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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姜璃好好休息之后,施容回头看向姜遥:“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
姜遥看了姜璃一眼,点了点头,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总得要问个清楚明白。
走出那小院,将众人屏退只留下她们二人,两人走了一程,姜遥终于开口:“那分明就是阿凝。”
“皇后看错了,”施容面色沉静:“她叫姜璃,是阿玥的孪生妹妹。”
姜遥有些生气:“你那些话骗别人便也罢了,连我你也不肯说实话?你我是闺中挚友,你还是我的嫂嫂——我会连你到底生有多少个孩子都记不清吗?除了阿玥以外,你就没有其他女儿了,那分明就是阿凝——你何必骗我?”
“你我曾经要好,但我如今已经是看不透你了,”施容叹气:“也许你也并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了解我——你连我当年生的是一对孪生姐妹都不清楚。”
施容看了她一眼:“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夫君问祖父——”
“你们串通一气,我问他们又有何用?”姜遥清楚得很:“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明明就是阿凝!”
“阿凝?”施容笑了一下,神色哀伤:“阿凝已经死了啊,我亲自带人埋葬的她——”
姜遥若有所悟:“原来你们那时候便——”
“你若非要这么想,那也由得你,”施容长叹一声:“三个月前,我是真的以为阿凝死了,一个月前,我发现她还活着,我第一个念头便是感激上苍,到底还是把她还给了我们——”
“而你作为她的生母,知道她活着的那一刻想到的却是欺骗,你觉得是我跟她合伙来骗你——”施容摇头:“也对,毕竟听闻她生病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也不是关心,而是觉得她在装病躲着你——”
“你想多了,如今她没必要躲着你,”施容神色哀伤:“你先前见着她的时候,没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姜遥稍稍愣住,施容看着她:“她根本不记得你是谁了。”
姜遥不信:“怎么可能,她明明——”
“她明明那么怕你,对不对?”施容落泪:“我也没想到,她连你都不记得了,唯独还记得怕你——你倒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呀?”
姜遥语塞,仍旧是不信:“她怎么可能忘记了呢?”
“你以前跟我说起过一件怪事,”施容却提起了旧事:“你说阿桐家的孩子曾经在俞州借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阿凝与他十分要好,可是后来你不得不送那孩子离开,阿凝十分不舍,哭了一天一夜,哭得惊厥过去了,第二日醒来,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试着跟她提起那孩子,她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一般,再细问下去,发现阿凝记忆里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她全都还记得,只是把那个孩子都替换成了你。”
“那时候你只当这是件怪事告诉我,阿凝再没提起那孩子,你便也不再跟她提起,就这么过了这么多年,”施容眼神悠远:“我再次遇见她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这件旧事——突然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凝那样的性子……即使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是到底还是敏感的,”施容叹气:“她害怕被抛弃,小时候那次是她第一次觉得被抛弃了——她不愿意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所以将跟那孩子有关的记忆都换成了你,因为她下意识里,你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可是最后连你都抛弃了她,”施容神色悲戚:“她十几年来,所有的记忆——无论真假所经历的一切全都跟你有关,就算她想要替换也无能为力——她除了忘记,还能做什么呢?”
“她当时为什么出走,是因为你如今的身份,她的存在始终太过招眼——”施容低头:“都说是失足落水,你见过她留给我的遗书,你再清楚不过——”
姜遥嘴硬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她金蝉脱壳之法呢——”
施容抬头看她,失望地摇头:“难怪她只能选择去死,你对她实在太苛刻了——”
“她能活下来殊为不易,她能活下来是因为她忘记了你忘记了我们所有人,你应该清楚,做你的女儿,她是活不下去的,你容不下她,别人也容不下她——阿凝已经死了,如今在姜家的是姜璃是我的女儿,我想她活着——”施容看着她:“你放过她吧。”
第43章 043 姑姑
不管施容怎么说,姜遥还是无法相信姜凝居然会忘了她这件事——
然而她也很清楚施容的性子——施容自小便心性烂漫了些,心里存不住事,就比如说既然姜家决定了隐瞒姜凝的身份,那便该三缄其口无论谁问起来——包括姜遥问起她也该矢口否认才是,反正姜家是她的家人,就算她知道姜家在欺瞒于她,她也无可奈何,然而多问几句,施容便忍不住对她不打自招了。
施容这样做,倒不是因为怕她——只怕是心中对她还是有些怨怼的。
从除夕那夜开始,施容便已经对她心生不满了——越是到如今,她身边阿谀奉承的人越多,施容这样的人才越是难得,可越是如此,姜遥便越是担心施容会被人骗了。
“她一个小孩儿,又能骗我什么呢,”施容叹气:“皇后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她是真的忘了你呢。说到底,还是你对她偏见太深了。”
姜遥摇头:“这种说忘记便忘记的事,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不知道你跟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想你们之间定然是有过什么我们无法知晓的事情,”施容反问:“我还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能会抛弃她呢——比起你会抛弃她这件更荒诞无稽的事情来,失忆这种事,反而显得寻常平淡得很——毕竟有过先例的不是吗?”
说起“荒诞无稽”,姜遥自觉有了说辞:“她当初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是她自己说她不是阿凝、是她自己亲口谁她只是无父无母占据阿凝孤魂野鬼——”
“她那样说你便这么信了,说到底是你愿意相信那个她口中所陈述的‘事实’而已,她不是阿凝她不是女的女儿,你抛弃她自然便是合理的、就算你要杀她也可以当做是为了阿凝报仇、就算她死了也是应当的——她这么做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你心安,不想让你承担抛弃、害死自己女儿的名,然而在你看来,这些都成了她更加不可原谅的理由,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她怎么办你才肯放过她?”施容神情哀戚:“她还说你也不是你呢,但我知道,虽然你性子变了许多,可你依然还是你——如果你依然还是你,那么她自然还是她。”
“不过也对,她当然不是阿凝了,她本就无父,连你都不要她,可不就是无父无母了吗?她终究是死了,葬在荒郊野外,可不就是成了孤魂野鬼了吗?”施容声音低低的:“阿凝她已经死了,如今你看到的那个人,她叫姜璃。”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姜璃吗?”施容抬头:“说起来,这名字还是她自己取的呢——”
她见姜遥要开口,连忙打断:“你先别忙着下定论,不要觉得在很早之前我跟她便计划着今日这些事——”
“琉璃似玉,终究非玉,在我们看来,不管她姓甚名谁,哪怕她姓贺,也还是我们家的孩子,可是因为你的缘故,即使她姓姜,她也依旧不是姜家的孩子,哪怕玩笑间给自己取一个名,都还是藏着不确信与自卑,认为自己只是一块似玉的石头,”施容顿了顿,仿佛才想起:“‘璃’通‘离’,现在想想,只怕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你不要她了。”
姜遥呆愣住,许久才道:“但是我依旧不信她是真的忘记了——她是我生的,我再了解不过了,她根本就没忘记。”
施容想说什么,然而两人已经回到姜凝如今住着的小院,她已经醒来了,姜玥在一旁陪着她,两姐妹背对着她们,不知道在说着身什么。
不等施容开口,姜遥先喊了一声:“阿凝?”
正在听姜玥说话的人身子凝滞了一瞬,很快转过身来。
姜遥意味深长地看了施容一眼。
施容叹气:“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在我们没找回她之前,文景便一直这么叫她,她也相信那就是她的名,回来之后,我们告诉她她乳名唤做‘阿宁’,因为我们希望她一世安宁——你非要拿这来做证据,其实证明不了什么……”施容叹气:“就算之前文景不叫她‘阿凝’,这毕竟是她用了十几年的名,哪怕忘记了自己身份但是还有有些许印记留下也不无可能,哪怕是下意识觉得有些耳熟呢也无不可。”
说着话间,姜玥带着姜凝过来,姜玥似乎有些紧张,姜凝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姜玥跟姜遥行礼:“见过姑姑。”
姜凝回过神来,跟着一道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姜遥让她们起来,看着低着头的姜凝,仍是有心试探:“你跟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姜凝抬头看了姜遥一眼,又看了看施容,最后看了看姜玥,低头沉思了一会,姜遥本来等着她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哪知姜凝沉默了半晌,抬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姑?”
姜遥身子僵住——她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对于她而言,威力如此之大,先前姜凝称她为“皇后”,她还可以认为姜凝只是在使性子,可是她居然叫自己“姑姑”——
姜遥不明白:“你怎么能叫我姑姑呢?我明明是——”
“皇后!”施容适时打断她的话:“你别吓着阿璃!”
姜遥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想起,自从除夕之后,施容便再也没有叫过她“阿遥”了。
施容依然还是会对她直言不讳,可是施容不会再叫她“阿遥”了。
她的女儿,对施容的称呼是“母亲”,对她这个生母——姜凝是她的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居然喊她“姑姑”!
即使知道姜家在姜凝这事情上有意欺瞒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么一瞬间,有种自己仿佛被众叛亲离的感觉。
“我明明是你的母亲”那句话被施容生生打断,施容突然扬起的音调似乎有些吓到姜凝,她瑟缩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姜遥的脸色:“如果皇后娘娘不喜欢,那我不这样称呼便是了。”
姜遥呆住,呆呆地看着姜凝——施容说的没错,姜凝怕她,不管姜凝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可是“害怕”这个反应,不会有假。
姜凝就是在怕姜遥。
就跟以前一样,只要她不喜欢,姜凝便再也不敢,只是这一次,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可是“母亲”、“姑姑”、“皇后”之间的远近亲疏太过分明,“姑姑”便是横亘在两个称呼之间的巨大沟壑,即使“姑姑”两个字,也是有千差万别的——如果那是一条河,姜玥那声“姑姑”,姜玥是在河的这一边,姜凝也喊“姑姑”,却是在河的那一边,她伸手试探了一下,发觉河水太冷或者是水流太急,便又退回了“皇后”那里,再不肯上前一步更遑论是淌过这条河了。
她是真的怕姜遥。
姜遥突然就很想笑,她不想听姜凝喊自己“姑姑”,可是更不想听姜凝喊自己“皇后”,她看了施容一眼,见施容正专心安抚姜凝,并没有帮她的打算,只能自己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如果你真的不愿意——”
如果真的不愿意再叫她“母亲”,姜遥口中发涩:“那你就跟阿玥他们一般吧。”
姜凝小心看了她一眼:“是,皇后娘娘。”
姜遥呼吸滞住,明知她只怕不肯再上前一步,还是不死心想要怂恿她跨过来:“我见着你便觉亲切——不如你做我女儿吧?”
她以为姜凝会答应,谁知姜凝眼中更是惊慌:“可我有自己的母亲,又怎能再认别人?”
她的母亲明明是自己,可是自己却是她话里的那个“别人”,姜遥越想心中越是酸涩:“你难道没有想过,也许你并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姜遥的呢?
姜凝抬头看向姜遥,眼睛里仿佛有星光:“不是吗?”
姜遥以外她要迷途知返,然而她却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我也觉得不太像。”
姜遥皱了皱眉头,感觉不太对:“如果他们不是——你要如何?”
“既然不是,我自然也不应在这里待着了,自是要回家的——”姜凝神色轻松,转向施容:“等文景过来,我便跟他回去了——”
施容赶忙道:“你姑姑她与你开玩笑呢,你当然是我们的女儿了——别说什么回去的话,这就是你家,你回哪儿去?”
姜凝有些回不过神来,神情也有些低落,施容看向姜遥,面上是不赞同的神色:“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皇后下次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让姜玥留下劝姜凝,施容与姜遥走到外边,施容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只要自己伸出手,她还会跟以前一样跟你走,甚至于因为你如今的地位,她会更迫不及待……可你应该也看到了,她如今对你、对我、对姜家,都还是生疏得很——我不愿意让你见她,怕的便是如此,你会是让她更远离这个家的原因,她如今对这个家并没什么归属感,稍稍一推,她便会退得远远的——我不想让她再流落在外,你不接受她没关系,只求你别打扰她便好,我们会坚持她如今的身份,尽量不会让人联系到你身上的——也不会让她到你跟前碍眼的。”
姜遥低头,喃喃道:“你说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你执着与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你也不可能再认她——那些顽固守旧的卫道士可不会容许她作为你的女儿活着……对你而言,‘死去’的阿凝比活着的她好——她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努力割裂你们的关系——”施容顿了顿:“她只能是姜璃,否则她除了死之外,只能一辈子流落在外……那两条路太凶险,我不想让她走——不是我不信任文景,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虽然她自己可能不在乎,但我们还是想让他们明白,姜家始终还是她的后盾。”
今日她反反复复都听到那个名,姜遥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文景到底是谁?”
“他不就是——”施容本来想说的,不过迟疑了一瞬,叹了叹:“罢了,你还是不要知道他是谁吧。”
第44章 044 挑剔
姜凝头枕在文景膝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册看着,文景手上也有一本书,一手拿着一手护着不让姜凝从栏杆上掉落下去,等看完了一卷,发现姜凝已经枕着他的膝睡着了。
姜凝不喜欢跟前跟着太多人,他们如今人在外边,那些人也都离得远远的,文景看得累了,将手中东西放在一旁,盯着姜凝看了好一会,看其他人都在忙着没怎么注意这边,偷偷弯了身子,头朝着姜凝那边凑近,腾出手替姜凝整理稍稍乱了的头发,到底还是忍不住,唇朝着她额头贴近——
远处似乎有人咳嗽了一声,文景做贼心虚,连忙坐正了身子,当做无事发生。
他正襟危坐,远处的咳嗽却还未停下——那人似乎只是呛着了,并不是在盯着他俩。
姜凝嘴角微微上扬,拿书本挡住脸,声音轻轻的:“胆小鬼。”
文景低下头,隔着书册解释道:“我怕她们去跟施姨告状,她若是生了气,我们以后再见便难了。”
“再说了,”文景声音低低的:“我也怕你恼了。”
姜凝将书册微微拉开,眼睛刚一露出便对上他的眼,瞬间又将眼遮住,脸上发烫,嘴上嘟囔着:“我何时恼过你。”
文景仔细想了想:“倒的确是没有的。”
他抚着姜凝的额角:“但以前只你跟我——而如今——”他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
姜凝也跟着叹气,拿开书册想要起身,文景扶她坐起,姜凝坐在他身侧,低头看着栏下的花木,神色郁郁,又长叹了一声。
自从回到姜家,她叹气的次数比以前明显是多了许多。
“可是觉得烦闷了?”文景有些不放心:“还是说陪着我太无趣了?”
“没有的事,”姜凝朝他靠近,将头靠在他肩上:“就是想回去了。”
文景虽然意动,然而也无奈得紧:“施姨要是听你这么说,又该伤心了。”
提起这事,姜凝不免又失落了几分。
“我也不想让她难过,”她叹气:“但我是真想回去。”
她转过身子面对文景:“你想不想我回去?”
文景没有答——想是自然想的,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施姨不会允许的。”
“我们偷偷回去吧,”姜凝凑近他:“就一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