有用。
舒暖只问他：“我能去吗？”
李贵笑道：“您是宫中正经的小主子，当然能去，除非是沈才人那等被罚禁足的妃嫔，否则谁也不敢拦着您。”
舒暖点了点头，旋即站起身道：“穗儿，绿萝，我记得前几日内务府送了新料子，你们捧过来给我看看。”
想吸引一个男人的目光，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艳压群芳，成为万花丛中最美的那一株，让他不得不注意你。
她要做新衣服，做一套最美的夏衫，在争奇斗艳的人群里，成为最扎眼的存在。如今根本就不存在藏拙的问题，得宠才是真的。
藏拙藏拙，藏下去，只能跟旁人一样在深宫里落灰。
穗儿和绿萝两个呆头鹅并不懂她的心思，见她的脑袋转的这么快一时跟不上思路，只能呆呆按照她的指使做事。
舒暖轻轻一笑，无奈摇了摇头。这几个宫女，反倒是意外的收获，穗儿傻乎乎的却听话，绿萝机灵一点，却也没大心机。
虽然用起来没那么顺手，但放心，就是最顺手的。
两个宫女很快就捧了七八匹料子来。六品宝林的分例不高，她今年做夏装的料子就这么多，还是普通的绸缎。那等名贵的云锦苏锦，都没她的份。
舒暖最后挑了匹草绿色的素缎。
穗儿愣了愣，劝她：“主子，要不要换一匹，这儿还有红的，我听说诰命夫人和宫妃，大日子都爱穿红的，显得有身份。”
“大家都穿红，我才要穿绿。”舒暖轻轻一笑，“就这个吧。”
这么做，也是出于要与众不同的考虑。
京城爱红色，越红越招人喜欢，诰命夫人平日都穿正红，大日子更不用提，端午节当日，入目定然是一片金玉大红。
万花丛中一点绿，就格外不同。
而且这个草绿色是最挑肤色的，若皮肤蜡黄的人穿了，会显得病态。然而她肌肤雪白细腻，又不显得干瘦，穿这颜色，恰如绿枝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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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的交领，便用那个白底绣花的。然后剩下的白底料子，再做一双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