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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雪衣,不知何时,环上了她的腰身,雪白颜色蔓延了红,最是人间一抹娇艳动人。
“公主,若是你娶了李游做驸马,他们蜀溪李家,最是冥顽不灵,一定会逼你生许多子嗣,不像微臣,心疼公主身子娇弱,舍不得让公主受疼,若是没有子嗣便最好了,也不会分走你的心。”
他说的话简直离经叛道,玉察直接别过脸去,两只手扶在椅背,却不防温暖的身躯贴过来。
这时,门外有人影闪烁,脚步声纷沓而至。
老太监扣了扣门,问道:“公主,您可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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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老太监的声音透进来。
“那名姑娘还未找着呢,德王殿下让我给您传句话,他府里逃了一只小混账,若是您见着了,请毫不留情地赏他两巴掌。”
雪衣美人望向她的眼眸带了笑意,看来,德王是发现了,只不过不愿将场面弄得十分难堪。
对这个义子,德王是从寄予厚望到怒其不争,他不懂,原本在剑道上有大好天赋的一个人,为何拒绝圣灯宫的大机缘,与那位山上仙子双修,是多少天才梦寐以求的事,那位仙子一心只有这个义子,偏生这个兔崽子胡作非为。
老太监走后,玉察回过神来,她一只手抵住了他前进的身形,已经是说了拒绝。
“首辅,今日你这副模样,真是在盛京城出尽风头了,见过我了,便走吧。”
“公主是说我今日扮作世家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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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生为女子,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们老玉家生百八十个皇子皇女。”
“胡说八道。”玉察满面通红,忍不住反驳。
“那就……十个,十个总可以,我身子强健,肯定很好生养,能为你老玉家延绵国祚,兴旺子孙。”
他最喜欢逗弄少女,一面说,一面笑盈盈地望着她,心里眼里从来只有她。
“那公主要好好待在宫里,等微臣接你。”
“嗯……快走吧。”
接走她?又在说痴话。她可不愿意,但若是再说下去,他又要纠缠许久。
“玉察,你真好。”
这一袭雪衣忽然倾覆上来,不知不觉……唇瓣,轻轻摩擦了少女的耳垂,那双凤眸澄净极了。
明明动作看上去轻柔至极,暗劲却将少女牢牢地囚在椅子上。
玉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为什么还不走?真是像一条雪蟒,没完没了地缠人极了!
“今日见公主一面,我被义父打断腿也值得。”
他轻声呢喃,手掌终于落在少女的脸颊,雪白的裙带簌簌,与玉察火红的衣裙下摆,乱在一块儿,从椅子上倾斜下来。
玉察脊背骤然一紧,郝红瞬间浮跃上脸颊,她一手拦住,却不当心扯住了游澜京雪白腕子上的珠链,
少女微红的指尖,被碧金链子缠绕住,想要解开,却因为慌乱,越缠越紧。
若从侧面看,真像一红一白两个美人面对面。
两个人因为繁杂的珠链,手被勾缠在了一块儿,游澜京往自己身子前一拉,少女便因为惯性,险些冲撞上他前胸。
“快解开。”玉察忍不住小声催促。
少女竟然连一眼也不敢抬头看他,游澜京这个人,嘴上说了会改,可他的克制力能有几分可信。
“微臣,真后悔刚刚答应了公主。”
他的声音良久后才响起,有些低哑,冰凉如水。
什么?玉察一抬头,看到游澜京已俯首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要做什么?”少女的话语还未落下。
他的牙齿微微一咬,那根珠链从中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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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子里似乎也有根弦绷断了,珠子乱窜,当啷四响,滚落在地,仍然不断蹦跃着,几乎要滚落出门缝。
冰种翡翠与金珠洋洋溢溢,洒了一地,金灿灿又明亮,晶莹滚圆,而他吻在了少女的手腕,那一道被珠链勒出的红肿痕迹上。
雪衣美人的嘴唇触感上佳,又软又暖和,酥酥的,伴随着梨花露的香甜气息。
窗外,月色下移,轻白的一圈儿投在她的手腕上,仿佛那不是红痕,更像是一片淡淡胭脂旖旎留下的红晕,磨蹭、洇开,叫玉察触目惊心。
玉察吓得想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的凤眸微微抬起,正与少女对视,半明半昧。
第45章 . 上药 恩赏的疼痛,我受着
回到宫中, 已是半夜。
玉察捂着手腕,不动声色地垂下袖袍,掩饰了素腕上那一抹红痕。
方才李姑姑伺候她入浴时, 一眼瞧见了腕子上的勒痕, 李姑姑的嘴角一动,慢慢说了一句话。
“今日, 德王发了好大的火气。”
“听说,一从北恩寺回来,他便取下了那根驯虎鞭,那是昔年北狩时,先皇赏给他的, 纯黑的十二节,有如龙尾,分量极重, 又冷又硬, 鞭子抽在空中, 尖哨声站在府外都听得见, 连老虎都能打得煞灭威风, 奄奄一息啊。”
李姑姑的话语极轻极缓, 却听得玉察心惊肉跳,她心下了然三分,那根驯虎鞭,还能是用来打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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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姑的声音风轻云淡, 像聊起家常似的,却比浓墨重彩的更加带了残忍。
“德王府里,那个人跪了半夜,手臂粗的长鞭子,挥打下去,一下又一下,应该是打了有四五十下吧,德王是习武之人,心狠手辣的,半点不留情,连马匹畜牲都禁不住呢。”
“大魏历来有鞭刑,我瞧宫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太监,受了二十鞭已经血肉模糊,不养三个月,下不了地,没落着残疾呀,都算他们有福,可是那个人,生生受了四五十多鞭,硬是一句也没喊出声。”
玉察垂下睫毛,静静问。
“那……他被打死了吗?”
李姑姑一面给公主篦头发,一面说道:“真可惜,还活着呢,不过,打得那样厉害,短时间估计是缓不过气来,公主可以安心了。”
水好像凉了,李姑姑又加了一些热水,轻柔地沿着边儿,倾斜下去,蒸腾四起的水雾中,玉察的肩颈与前胸,一点点旧日嫣红的印子,还未消散完全,都是他从前造作的。
少女心下微微叹气,早告诉那个人了,不要来不要来,他偏偏肆意妄为,这下好了,是该打他一顿,长长记性。
李姑姑见玉察有些恍惚,于是微微一笑:“说些趣事给公主听吧,从昨日起,盛京里那些贵公子,挨家挨户地打听,青莲轿辇里的那位雪衣美人,究竟去哪儿了?可谁也不知道,神秘莫测的。”
“一时间,好多公子得了相思病,纷纷画像聊以怀念,有人一看画像,说,哟!这不是首辅大人吗?那些贵公子恼羞成怒,将人痛骂个狗血淋头呢!”
玉察扬起了嘴角。
……
李姑姑篦好头发,取来一件轻衫,玉察脚上未着鞋履,踩了柔软繁复的地毯,往里头走去。
她正欲拉上被子,沉沉睡去,忽然门外一声巨响,将她惊醒,她直起身子,只看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朝自己扑过来,
慧娘娘满脸泪水,衣衫不整,浅紫色云肩坠落在地,身旁竟然没带一个随行宫女。
她跑得跌跌撞撞,这一路上,柔嫩的脸颊,被老竹叶划伤,也浑然不觉。
“玉察救我!”
慧娘娘哭道,她的声音嘶哑,那张甜得沁人心脾的脸庞,此刻楚楚可怜,像枝头的嫩桃,挂满了晶莹的露珠。
她一走进元福宫,便似体力不支,又或许是被巨大的恐惧冲击,跌倒在地,伏跪着,只顾默默垂泪。
“慧娘娘,你先起来。”玉察又惊又怕,连忙走下来,将她扶在软榻上。
慧娘娘不肯起来,玉察半蹲在她身旁。
她抽泣了好一会儿,两只手紧紧地握抓玉察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灯火下,美人的双眼通红,犹如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杏眼像一汪清泉,泉水怎样都流不够,虽然哭得皱巴巴,却更显得可怜。
“你慢慢说,不要怕。”玉察仔细地哄着她。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慧娘娘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喊得大声些,或许会冲散心底的害怕。
“嘘——”玉察一根手指竖在她唇畔。
“在元福宫里,没人会杀你。”
慧娘娘的肩头,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的眼底是过度惊恐,原本娇甜如莺啼的嗓子,因为嚎啕大哭用毁了,哑得不像话,几乎只能用气渡出词儿。
“德王要杀我。”
玉察一把将慧娘娘抱在怀里,她也害怕,却用瘦弱的身子,将慧娘娘搂得越来越紧,用这一点儿温暖让她安心,让自己安心,似乎,谁都不能将她夺走。
“我在呢,皇弟在呢,德王不敢乱来。”
“你就待在我这儿,我去找皇弟,好不好,一切都会解决的。”
玉察眼眶一红,失魂落魄,心底越来越迷茫、怔忡,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真能有转圜余地吗?皇弟又是什么意思呢,他会不会……已经答应了德王!
“不要,不要……我怕……”
慧娘娘摇了摇头,泪水一个劲儿地滚落在玉察衣襟,跟个小姑娘似的。
玉察想起,幼时自己被雷声吓到了,也是这样抱在慧娘娘怀里哭,时过境迁,如今倒是颠倒了。
慧娘娘自小养在深闺,年纪小小就进了宫,宫门深似海,跟一大家子人相处,倒是合得来,但是遇上生死之事,一下子慌了神,全然无世事历练,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想死……”她抬起头,哽咽道。
这时,门被破开,一阵夜风席卷。
玉察仓皇转过头,将慧娘娘搂得更紧了,院子里没一个人敢通报,来的人还能是谁?
自然……是她的皇弟。
“玉槐,你来做什么……”玉察的眼底又红又湿润。
两个柔弱的女子互相依靠,抱在一块儿,深宫之中,能互相取暖的,只有彼此。
“皇姐。”小天子轻轻唤了一声。
玉察从未如此害怕自己的弟弟,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变得坚韧自强,可以牺牲一切,是父亲说的为君之道,可是,眉宇间,竟然带了一点陌生。
她往后缩了一缩,心瞬间沉下去,如坠冰窖,身子僵硬到不能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