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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稷还不能熟练掌握技巧,偶尔脚底滑几下,也不哭不闹不着急,最多瘪瘪嘴,然后注意力又被前面响动的铃铛吸引,继续向前。
袖竹在旁边笑道,“首辅大人不仅在朝堂上有大才,对待婴孩也最是贴心,这学步车又稳又安全,旁人哪儿能想得了这么周全?你们瞧小太子走得多好?”
弄琴也附和道,“是啊,不过太子能学步得这么快,也离不开儿时身子骨就调养得好。
若无皇后娘娘每日冥思苦想变着法样给小太子进补,从在襁褓中起,就米糊啊、粗粮啊、蔬菜啊、肉……如此循序渐进地滋养,恐怕啊,太子还要过上好几个月才能学走路呢。”
“谁说不是呢,有皇后娘娘这样无微不至的慈母,再加上首辅大人这样温润如玉的圣父,咱们小太子啊,今后定会是晏朝一等一的明君!”
两个婢女的嘴一句比一句甜,沈浓绮原本心中还有些烦忧,也在这些闲话打趣儿之前烟消云散了。
过了一会儿,沈浓绮眼见孩子的精力已经消磨得差不多,又担心日头越来越盛晒,立马让乳母将孩子抱进入了殿中。
本想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谁知婢女上前来报,“禀告皇后娘娘,沈夫人求见,如今正在外殿侯着呢。”
沈浓绮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她这弟媳素来是个不爱走动的,平日里只会在月初进宫同她说说话,今日怎么要进宫求见?莫非是转性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宫婢将人请了进来。
殿门口传来响动,沈浓绮抬眼望去,见江映芙缓缓行入殿中。
短短半月不见,江映芙的精神显得尤其不好,面色苍白,神情悲戚,沈浓绮原想着道几句关切之语…
却见江映芙扑通一下,径直跪倒在了她身前,带着悲愤铮铮道,“臣妇求皇后娘娘做主!臣妇要状告夫君沈流哲,朗朗乾坤之下,草菅人命,罔顾王法,视晏朝律例为无物!”
!!!
此石破天惊之言,引得殿中众人齐齐皆惊!
沈浓绮闻言眼眸震动,将指尖下的金丝檀木扶手骤然抓紧!
几息之后才稍稍平复,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冷意,及皇后的威压,她尽量控制着,让语调更轻缓些,“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同流哲拌嘴了?
饶是如此,草菅人命此等话也不能乱说,你若是还恼,本宫待会儿让流哲来同你当面谢罪,如何?”
说罢,沈浓绮抬了抬下巴,示意弄琴将江映芙扶起来,但江映芙却不肯,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臣妇岂会因为家常小事,来此惊扰娘娘?实在是因为沈流哲行事太过,臣妇不得已之下,才入宫让皇后娘娘做主!”
江映芙抬起头来,挺直了身子,将事情一一道来,“臣妇前些日子得知京郊有个画师技艺高超,臣妇慕其雅名,便命人花重金收了几幅此画师的画作,谁知此人的技法笔触,竟与卫国公府已逝的大公子周修诚一模一样。
臣妇曾与周修诚有过一纸婚约,此事娘娘与沈流哲是知道的,且这么多年来,他的尸身一直没有着落……
臣妇乍然见了那画作,便想着或许周修诚没有死,又想着或许他死了,可在临死前将一身画技传给了他人……
总之臣妇与周修诚曾相识一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臣妇也是想要搞清楚弄明白的。”
事及周修诚,沈浓绮终于正色起来。
毕竟此人不仅是弟弟的情敌,弟媳婚前的已亡未婚夫,也还是周公宏之子,周沛胥的亲兄长,是晏朝的栋梁之才,若是真能寻回来,于国于民亦是一桩幸事。
“那画师人呢?”
江映柔乍然听了这一句,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臣妇也同皇后娘娘一样,想知道这画师究竟在哪儿。”
“臣妇见了画作之后,未免让夫君疑心,所以央臣妇兄长江宇去将此画师寻来。
兄长虽应下了,却迟迟不将人送来,左也推右也推,直到推了半个多月,各种理由都用完了,才带了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来到臣妇面前,道那老者就是那作画之人。
臣妇自然不信,备了笔墨让老者当场作画,可画作与之前的只有七成像,分明就不是原来那画师!可兄长一口咬死老者就是,还斥责臣妇念着旧人,德行堪忧。臣妇束手无策之下,只能独自暗中调查。
直到今日,臣妇才从伯爵府的一个侍卫口中得知,他们前阵子得沈流哲授意,确实捕了个画师入京,但不是个老者,分明就是个年轻公子!
沈流哲还命人将他蒙了黑布押进了昭狱!皇后娘娘,你我都知道昭狱是怎样的地方!
臣妇从未见过哪个进过昭狱的人,能活着出来的!”
江映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孱弱的身躯随着啜泣声剧烈抽动。
江映芙也知不该为了旧情人,向皇后揭发她亲弟的罪状。
可若非如此,她又该同谁去诉说?
试问满晏朝的臣子,谁敢得罪沈流哲?
首辅周沛胥倒是个刚正不阿的,但事关周沛胥的亲生兄长,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就怕其中有个行差踏错。
若万一那画师不是周守诚,她此时冒然让周沛胥去帮她要人,岂不是要让顺国公府周家,从此与沈流哲翻脸么?
满京城,只有沈浓绮能管得了此事。
“若不是沈流哲杀了那画师,那人现在又在哪里?为何臣妇将京城掘地三尺,却还是找不到?”
江映芙哭得衣襟裙摆都湿了,捂着胸口痛不欲绝状,仿佛即刻都可能哭晕过去。
沈浓绮面色凝重,可见她如此悲痛,还是想着要先出言抚慰几句,正要张嘴,就见内殿门口,飞驰进了一着了黛蓝色官服的男子。
沈流哲满面焦急,慌乱到连头顶的官帽都歪了也顾不上扶,他瞧见江映芙跪匍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只觉心如刀割,立即附身,欲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芙儿,芙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映芙此时乍然见了他,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她拂开他伸过来的双臂,指着他哭喊控诉道,“沈流哲!你把那画师交出来!你把周守诚交出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提去昭狱杀了?!如此草菅人命!你岂能善终?!”
江映芙声嘶力竭说完这几句,终于心力耗尽,一口气未能提上来,只觉两眼一黑,昏死在了沈流哲怀中。
沈浓绮立即上前查看,吩咐道,“快来人呐!将沈夫人带去隔殿中好好休息,宣今日当值的太医速速前来查看。”
沈流哲心急如焚,膝盖一弯,便准备将江映芙拦腰抱起往偏殿走去,耳旁却传来了沈浓绮一句冷声,“你留下!”
他的脚步被厉言喝停,只得将抽出臂膀,将怀中的爱妻瘫软的身躯轻缓交给婢女,直到眼睁睁望着她们消失在了殿门口,他脸上才露出怆悲之色。
“…岂能善终,她居然说我岂能善终。”
沈流哲将头沉沉垂下,袖下的双手紧攥成了拳头,神色悲痛道,“阿姐,我同她夫妻一场,她竟然舍得如此说我……”
眼前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从小至大顺风顺水,人生从未遭受过像此刻这样的打击。
沈浓绮心中一阵心疼,却也不得不先将事情问清楚,“那你同我说,那画师的确是周守诚么?你真将他杀了?”
“的确动过杀心,可我没下杀手。”
他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只知宣泄情绪,在佛堂杀人的青涩莽撞少年,他成熟了,也稳重了,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至于他是不是周修诚……”
沈流哲抬起双手,痛苦地捂住脸,“阿姐,我没去看,我没敢去看。
可江宇说,那画师的相貌,同周修诚长得有八分像,理应就是周修诚无疑了,我听了他这么一说,便更心慌了!
阿姐,你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还活着?他活着也就罢了,为何不在扬州,不在蜀州,不在潮州……为何偏偏出现在京城?!为何偏偏要来搅乱我和芙儿的生活?
明明只要再等一等,我确信只再等一等,芙儿就会完全接纳我了!”
一听到那人没死,沈浓绮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沈流哲再生气,再难过,到底也没有失去理智。
周守诚去世不过五年,成年之后相貌理应不会发生太大改变,既然江宇已去确认过,若无意外,那人是周修诚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了。
沈浓绮心中五味杂陈,一面为了周沛胥寻回兄长感到欣慰,更多的,是担心眼前为情所困的胞弟。
她上前几步,帮沈流哲顺了顺后背,以期让他情绪平缓些些,然后轻言问到,
“既然现在周修诚寻回来了,那你打算同映芙怎么办?”
第82章
“既然现在周修诚寻回来了,那你打算同映芙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沈流哲缓缓抬头,一眼便望见了庭院中繁花盛开,蝶飞蜂舞像,一片生机盎然欣欣向荣之貌……可他的心境与这盛景恰恰相反,只觉得心灰意冷,全然不知前路在何方。
明明就在一月前,二人还琴瑟和鸣,相处起来虽然算不上浓情蜜意,可江映芙待他也格外熨贴,可谁知造化如此弄人?
沈流哲绷直着身体,愁云惨淡道,“我没一刀杀了他,可也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出现。
原本是打算将他送走去千里之外,待三五年以后,我与芙儿感情稳定了,再去命人将那人迎回来。
谁知如今东窗事发?芙儿竟自己知晓了,还捅到了阿姐面前?”
他顿然抬头,望着沈浓绮的眼中暗含泪光,“阿姐,你知道么?这些时日我满心满脑都是此事,担心到食之无味,夜不能寐。
这些年来无论身侧来来往往有过多少女子,我都未曾动心过,我心里只有她,我只喜欢她!”
“那人回来了又如何?我不放手,我放不了手,我做不到放手!
映芙既然已经嫁入了沈家,那她一辈子都是沈家的儿媳,一辈子都是我沈流哲的发妻!谁都休想将她从我身边夺了去!”
他激愤的语调回荡在宽阔的内殿之中,传来阵阵减弱的回音。
沈浓绮心中只觉酸涩。
沈嵘不过三子,因为大哥出生得早,所以她自小便更与沈流哲这个胞弟更亲厚些,眼见他婚事不畅,她在一旁也看得焦心,无论他心中是何打算,可作为姐姐,该提点的也还是要提点。
“我何尝不想让你婚事顺遂,家宅安宁,可如今你不放手又能如何?
若是周守诚没有回来,你们的确还能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
可事与愿违,他如今回来了,就住在对街的顺国公府,日日在你们夫妇二人眼前晃荡,你自问能做到视若无睹么?你自问映芙能不念旧情么?”
沈浓绮抿了抿嘴,戳破了事实,“映芙方才还在此处为了他哭晕过去,俨然是余情未了的模样,她既然心中还有旁人,不管那画师到底是不是周修诚,又怎么能对你死心塌地?
娶妻最重要的便是要安稳家宅,如此你才能在朝堂上无后顾之忧,可若她今后日日与你闹,你焉能好过?科考在即,你能安心念书吗?”
沈流哲方才还是一副誓争到底的模样,如今听了这些话,脸上露出些痛苦之色。
“方才说的,还只是家事,我再同你说说国事。”
“你有没有想过,若江映芙要执意撒开手呢?若回来的周修诚,愿意继续履行之前的婚约呢?
你执意不放手,是要准备同顺国公府周家决裂么?
你上了这么久朝,自然也应当知道,朝中如今文武官员齐头并进,方才休养生息不到短短一年,你若是撕破了脸,牵一发而动全身,岂不是白白辜负了我同父亲之前的太子让姓之举?”
沈浓绮越想越觉得心忧,抬起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话都同你说到这个份上,此事如何权衡,你想清楚了给个决断出来,可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只一点,切勿再拖泥带水。
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此事既然已经捅出来了,那便也瞒不下去了。
当务之急是要确认那画师的身份。
没有比朝夕相处的血脉至亲更能准确辨认,那人到底是不是周修诚了。
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好去惊动年事已高的周公宏,消息便被递到了周沛胥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