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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熠系上皮带,衬衣也【创建和谐家园】,随便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他在军队里浸淫久了,连坐姿也有着铁血锋利的气息。
我一直知道他长得好看,是很受姑娘们喜欢的长相。
宽肩窄腰,挺拔英武。
然而他【创建和谐家园】的胸膛上有些陈旧的伤痕,挺可怖的。
我不由得心软,说:「其实我们没必要这样。」
梁熠没说话,起身倒水喝,我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离谱地发了会儿呆。
等他放下杯子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了,我才没话找话地说:「几点了?」
梁熠抬头看了一眼自鸣钟,答:「一点了。」
是凌晨一点。
他拎起制式外套搭在肩上,撂下一句:「你早点睡。」
我问:「你去哪?」
梁熠答:「我有十八房姨太太,你还怕我没地方去?」
他这时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我,语气暧昧不明:「还是你想继续?」
我躺了下去,将被子掖好,并不中他圈套,「快滚吧。」
梁熠带上了门。
3
我一夜无梦。
翌日起来,几个貌美婢女伺候我梳洗,带来了一匣子的珠宝首饰,说是督军送的。
珠光宝气,明晃晃到了让我皱眉的地步。
我能想象到梁熠送珠宝的目的,无非是嘲弄,嘲我昔日满身珠宝的千金,竟然沦落到在妓院唱戏谋生的地步。
于是我不再多看珠宝一眼,只换上朴素白裙,兀自出门吊嗓子练功。
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姨太太,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到戏台上。
练完功又是一身汗,我梳洗完毕,准备出门。
赵副官将我拦住。
「云夫人这是要往那儿去?」
我冷笑着反问:「怎么着,你家督军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出门?」
这话带了几分火气,姓赵的不自觉赔笑:「那倒没有,督军对您还是非常好的。您看他还特意吩咐要给您送上最好的珠玉供您装饰呢。」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转身走了回去,「那就好,瞧我这记性,忘记把督军送我的珠宝带上了。」
庭院有人在洒扫,我正好瞥见了昨夜的小幺幺。
赵副官赶紧说:「还不快问云夫人好?」
幺幺乖觉地喊了声云夫人好,我想了想,点名将她带上。
我问赵副官:「车安排了吗?」
他立刻说:「这就安排。」
我笑着睨他一眼:「以后别让我催。」
车停了,没停在饭店,停在了金玉堂。
一间当铺。
我拎着幺幺下车,将匣子里的东西换成了大洋。
我又带她去银行,将大洋换成了黄金。
幺幺捧着一匣子黄金,眼睛都直了。
「云夫人……」
我打断她:「以后叫我云小姐,懂?」
她乖巧换词儿:「云小姐,好多金子啊。」
我带她去福门楼点了一桌子好菜,等着贵客上门。
油焖虾、酱蹄膀、葱烧海参、炖乳鸽……一道道菜摆上桌,正冒着热气。
幺幺直咽口水,小声问我:「什么时候能吃啊?」
我说:「等人来。」
她又问:「等谁?」
我将瓜子塞她手心,笑:「等一个能让你顿顿吃肉的人来。」
4
背后不说人,一说人准来。
剧场的蒋老板风尘仆仆,尚未落座,已经先自罚三杯。
他拉开椅子坐下,问我:「小彤云什么时候来的苏城,怎么没听见音信?」
这就对了!
我从海城流落到苏城,敲过许多戏班子的门,所有人都拒我于门外。
有人含糊不清地告诉我,是某个来头很大的权贵打了招呼,要将我封杀。
所有路都被堵死,只这蒋老板先前在北方打拼,近几日才来了苏城。
我暗中托人邀他共进晚餐,他果然没有像我从前的「朋友」那样拒绝我,而是客气依旧。
大概,要封杀我的人百密一疏。
我示意服务生把酒温上,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接,假话信手拈来,「苏城是我故乡,人在外漂泊久了,还是想回家的。」
蒋老板点点头,又说:「你的信我看过了,这样,你若肯答应带着戏班子常驻剧场,除我之外不去他家,账面利润,我分你二成。」
我将一匣子黄金推过去,只推开小缝隙给他看,慢慢说:「蒋老板是实在人,我也不跟您绕圈子。我看重您诚义为本,日后必定能将剧场经营得风生水起。这些金子加上我的名气,注资入股,利润您能算我几成?」
蒋老板闷头吃完了一只醉虾,放下筷子,两只手掂了掂黄金的重量。
他沉默片刻,说:「四六开,我得占大头。」
我笑着将匣子收起来,取个酒杯和他碰一碰。
「月底您带着合同来,我带着戏班子和黄金一同与您签约。」
这一场宴席,诚如梁熠讽刺我的那样,左手换右手,资源换大洋。双方摆好条件,做生意,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一向理直气壮。
然而当梁熠沉着脸踹开包间大门时,我竟然有一丝心惊肉跳。
他穿着制式军装,将袖口一丝不苟地叠着挽到了手肘下方,露出一截利落的小臂线条来。
看上去是喝了很多酒的样子,脸颊比往常更白。
我知道他,他是那种越喝越看不出醉相的人。往往要等他喝到发疯了,大家才相信他是真的醉了。
而他一发疯……我的眼前浮现出云家三楼卧室里的片段,那些翻滚的沸腾的仿佛一触即燃的片段,他的手指擦过我身上每一寸皮肤,汗水与呜咽交织成回忆里不堪的底色。
我仿佛还能看见他唤我「卿卿」时的样子。
颊上是红晕,鼻尖有汗珠,眼睛透出琥珀般温柔的质地。
……
我不能再想了。
蒋老板并没喝醉, 因此他一眼就认出了堵在门口的人是谁,立刻站起了身笑着说:「怎么梁督军大驾光临?也在福门楼有约吗?」
他以为梁熠喝多了进错了包间。
但我很清楚,梁熠是专程来拿我的。
尽管我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掌握了我的行踪。
他大步走进来,压根没理会蒋老板的客套,指着我身后漏了一丝金光的匣子,冷冰冰地问我:「这是他送给你的?你这么爱财,为什么不问我要?你对他开口,比对我开口容易?」
我一脸问号地看他。
他猝然靠近,手指掐在我脖颈,酒气浮动。
多奇怪,他扑过来的一瞬间是凶狠的,然而落指又是轻柔的。
就仿佛哪怕他醉了酒,依然知道该对谁温柔。
「梁熠,」我轻声念他的名字,满不在乎地看着他眼睛笑,「你是不是在争风吃醋?」
他乌黑的眼珠紧紧盯住我,一言不发。
5
蒋老板已经识趣地带着幺幺撤到包间一角,而我就着这个对峙的姿势,将梁熠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最后,悉数握在我手心。
我拽着他,令他看清匣子上的梁府徽印。
「可惜吃醋吃到了自己头上,是个笨蛋。」
梁熠还在喘气,额头发了汗,睫毛似乎都被润湿。他偏过头瞪我一眼,刚才的焦躁好像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确认他不会发疯了,就对惊呆了的蒋老板和幺幺客气一笑:「见笑了。」
蒋老板并不知道我和梁熠的旧事,但他生意场上闯荡惯了,多少开天辟地的情事都见识过,当下就接话说:「哪里哪里,督军,咳,一时酒醉也是有的。」
梁熠垂着眼睫,并不说话,却烦躁地解开外套上的第一粒纽扣。
我当即道:「蒋老板,今儿这顿我请了,是我照顾不周,您见谅。」
蒋老板立刻笑着往门口走,「好嘞,咱们月底再续摊儿。」
门噶吱一声关上了。
我无声吐口气。
老实说,我还挺怕梁熠突然暴起【创建和谐家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