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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白刃》-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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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我听见窗帘被人呼啦一声拉上,温柔细密的黑暗里,我得以清晰视物。

      梁熠坐在病床前,正一动不动地看我。

      「给我倒点水。」我说。

      他站起来,就在黑暗里摸索暖壶和水杯。

      水声渐止。

      梁熠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来,把水杯抵到我嘴唇边。

      我怪异地瞅他一眼。

      他不是没有这样耐心细致地对待过我,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我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在床事上也是娇滴滴的。

      每次欢愉过后,都要他喂我喝水、抱我去浴室、替我穿衣服。

      但自从我成了梁督军的姨太太,我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你吃错药了?」我问。

      梁熠没理我,像是连话也懒得说,直接钳着我下巴,迫使我张开口,然后就往里倒水。

      我呛到了,捂着胸口咳得昏天黑地,连带着肩胛的伤口也痛成一片。

      「你搞谋杀吗?」我眼角都呛出了眼泪,一把推开了他。

      梁熠把水杯放在一边,紧紧盯着我,语气很古怪,「你为什么替我挡子弹?」

      这话一出,我也愣了一愣。

      是啊云卿,你为什么替他挡子弹呢?

      我试图从混乱零散的记忆片段里捕捉出一个原因,是对梁熠旧情难忘,或是我天生善良,又或者干脆是高跟鞋滑了一滑顺势带倒了他。

      但,我无奈地发现,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脑海空白一片,扑倒他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什么理由都没有。

      我想这样做了,我就这样做了。

      但……

      我看向梁熠。

      阳光从窗帘罅隙里透出斑斓的光影,稍稍照清他的轮廓。

      他的鬓角连向下颌,是一道好看流畅的曲线。

      而此刻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攥紧我的被角,看上去,他十分在意我的回答。

      或许,我该抓住这次机会。

      于是我垂下眼帘,声音低低:「你问我为什么替你挡子弹,你还不明白吗?」

      他声音发涩:「明白什么?」

      我看向他,眼眶沁出泪来,声音都带着哭腔,「父母死后的这十年,我看尽人情冷暖。从前与我父亲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像赶一条狗一样赶走我。把我捧为座上宾的梨园师父,得知我家破败后翻脸就不认人。但只有你,费尽心思想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你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哪能活得这样洒脱快意。阿熠,这世上真心待我的人,只剩下你了,我宁愿,宁愿替你死。」

      你看,唱戏最要紧的是代入。

      我的表白是假话,但从前的辛酸却真得不能再真。

      正因为这一份真情实感的辛酸,我忍不住嚎啕了起来。

      就好像,我果然爱慕他至深,并为这一份真爱伤心不止似的。

      梁熠怔住,猛然抱住我。

      我埋首在他颈侧,两臂抱紧他不肯放,由着眼泪肆无忌惮地掉进他的衣领,「阿熠,阿熠,我们不要吵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梁熠紧紧抱着我,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他没有说话,拇指轻轻揩去我颊上泪珠。

      良久,他叹息一声,捧着我脸庞,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

      极温柔,极缱绻,仿佛重幕筛过的寸寸日光,许诺要将万物照亮。

      17

      我用一次重伤,换来了梁熠难得的心软。

      他喜欢从前娇气天真的云卿,我就顺势扮给他看。

      赏花品茶、读书写字,都是从前的云卿会干的事情。

      十七岁家变,我再不碰这些烧钱的玩意儿,转而去学如何调笑,去学如何斟酒极满而不漏一滴。

      欢场十年,我学会了假装。

      初出茅庐时是假装成熟老道,而现在,我是要装温柔真爱。

      我去裁缝店新做了五套不同款式的白裙,又一口气买了十七盆鲜花。

      书店里新进的西洋油画,我买了大大小小的八幅,甚至在梁熠书房的国境地图边也挂了一幅。

      我常常抱着梁熠的脖子撒娇,跟他谈天谈地,又在他不耐烦的时候装委屈说无聊。

      终于,梁熠答应我可以继续我的京剧事业。

      只一条,不许涉足欢场。如要赴宴,必须是与他同去。

      我足足养了两个月的病,期间,我修书几封,向我从前在海城的搭档们发出邀请,请他们来苏城发展,有梁督军保驾护航。

      我把梁熠和我的关系点破,他们就知道了从前阻碍我戏路的障碍已经变成了我的助力。如今是乱世,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昔日能因为利害关系背弃我,如今自然也能因为利害关系逢迎我。

      我并不在乎他们的人品,我只要他们能迎来满座叫好。

      我抽空与蒋老板见了一面。

      我并不怪他,审时度势是商人天性,彼时换位是我,也未必能比他高风亮节。

      蒋老板得知了我与梁熠的关系,直说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含笑不语。

      他心里有愧,待我愈发殷勤。我将老搭档的饮食起居交由他打理,他加班加点,一周内就组好了一个新的戏班子,从拉琴的到打帘儿的,各色人物都齐全。

      等我病愈出山,戏班子已然磨合得很默契了。

      蒋老板找人算了几个良辰吉日,用红纸写了让我挑一个剧场开张的好日子。

      我让他自行挑选,毕竟,「开业那天我不会去的。」

      他诧异了一瞬,随即以为懂了我的言外之意,笑着说是,「以小彤云的资历,自然是要压轴的。」

      我没接话。

      一壶茶饮完,我打了个哈欠,捏了捏鼻梁。

      蒋老板十分乖觉,看我面露疲色,连忙起身告辞:「你先养身子要紧,我不打扰了。开业那天我给你下个帖子,来不来都看你。」

      我目送他离开,将残茶一饮而尽,幺幺上来给我捏肩膀,问:「云小姐,开业那天你为什么不去呀?」

      我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拂开她额上汗黏的发丝,笑答:「因为还不到时候呀。」

      蒋老板定的开业之期都在一个月内,但这一个月,并不足够让一家剧场的声名传到西南去。我要让剧场蜚声全国,再借一点点贺峻的巧力,把程鸿光请来剧场听戏。

      这一次刺杀,哪怕我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能让程鸿光活着走出苏城。

      18

      我正在耐心推演着计划,一点点将它做的周密,在这期间,有消息传来——梁熠活捉了那天试图枪杀他的人。

      「可问出来是什么人了没有?」我问。

      赵副官说:「那人是个硬骨头,各种方法都使尽了,愣是半个字没吐。但不说也有不说的法子,我们根据他落脚的地方一路倒着查过去,查到了他是从西北一个关隘进来的。」

      我将珍珠耳坠挂上耳垂,从镜子里瞥一眼他,说:「西北那地方惯出死士,莽得很,也乱得很。就是不知道,西北现在究竟是哪一支势力占了上风?」

      赵副官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跟我聊这些事情。

      我轻轻偏头,满意地看珍珠晃出莹润的光泽,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怎么,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连过问一句杀手身份的资格都没有了?」

      其实我是在混淆概念。

      不过实际言谈中,没人会时刻提防着言辞漏洞。

      赵副官立刻笑道:「哪里会呢,云夫人救了督军,是我们全军上下的大恩人。我只是怕西北的事情太杂,打搅了您静养。这么说吧,自从西北的霍家军式微之后,原本霍家军的几员大将都各自立了山头。不过行军作战也讲究运道,原本起点一样的四五人,现在只有姓黎的和姓彭的有些优势。再就是……」

      我挖出一块大红口脂来,小心地点在嘴唇上,问:「再就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再就是西北大族白家的长子,名字叫做白山墨。他这人留过洋,从前是做生意的。不知怎么,竟也招兵买马,开始参与西北的争斗。」

      白山墨。

      这个名字听在我耳朵,让我心里动了一动。

      我家是做生意起家的,因此我向来对生意人都很有好感。

      生意人擅长观察时机,越是乱象,越能发掘出发迹的好机会。

      白山墨在西北乱局中插一脚,且名气能比得上黎、彭二位大将,可见其决心与能力还是有的。

      而且他留过洋,这就更为可贵。

      我家表哥表妹都在十几岁时去了欧洲求学,我本来也该去的。

      可惜我天生醉心戏台,什么塞纳河水,什么牛津余晖,在我眼里都比不上一声哀怨柔婉的古老唱腔。

      我没留过洋,但我很知道这些留洋的人是什么做派。

      有的人,比如我只知道勾搭男女学生的表哥表妹,他们就纯萃是为了猎艳逗乐。

      而有的人,比如常常在报纸上以诗文针砭时弊的那位三一先生,他便是以剑桥三一学院为笔名,崇的是科学求真的精神,效的是爱国爱民的情怀。

      不过,这白山墨到底是哪一种人,还有待商榷。

      因为这世道,多的是像我这样装模作样的人。

      我出了一会儿神,赵副官便以为我是不耐烦听了,笑着说:「瞧我,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别耽误了您和程小姐的约。车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停在门口。」

      第一次要车的时候,赵副官还盘问了我好几句。

      现如今态度却这样殷勤讨好。

      人啊,果然多少有些捧高踩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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