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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噩梦中，从来没有她，甚至连那天发生的事都没有在梦境中出现……我想着，若是能梦见她，我该对她说点什么吧……她是恨我的，我比谁都清楚……我的确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但我从未想过，她会【创建和谐家园】，死在我身边……”
高啸钦语无伦次说着，他的声音很轻，却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似乎每一个字从嘴中出来，都是硬生生撕扯着声带发出来的，血肉模糊。
“你有后悔过吗？”高逸南静静听他说完，问道。
高啸钦怔住，眼里的愧疚无法压抑，却也难以释怀。
后悔——
他曾对白沐说过，自己的人生字典中从来就没有后悔二字。
可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
可到底后悔了什么，他却诉不清。
是后悔将白沐捆绑在自己身边，还是后悔为了沈佳璇折磨过她？
亦或者，是后悔……没能阻止她的死？
17章
18章
思来想去，高啸钦依旧无法高逸南的质问。
他垂着眸子，瘫坐在地上，无比颓废。
高逸南叹了口气，朝着红色沙发走去。
“过来躺下吧，我给你催眠。”他将屋里的灯调成暖黄色，光线的照射将沙发的红色稍微改变。
起码落在高啸钦眼中，不再那么刺眼。
“我会给你营造一个梦境，你好好睡一觉，放松一下现在紧绷的神经。”
高逸南说着，将一些催眠用的工具全都摆了出来。
高啸钦喝了一口温水，随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沙发的颜色，缓缓坐了下来。
“躺下，看着我手中的小球，什么都不要去想……从脚趾头开始放松，慢慢往上移，到小腿肚，到膝盖……”
高逸南压低声音缓慢说着，那低沉嗓音中带着的温度，让高啸钦的身体终是不再紧绷。
他闭上眼，进入了睡梦中。
高啸钦睡得很沉，许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
只是没睡多久，一阵窸窣声响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挠着他的耳朵。
高啸钦皱了皱眉，伸手拂开耳边的干扰物。
但刚一扬手，便触到了一只柔软的小手。
高啸钦猛地睁开，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白沐。
“白……白沐？”高啸钦瞬间清醒。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沙发上睡，这样会着凉的。”白沐放下手中挠痒的碎发，温柔看着他。
高啸钦足足盯着白沐看了一分钟，才迟疑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真真切切的触感，有温度，有热度。
高啸钦直起身子，看了下四周。
自己，怎么突然回了高宅的客厅？
他不是在高逸南家里吗？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白沐还在一脸担忧看着他，紧张兮兮的神情像极了一只无措的小白兔。
高啸钦缓缓松了嗓子眼里提着的那口气，轻声道：“嗯，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噩梦太长，长到让他不想离开这虚拟的幻境。
到底哪一个是梦？
此时的高啸钦，已经分不清。
亦或者他其实心知肚明，却不愿去探究。
看着眼前眸中只有自己的白沐，他只想将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就算是梦，他也不要醒来，不要离开。
他将什么都抛之脑后，只想就这样看着她。
真实存在的她……
“还真是噩梦，把你吓出了一身冷汗……快去洗个澡，我们去床上睡……”
白沐抬手柔嫩的小手擦了擦高啸钦额间的碎汗，柔声说道。
看着她认真到一丝不苟的神情，高啸钦心底豁开的口子渐渐缝合起来。
多日来的空虚感，在这一刻得到满足。
“好。”高啸钦轻声回应白沐，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她。
似是他的眼神太炽热，让白沐有些不自然。
她脸颊变得绯红，娇羞地抿了抿红唇，将高啸钦推去了浴室。
“别再盯着我看了，我都快成煮熟的虾子了……”白沐有些囧囧支吾道。
高啸钦眸中划过一丝忍俊不禁，这样的白沐，真的怎么都看不够。
他不再为难白沐，迅速进了浴室冲洗掉身上粘稠的汗液，随即朝卧室走去。
“白沐，我洗好了。”
他大声说着，嗓音中透着愉悦。
推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高啸钦瞳孔骤然紧缩，入目皆是一片惨烈的猩红！丫.日！
19章
那个刚才还娇羞浅笑的女人，此刻安安静静躺在了床上。
浑身惨白如纸，面色青紫。
左手手腕上有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不断往外溢着鲜血。
“白沐……”高啸钦全身都在颤抖。
他想冲过去，止住白沐手腕处还在喷血的伤口，但双脚似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怎么都动弹不了。
鲜血不断往外涌，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
高啸钦大口喘着气，浑身所有的神经都在叫嚣崩溃。
“……”他想再喊出那个名字，但再怎么努力都叫不出她的名字。
高啸钦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床上的女人，和那刺目的血红。
那一幕幕画面，杂夹在混乱的视线中，汇成腐蚀人心的毒药涌进了他的身体里，在血管里沸腾。
终于能够动弹，高啸钦踉跄地冲了过去，手足无措地想抱起床上的白沐。
可这个女人的身体却冰冷得如同冰块一般，早已没了气息。
他只是洗个澡的功夫，她的身体怎么就凉成这样了呢？
明明，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白沐，睁开眼看看我……”高啸钦悲痛欲绝说着，一边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一边又抬手压住她手腕的血痕。
“求你，别死……别离开我……”高啸钦喃喃唤着，眼眶通红，像是被逼进绝境即将崩溃的野兽般，丧失了全部理智。
“白沐，白沐……”
高啸钦全身颤抖地紧紧抱着白沐，一刻也不敢松开。
似乎只要这样抱着，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尽管怀中的人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白沐！！”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了整个房间。
高啸钦大口呼吸，猛地睁开了眼。
他依旧躺在红色沙发上，高逸南正一脸冷峻复杂地看着自己。
“我梦到她割腕了……全都是血……”高啸钦断断续续说着，空荡荡的胃里又翻涌起一股灼烧感。
高逸南抬手压着他的肩膀，想止住他不断颤抖的身躯。
“你需要放松，我给你催眠是想让你安稳睡一觉，没让你去想起她【创建和谐家园】的事。”高逸南平静道。
高啸钦摇头，嘴唇依旧惨白。
“我没有去想，梦里我跟她一切都好好的……她乖巧温顺地在我身边，眼底只有我……明明好好的……”
高逸南摘下脸上的眼镜，抬手捏了捏了鼻翼，神情带倦。
“我给你勾肩了舒适的睡眠环境，但你自己在梦境中走偏了，我帮不了你。”他将暖黄柔灯转换成醒目白光，示意催眠结束。
高啸钦神情还处于混沌状态，他有些发懵地看向高逸南：“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高逸南将那些小工具全都收入银色手提箱中，淡淡扫了高啸钦一眼：“这或许就是白沐对你的惩罚。”
惩罚——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在高啸钦的心脏上烙下印记。
“你该离开了。”高逸南下了逐客令。
高啸钦没再坚持，落魄地起身朝外走去。
余光扫到茶几上的烟灰缸，还有几个零碎的烟头，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不是从不抽烟吗？”
高逸南手一顿，没有回头：“人都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