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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姜凝从屋内出来,夏嬷嬷连忙道:“虽然日头快落了,但到底还是有些暑热,姑娘近来身子不好,可别病着了,先回屋去吧。”
“无妨,”姜凝摇头,咳了一声:“他们还没回来吗?”
“约摸着也快了,”夏嬷嬷夏嬷嬷话刚说完,随即莞尔:“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姜凝眼睛殷切地望向文景,然而见她对着自己轻轻摇头之后,神色又变得黯然起来。
他们如今身处明州的吉良县,明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个不起眼的州郡,远离京城,既无丰饶物产,也没有地缘优势,这百十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横看竖看,都不值得一提,其下吉良县更是一个丝毫不值得注意的小县城,然而据元度所说,姜凝会出现在此地。
姜凝一行半月前便到了这小县城,元度没有给出确切的时日,姜凝只能估摸着自己大概要等一个月——虽然她可以晚些出发,可是她不敢,她害怕自己会因为一日之差便与姜遥错过,紧赶慢赶,总算在六月之前到了吉良县。
他们住在客店里,每日向人打听近来可有陌生面孔来到此地——然而询问了这半月,除了他们一行以外,这整个县城内也没什么生面孔——这地方本也不是什么名地,也没什么外人慕名而来。
姜凝不放心,让文景与其他人往更远的地儿打听可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有关姜遥的消息——姜凝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元度给骗了。
元度当初说得模棱两可,只说姜遥六月会出现在吉良,但究竟是哪一日,他却没有直截了当告诉姜凝——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可如今六月也已经过了好几天,姜凝觉得如果姜遥真要来,总不该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声息。
文景见她失神,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忧,明日我再往城外问问,兴许能得到好消息呢。”
姜凝叹气,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看了文景一眼,姜凝又避开目光:“辛苦你了。”
她想起三个月前,自己风雨无阻地登门,终于“打动”了元度——其实更可能的是元度烦了她,所以才会格外开恩。
姜凝那时候做好了元度会要她做一些令她为难的事情的打算——比如说,让她答应贺家答应代贺沁出嫁、比如说让她离开姜家的护佑……然而元度的条件简单而令人不安——他要求她一定带上文景这个人。
越是简单的要求,仿佛越是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就像平静的湖面之下,也许有诸多暗流涌动,姜凝很清楚这一点,可是这要求她无法拒绝——这毕竟是她唯一有可能见到姜遥的机会。
姜凝那时候是有疑问的——为什么偏偏是文景?
她当时问过元度文景究竟是什么谁到底是什么来历?
然而元度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你居然不知道?”
姜凝当然不知道,元度似乎还嫌不够挑拨离间:“他居然没告诉你?”
“他既然自己不说,我也不好替他开口,否则就违背他的初衷了,”姜凝想起元度那时候的话似乎有些语焉不详:“但是说起来,你们两个能凑到一处,我倒是意外得很。”
“你急于与我撇清关系,似乎是知道什么,但是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元度声音带着令人觉得压抑的笑:“就比如说,你若真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那个人在身边,也不可能连姜遥究竟为什么一定会在六月出现在明州吉良县一无所知——”
姜凝那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元度透露出来的地址所吸引了,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途中——她当然知道元度可能会令自己深陷险境,然而对于姜遥,她没有任何迟疑——她必须找到姜遥。
事后想想,越发觉得元度那些话里值得玩味,她可以认为元度是在挑拨她与文景,可是还是忍不住往那边想——文景可能是元度的人,所以他才会最终放过了文景,跟姜凝这个“未婚妻”的插手没有半分关系,也许他一开始就是在和文景做戏,否则那么多路,文景为何哪里都不躲,偏偏躲入她房中?
他将文景送到姜凝身边,一定是居心不良,让她带着文景,也许是想监视她。
想到此节,姜凝长叹一声——当初她离京时并不想带任何人,然而施容既然劝不住她,但也不可能放心,还是安排好了人手。
结果是出发的时候,姜凝看到夏嬷嬷、明月胧月还有文景也在随行的人中。
她对文景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戒备与礼遇——他毕竟不是姜家的奴仆,与宇文家似乎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跟元度又似乎扯不清道不明。
姜凝愈发看不懂文景这个人,又很清楚如今寻找姜遥之事还得仰赖他带领姜家的侍从行事,他在这件事上也足够尽心尽力,让姜凝觉得自己质疑他都有些过分。
文景见姜凝神情有些怔忪,连忙告辞道:“姑娘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姜凝点头,明白自己若是带着偏见,的确不好再见他,文景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起来虽然没有找到人,但是今日一整天都感觉有些怪异。”
怪异?
姜凝神情一震:“有何怪异?”这十几日来,每日都是平平无奇,才是姜凝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县城,如何就是元度断言姜遥一定会出现的地方,如今文景说有“怪异”,姜凝似乎窥见了姜遥来到这里的可能。
“不知姑娘有没有发觉——”文景顿了顿:“今日周围似乎有些太过于安静了些?”
姜凝摇了摇头,她原本以为文景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然而眼下他说的话看起来并无任何价值。
姜凝看着文景,想要看他突然说这些话是无话找话还是确有其事,然而看了一会,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夏嬷嬷看了文景一眼,起身挡在他俩之间:“姑娘累了,你也下去吧。”
文景张了张嘴,依言退下了。
夏嬷嬷回头看向姜凝,低下头:“姑娘对文景,似乎太宽纵了些……有些事让他告诉奴婢或者明月她们给姑娘传话便是——姑娘何必亲见他?他毕竟没签身契,算不得姜家的奴仆。”
“是啊,”姜凝点头附和夏嬷嬷的话:“毕竟他不是姜家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好对他一视同仁。
夏嬷嬷忧心忡忡:“姑娘与郡王殿下的婚事——”
提起元度,姜凝顿时神色恹恹:“好端端的,提起这事作甚。”
夏嬷嬷更是担忧了,换了个话旧事重提道:“姑娘对文景似乎太过看重了些。”
姜凝觉得莫名其妙:“嬷嬷有话便直说吧。”
“临行前,夫人告知奴婢,说姑娘有心想解除与郡王殿下的婚事……”夏嬷嬷十分不放心:“姑娘若是不愿意与郡王殿下成亲,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姜凝看了夏嬷嬷一眼,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一茬,然而还是有些怅惘:“嬷嬷指的是萧二郎吗?”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知道任何有关萧家的事不能提,即使是姜凝自己提起夏嬷嬷也有些自责:“不该让姑娘想起那些不快的事。”
姜凝叹气:“我累了,你们也去歇息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夏嬷嬷看了姜凝一眼:“是奴婢多想了,姑娘并无这样的心思。”
姜凝看向她:“什么心思?”
夏嬷嬷摇头,替姜凝整理好床褥:“往后文景有事,奴婢替姑娘传达了吧。”
姜凝点了点头,任由夏嬷嬷服侍她躺下,知道姜凝如今不喜人在跟前服侍,夏嬷嬷帮她放下帐子,替姜凝熄灭了灯火。
她轻轻告退,姜凝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冲动:“嬷嬷?”
夏嬷嬷顿住:“姑娘何事?”
她有那么一刻想要开口让夏嬷嬷留下,像小时候那样陪伴自己,然而终究还是打住了这样的念头。
姜凝摇了摇头:“嬷嬷你说我会见到母亲吗?”
夏嬷嬷想都没想便回答:“姑娘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姜凝心中苦涩,却莫名想要得到一些肯定:“嬷嬷你说……母亲她会原谅我吗?”
夏嬷嬷依旧没有迟疑:“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姑太太若是见到姑娘,定会既往不咎一切如常的。”
姜凝轻轻叹气:“嬷嬷这般笃定……说到底还是因为嬷嬷也不清楚母亲与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母女之间的情分总还会在,”夏嬷嬷声音轻轻的:“姑娘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凝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然而这些话本就是姜凝想听的话,她也坚信如此,如今夏嬷嬷也这样说心中总算是安定了些。
夏嬷嬷替姜凝掩了门,姜凝躺在床上,却依旧还是有些睡不着。
夏嬷嬷提起她与元度的婚事,让姜凝想起那日她离开郡王府时,元度突然凑近她:“姜凝,你还记得自己是我未婚妻是吧?”
姜凝不敢惹他:“当然记得,铭刻于心不敢有半分遗忘。”因为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跟他脱离关系,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与他继续纠缠。
她以为元度问起这件事是终于打算给她个痛快,然而元度只是看着她:“那你可要记得再深刻一些。”
“身为我的未婚妻,只要我不想解除婚约,那你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未婚妻,”他别开脸:“出门在外,你可得好好记着自己的身份,可别做出令我蒙羞之事来。”
姜凝当他是在表达对萧易之事的不满,连忙点头,心里却在腹诽——元度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不想解除婚约,他也不会娶她,但是她一辈子都会带着“成郡王未婚妻”这个头衔,直到她死去。
“这几个月以来,我突然感觉其实你对我还是有情的,先前说解除婚约,想来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戏码罢了,”元度轻笑:“你对我这般情真意切,我倒真想跟你成婚了。”
“但前提是你得活着,”姜凝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此去明州绝非坦途,偏偏她还是不得不去,元度端详着她的脸:“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娶你。”
他顿了顿,重复了一遍:“姜凝,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要是活着,可未必还回得去,就算回得去,也定然不会嫁他……
姜凝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被元度的话挑起恐惧——元度那样说,也许只是故意诱导她令她不安罢了。
她知道元度不安好心,那句话似乎在暗示她必死无疑——可她不得不来,又觉得也许这里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也许不过是元度想要看她被他耍得满天下乱窜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今夜似乎的确是有些太过安静了些。
客店的店家养了一条狗,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但凡有人经过,便吠叫得厉害,虽然姜凝他们的住处离得远,但是平日里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然而今晚却没半点声息,难道是今晚无人走动?
姜凝窗外有棵大树,平日里时常听得鸟鸣声,今日一整日却一只鸟儿都没见到。
仿佛真如文景说的那样,有些怪异。
有怪异或者怪事发生……说明元度不是在无的放矢,明州吉良县六月……姜遥或许真的会出现在此地也不一定……
姜凝希望自己这一次不是白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033 地动
姜凝做了个梦,在梦里,她是一只蚂蚁,身在一片树叶上,那树叶对于人而言很小,还没巴掌大,但是对于蚂蚁来说,却已经足够大。
树叶漂浮在水面上,相对于树叶而言,水面太宽阔,一望无际,除了树叶以外的地方,全是充满着未知与不安。
姜凝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往哪去。
她似乎只能随波逐流。
平静的水面突然起了风浪,那片承载着她生命的树叶随之飘摇动荡不安,姜凝想要逃离,可是树叶之外全都是水,一踏入便是深渊。
她知道这片树叶便是她安身立命之所,她祈求着风浪能够止息,她希望能尽快脱离这片水域上岸——然而随着一个大浪拍来,姜凝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姜凝睁开眼睛,梦里的不安与颠簸的感觉似乎还在,让姜凝几乎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身下的床在动——不,不是,是整个大地都在震簌,姜凝听到了架子上物品落下摔碎的声音,听到架子桌案倒地并且移动的声音,身下的床也跟着动,姜凝想要起身,然而双脚双手仿佛灌了铅一般抬都抬不起来,仿佛在梦里的蚂蚁被浪拍打之后,所有的躯干都不属于自己了。
人在天灾【创建和谐家园】面前,其实比蚂蚁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终于明白元度那句“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是什么意思了——他用姜遥的名义亲自诱导她到了这里,他是要她再也回不去了。
姜遥也许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就算姜遥来了,她也见不到姜遥——因为她已经死了。
让她不远千里亲自赴死……还是借着天灾的机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倒也是好手段,姜凝相信,日后若是有人问起自己的死因,元度绝不会承认是跟他有关,她与他见面时,身边并无其他人,连文景也被留在远处,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外边天色微熹,本该正是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在睡梦中的时刻,姜凝却醒来了,醒来却无法动弹,她看见看见屋顶震动,看见墙壁一点一点出现裂痕,她看见这屋顶即将土崩瓦解,姜凝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
“姑娘!”姜凝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也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辨别对方是谁,便被一阵大力从床上拉了下来,身上带着薄被子并不能减轻分毫力道,姜凝被摔得清醒过来,四肢也恢复了力气,回头看过去——刚才她躺着的地方已经全是瓦砾碎屑。
若是刚才晚了一瞬间——姜凝心有余悸,看到来人是文景,连忙抓着他手臂起身。
大地依然在震簌,鞋子已经不知道到哪去了这时候也不是找鞋子的时候,姜凝的脚踩在地面上,平日里坚实平整的地方仿佛变作了汹涌的水面——比水面更凶险,因为如今地上多了许多碎石砾,她仿佛从遍布荆棘地路上逃亡,不管往哪边跑,都逃不了的感觉。
不断震簌的大地让他们站立都有些困难,脚下仿佛无从着力,还要防着随时可能会来的、无处不在的危险,平日里很快便能走完的路途,即使他们努力想逃,双脚却如同带着镣铐行走在初冬刚结了冰却又汹涌的冰面上,担心自己随时会掉落水中,举步维艰。
房内太危险,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就算再难,也得走出去。
两个人搀扶着,好不容易走到原本应该是小院的地方时,随着大地再一次动荡,他们两人因站立不稳跌倒,身后坚持了许久的房子在那震动中,轰然倒塌。
姜凝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想起其他人:“夏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