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是了,母亲没有跟着,所以不是母亲的主意,是你们这些人自作主张将我拐带了,”姜凝神色着急:“不行,母亲如今只怕是急坏了到处寻我呢,我要回去找她!”
她说着便朝着门走去,不说她一个姑娘家要如何走,如今外边还下着雨,夏嬷嬷哪里敢让让她就这么出去了,当下也不跪了,连忙过来拦住她:“姑娘……这是姑太太的意思。”
“母亲的意思?”姜凝还是不信:“母亲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的!”
夏嬷嬷依旧只是低着头。
姜凝重复了一遍:“母亲怎么可能会将我送往贺家!”
贺家那就是个吃人的牢笼,姜遥那么疼爱她,怎么可能会将她推往贺家!
夏嬷嬷神色不安:“姑娘这又是何必呢?那贺家……毕竟是姑娘的父族,贺侯爷,毕竟是姑娘的生父——”
“生父?”姜凝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夏嬷嬷连忙起身帮她顺气,姜凝看着帕子上的血迹,伸手捂着依旧疼得难受的心口:“他是谁的生父?是贺沁和贺渊的生父,与我何干,我姓姜,不姓贺,他是我哪门子的‘生父’!”
夏嬷嬷一边抚着姜凝的背一边朝着那两个丫鬟呵斥道:“胧月、明月!是谁在姑娘跟前乱嚼舌根子的!”
胧月与明月连忙跪下请罪,只是都言不是自己。
姜凝愣了愣,想起这两个丫鬟上辈子跟着自己进了贺府,最后却香消玉殒,心中着实有愧,眼下姜凝见嬷嬷迁怒她们,立刻道:“夏嬷嬷你怪她们作甚?没有人跟我说了什么……我是、我是自己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其实也不怪夏嬷嬷多想,若换了是今日以前的姜凝,或许真的是一概不知,姜遥将她保护得太过,十五岁以前,她连自己生父姓贺都不知,又怎么可能会听到“贺家”二字便有如此大的抵触。
贺家……
姜凝如今听到这两个字,便觉得人生仿若一场大梦,贺家于她而言,却更像是是一场噩梦。
姜遥遮掩的工夫再好,总也不可能真就把姜凝养成个傻子对世事半点不知,即使没人敢在姜凝面前乱说话,可是姜凝又如何察觉不出,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自己和姜遥的“家”,是异于常人的。
她没有父亲,她随母姓,她与姜遥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幼年时,也曾问过姜遥,自己的“爹爹”是谁——她听身边的丫鬟就是那么唤她们的父亲的——她问姜遥自己的父亲是何人,姜遥不答,却只是问她从何处听到的这称呼,待听说是一个小丫鬟无意中说漏嘴之后,后来姜凝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丫鬟。
那以后,再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任何有关于父亲的字眼。
她渐渐地便不再问起,但不代表她就真的对那个名为“父亲”的人彻底绝了心思——别人都有,为何偏偏是她没有?她知道,那个身为自己“父亲”的人在姜家的别院里是个禁忌,是不能被提起的,可是越是不能提,她便越是给自己臆想出一个父亲来,他会是个好父亲,他会疼爱她,她所有能想到的长处都赋予他,他是她这世间最想见的人。
她孺慕他,崇敬他,她想见他。
正是因为她将他想得太好,所以前世——是的,大概是前世吧……当听说自己的“父亲”找来的时候,她便义无反顾地、不顾任何人劝止地去了。
甚至为此……差点与母亲姜遥恩断义绝。
想到姜遥,姜凝心中那股怨气多多少少还是消散了些,余下的,便是满心的愧疚与懊恼自责。
是那时候的她太傻,沉浸在自己父亲来找自己的喜悦里,就完全没想过,他若真对自己这个女儿上心,又何至于不闻不问十余年?
也不对,其实她想过的,只是却完全想岔了——姜遥为了她好,阻止她去京城,她却觉得是姜遥害得他们父女分离多年,姜遥是那个阻碍他们父女天伦的罪魁祸首——如今想来,姜凝也觉得自己就是只白眼狼,她当时居然连姜遥都恨上了,就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所谓的“父亲”!
他若真在乎自己这个女儿,何至于连亲自来一趟都不肯,却只是派了个老嬷嬷过来,偏姜凝被鬼迷了心窍,信了那嬷嬷口中为他辩解的所有的话,却将十月怀胎又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母亲视作了仇敌。
她带着满心的期盼去了京城,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父女天伦”里,即使目睹自己的“生父”已经再娶、那个所谓的“妹妹”只比自己小了半岁也未曾多想、即使有怀疑也被贺征几句话便糊弄过去了——她的确是傻得可以的。
姜遥疼爱她,从不肯让她知道人间疾苦人心险恶,她轻易就被自己那所谓“继母”与“妹妹”俘虏,对她们掏心掏肺,恨不得将所有的底都兜给她们。
不得不说,贺征的确是个好父亲,可是那份“好”,从来不是给姜凝这么一个外姓的“女儿”的,他可以为了做戏为了稳住姜凝,跟姜凝扮演父慈女孝的戏码,可其实他眼里,只有贺沁和贺渊那对姐弟,才是他的骨血,至于对姜凝……不过只是敷衍罢了……毕竟,他们需要姜凝——
三朝元老,天子之师,便是姜凝口中那个“曾祖父”其实该称作“曾外祖父”的人,作为帝师姜涔的孙女、也是姜家长房唯一的女儿,姜遥从来不是籍籍无名之人,当年她与贺征和离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后来她生了一个女儿,也并不是无人知晓,姜凝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可为什么贺征过去十五年里都没有想起过这个女儿,却突然想要认回姜凝了呢?
因为贺沁太过招摇,招惹到了不该惹的、连贺家都得罪不起的人,人家看上贺沁,可偏偏贺家对贺沁早有主意,怎么可能让贺沁的登天之路断绝?姜凝虽然也是贺征的女儿,但是当年姜遥和离之事闹得太过,后来生了女儿也不姓贺而是姓姜,所以在外人眼中,并不把姜凝算作贺征的长女,后宫的指婚,本就是给贺沁的,可偏偏贺家不舍得贺沁,所以想起姜凝这个“长女”来,巴巴地接她回府,目的本就是李代桃僵想让姜凝替贺沁出嫁。
可偏偏前世,姜凝看不透,还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父爱与亲情。
能求得指婚的人家,哪是那么简单便能敷衍糊弄过去的,对于贺家换了人这事,对方自然是震怒非常,贺家自认为有理,毕竟当初指婚时只说的是将贺家长女嫁之,姜凝的的确确就是贺征的长女——而随后而来的宫变,贺沁入了东宫,那家暂时对贺沁无计可施……姜凝的存在便成了这世间最大的讽刺。
姜凝被姜遥千恩万宠多年,哪里见过那诸多的丑恶,到底还是姜遥不忍心,舍出面子搬出姜家来为姜凝求情,害得姜遥失了面子不说,还害得姜家惹了东宫的猜忌——
毕竟,贺沁那时候……最得东宫“宠爱”,何况……姜遥年轻时……曾与后来的新帝……如今的宣王殿下谈婚论嫁,若不是因为嫁了贺征,这宫墙中住着谁,还未可知——由不得人不猜忌。
姜凝不想回想太多前尘旧事,她只知道,最后姜遥死了,姜家倒了,连她自己,也没落得下什么好下场,贺家却半点无损,她死去的时候满身尘埃,而她那个所谓的妹妹却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刻——
风头正盛的贺沁,亲自来送姜凝最后一程,嘴上说着姐妹情深,其实却从未将姜凝当作过“姐姐”,她自认自己是侯府千金大小姐,却因为姜凝的存在,“倍”受委屈,若非事出有因,她一辈子都不希望姜凝踏足贺家,可偏偏她需要姜凝做拿挡箭牌,所以委屈自己叫姜凝一声“姐姐”,每至夜深人静之时,便要因为这称呼心口闷得不能自已,而最后,她终于还是除掉了自己这个“姐姐”,从那之后,她便可以安心入睡了。
可恨自己这个傻子,自己傻乎乎钻入别人套中,对贺沁掏心掏肺知无不言,真把贺沁当成自己的“好妹妹”,结果却是被自己这个“好妹妹”摆了一道,葬送了一生。
姜凝的一生太短暂,短暂到……都看不到贺沁最后会沦落到什么下场……虽然她也知道,贺沁或许……不会有什么坏下场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姜凝一样,蠢而不自知的。
或许也不是不自知,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就像此时此刻,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姜遥居然真的……打算抛弃她了。
第3章 003 回程
无论如何,既然她如今回来了,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她两度为人,也算是看透了人心世事,明知道哪些是陷阱诱惑,断不会让自己再走错路的。
贺家……她是打定主意不会去的。
夏嬷嬷重新命人呈过来的药碗,姜凝捂着心口:“夏嬷嬷,这药,从今儿起不必再给我熬了。”
夏嬷嬷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姑娘,你这是?”
姜凝抬头看她:“前些日子,每次我用过这药之后,便睡得特别熟。”
夏嬷嬷点头:“这药是安神的,姑娘有择席的习惯,用些药,至少能睡得安稳些。”
“只是睡得安稳吗?”姜凝不信,心底的声音在告诉她这药绝对有问题:“夜里便也罢了,白日里总不能也这般昏昏沉沉的。”
夏嬷嬷还想劝,姜凝只是摇头:“是药三分毒,我想夏嬷嬷不会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可是这一路醒来,我竟是没有半分清醒的时刻,眼下好不容易稍缓一些,夏嬷嬷却又打算给我喝那药?是不是因为一个睡得死沉的人,更容易摆布呢?”
夏嬷嬷听出她话里意思不太对,连忙跪下:“姑娘,奴婢等人绝没有那等心思!”
姜凝也做不来恶人,叹了口气:“那药是哪来的?”
夏嬷嬷不敢起身,小心翼翼地道:“姑……太太临行前交给奴婢的,让奴婢这一路上……给姑娘服用。”
“母亲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姜凝不明白,不过也知道从夏嬷嬷口中是问不出什么的,因此只是道:“你把药交给我,之后回程时,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回程?”夏嬷嬷愣了愣:“不是去京城吗?”
“怎么,如今母亲不在,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姜凝按压住心口:“也对,毕竟你们都做得出给我下药让我一路昏睡过来的事,再来个抗命不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姑娘息怒,奴婢不敢——”夏嬷嬷吓得给姜凝跪下了:“只是姑太太有令在先——”
“你们总说是母亲要把我送到贺家的,可这么大的事我怎的不知?”姜凝死死压住心中那急欲喷涌而出的莫名情绪:“我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你们拐带了我呢?我凭什么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姑娘莫说气话,奴婢万万不敢做出此事的,”夏嬷嬷急忙辩解:“去贺家之事,的确是姑太太亲口说的,就连那药……也是姑太太给的。”
“是与不是,回到别院之后,我自会亲自问过母亲,”姜凝还是不信:“你出去与他们吩咐一声,我们明日回程。”
夏嬷嬷还是有些犹豫,姜凝复又道:“怕什么,母亲若是问起,我自会说清楚的。”
夏嬷嬷这才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姜凝又问起药的事来,夏嬷嬷打量了一眼,低下头将一个药包拿出来,姜凝看了看,里边是一包淡黄色的粉末,已经用了大半,夏嬷嬷解释道:“姑太太原本给的药是一个月的,只是因为大雨阻了行程,奴婢怕到时候没法子撑到京城,故这几日酌情减轻了些剂量。”
姜凝愣了愣,眼帘低垂,眼睛幽深不见底:“一个月……”
一个月,恰好是姜家别院所在的俞州到京城所花费的时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爱女如命的人狠心将自己的女儿抛弃,甚至不给她任何清醒着反悔的余地——如果不是这场大雨阻了行程,如果不是夏嬷嬷私自减少剂量,如果不是她姜凝今日醒来——可能一切都是木已成舟回天无术了。
还好,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她回来了,一切还是可以改变的。
让夏嬷嬷退下,姜凝盯着手中的药包许久,本想开了窗将这些药撒出去的,可是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收回了。
将药包贴身收好,姜凝捂着心口,看着窗外无垠的黑暗。
“别急,别害怕,”她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是在安抚别人还是安抚自己:“你想知道的,终究是会明了的,只要找到她。”
-
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天公作美,做出决定的第二日,天便放晴了,他们本就是行路,收拾起来也轻快得很,姜福还有些疑虑,悄声问夏嬷嬷:“我们……真就这样回去?不去京城了?姑太太若是——”
“母亲若是问起,我自然会说是我的主意。”夏嬷嬷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凝从楼上下来听了一嘴便替她答了。
“姑娘。”
姜福和夏嬷嬷见到她下来都站直了身子,姜福更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夏嬷嬷上前一步:“姑娘怎么下来了,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奴婢让人给姑娘送上去便是了,何必劳动姑娘亲自走一趟。”
“用过早膳便出发吧,”姜凝不想多说:“横竖都是得下来的。”
夏嬷嬷连忙命人去张罗,自己则是跟着丫鬟拥着姜凝坐到了僻静的角落,刚坐下,那边早膳也送了过来,夏嬷嬷服侍着姜凝:“姑娘今日胃口如何,想吃什么?”
姜凝没什么胃口,随意点了一样自己平日里不怎么用的,夏嬷嬷连忙要帮她盛,姜凝待她盛好之后才开口:“夏嬷嬷,这碗是你的,你先用吧。”
“姑娘,这于礼不合,”夏嬷嬷有些惶恐:“奴婢不敢造次。”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礼数,”姜凝摇了摇头:“你用过之后,我再用。”
夏嬷嬷愣了一下:“奴婢昨日已经把东西都给了姑娘,并无私藏。”
姜凝不置可否:“夏嬷嬷不要多想,你一路跟着我也劳累坏了,我只不想让你继续累着而已,你先用。”
夏嬷嬷情知说不过姜凝,只好点了点头:“谢姑娘体谅。”
姜凝心中一叹,她其实也知道就算还有药,夏嬷嬷不可能在所有吃食里都下了药,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罢了,看着夏嬷嬷用了半碗,这才让丫鬟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
这一次行程之后,夏嬷嬷与她之间必然生了嫌隙,以后只怕是不能再用夏嬷嬷了。
不过这样也好,夏嬷嬷年事已高,不管此次回去之后结果如何,夏嬷嬷也不再适宜在姜凝身边操劳了。
前世夏嬷嬷跟着姜凝去了贺府,最后却因小人谗言挑拨离间而令姜凝对她生了猜忌,最后让她含冤受屈,而姜凝却熟视无睹。
这辈子,就让夏嬷嬷好好待在俞州颐养天年吧,这似乎是姜凝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说起来也的确是为难夏嬷嬷了,明明是姜遥与姜凝两母女的事,偏偏让夏嬷嬷在其中难做人,她听谁的话都对也都不对,端的是左右为难。
姜凝本意并不想这么对夏嬷嬷,然而却也明白,强硬起来是唯一能说动夏嬷嬷的法子,夏嬷嬷是个忠仆,虽然都是主子,可是在夏嬷嬷心里,姜家大于姜遥,而姜遥大于姜凝,如果姜凝还是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姜凝的话,姜遥的命令是远远大于姜凝自己的意愿的,哪怕夏嬷嬷自己其实对于姜遥的所为也有些不解,可是不妨碍她听姜遥的话。
如果姜凝不改变的话,就真的只能一路浑浑噩噩任人摆布扔到贺家了。
而贺家,是姜凝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贺沁她爱招惹谁便招惹谁吧,只是这一次,她自己闯出来的祸最好是她自己去收拾干净,而她姜凝,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毕竟,她姓姜不姓贺。
贺家成也好败也罢,通通跟她没有关系。
反正……天下即将大乱。
第4章 004 旧账
姜家祖籍在夏州,族人大多留在夏州,京城留有几房,其中长房也即姜涔这一房最为得势,作为姜涔唯一、也是最疼爱的孙儿,姜遥当年与贺征和离之后,没有留在京城也没有回到夏州,盖因京城是事发之地,流言甚嚣,而夏州又太远,虽然是族人,可是毕竟隔房,姜家也不敢让姜遥离得那么远,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力不能及。
当然,姜凝与姜遥住的姜家别院在俞州除了俞州离京城不远外,也因为当年姜凝年幼,姜遥不忍带着姜凝长途跋涉,又因为姜涔昔年曾在俞州出任,恰好置备了一间别院。
姜凝与姜遥在俞州一待便是十数年,当然其间也回过京城,毕竟在姜遥看来,当年那些破事,事事都是贺家理亏,该避让难堪的不该是她姜遥,而应该是贺家,不过既然贺家厚颜【创建和谐家园】不以为意,依然活得好好的,那她自然也不会做那夹着尾巴逃走不敢回去之辈,毕竟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从某种程度而言,姜遥是个豁达的人,但同时,她也是个计较的人,她对贺征本无情意,所以得知真相之后便不拖泥带水和离不纠缠,可是不计较不等于原谅,所以她绝不允许姜凝认祖归宗,所以,她从姜凝的世界里,抹去了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