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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熠目光阴沉,「他荒唐?没人比他更精明。」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贺峻未必那么好色【创建和谐家园】,他非得强迫程玉琅,无非是想借女孩子的名声逼迫程鸿光把玉琅嫁给他。
毕竟,程鸿光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
「他的算盘珠子打得太响了。」
梁熠推开窗,望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大雨。
时不时有紫色闪电划破天穹,轰隆隆的雷声里,梁熠慢慢开口:「可惜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雪亮的闪电照得他脸庞狠厉,我感到一丝心悸。
事态的发展,似乎出乎了我的预料。
梁熠雷霆之势,亲自去了一趟西南,把那天带回家的小男孩送去了程家。
一同带去的,还有亲缘鉴定书。
我才知道,原来小男孩是程鸿光流落在外的骨血。
程鸿光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过一个儿子,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却被梁熠攥在了手心。
听说,他养了这个小男孩好几年,一直不为人所知。
这是如何的心思深沉。
他临走前对我说:「卿卿,我拿北方,给你做聘礼,好不好?」
我说好。
他又说:「你的仇,我替你报了,好不好?」
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愣在了原地。
彻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漫上心口,我站在初夏温热的空气里,却觉得置身旷古的冰原。
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梁熠整整衣领,转过身来抚摸我的发顶,低声说:「卿卿,你该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就像你从前的家那样。」
他小心避开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伸手环住我肩膀,将我抱进他温暖的怀抱。
「卿卿,你信我。」
我的手指顿了又顿,半晌,才攀上他劲瘦的腰。
我听见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响在我耳边。
我该信他吗,我问自己。
23
我怀孕第四个月,正值酷夏,程鸿光邀我和梁熠去西南避暑。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我知道,有一支来自西南的军队,悄无声息进了华东与北方的边界。
贺峻走了一步险棋。
这一步棋,走得好了,是无上的权柄。但他没有料到,梁熠珠玉在前,程玉琅不愿意委身于他。
退一万步说,即便程玉琅愿意嫁贺峻,但程鸿光也绝不会同意。程鸿光是个名震西南的主儿,有手腕也有城府,一定会为自己的女儿筹谋。
主帅不可轻易移地。
梁熠再去西南,只怕又要达成什么图谋。
苏城酷热,蝉鸣都沙哑黯淡。
而云城很凉爽,云朵低垂,在青绿的山原上投下明暗不齐的阴影。
我孕吐挺严重的,这时不必再假装娇气,是实实在在的金贵了。
梁熠为我戒了烟,把苏城的厨子带来了云城,我们住在云城小院的时候,他每天监督厨子少放油星。
我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他会放下公文蹲在我面前,伸手摸摸我脸颊。
他的关心如此真切,时常让我恍惚,从前恶语相向的他,是我记错了吗?
「阿熠,」我按住他想擦拭我嘴角的手,抬眼看他,「你从前说,只想让我做你的姨太太。」
梁熠的动作顿住。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把手帕叠成方方正正的小块。
他站在门前,阳光太亮了,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过了好久,梁熠说:「没有姨太太。」
什么意思?
我问:「什么叫做没有姨太太?」
梁熠说:「苏城郊外的宅子,住的是别人塞给我的女人。十七房是个虚指,我需要一个花心的名声,好挡住那些要给我牵红线的人。」
我愣住了。
只是短短几息,我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以至于我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你这些话,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一直不会说?」
我用力锤他胸口,眼圈都发烫,「你明明只娶了我一个人,却偏偏要说是让我做姨太太,是要羞辱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他扣住我手腕,力度却温柔。
「你不是也一样吗?」他说,「你心里装着一个必须要报的仇,却从来不声不响。要不是我顺着蒋老板的线发现了你的布置,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
我不想哭的,眼泪无济于事,只会让人变得脆弱。
云卿的眼泪只能是武器,用来攻心,用来做交易。
但是,但是,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会这样轻易地丢盔弃甲。
我背过身去,慌乱地找手帕想擦眼泪。
梁熠从身后抱住了我,手帕轻柔揩过我眼睛。
「卿卿,我错过了你十年,我不会再放手了。」
24
程鸿光在家中设宴,邀我们用晚餐。
他正儿八经的家在山上,有条专门的盘山公路修到了他家。
汽车在林荫边停下,副官领我们进去。
久不露面的程玉琅出现在了席上。
她穿着一身萧瑟的白裙,仿佛被雨水吹打过的白花。
她消瘦了些,昔日莹润的脸颊黯淡了下去,弯月般的笑眼也装满了郁结。
菜上齐了,没人动筷子。
做客人的礼仪,是要等主人家先夹菜的。
程鸿光叹了口气,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了,说:「我家遭了桩祸事,想来你们也知道。」
暖黄的吊灯光照在他发顶,照出了几缕藏不住的白发。
我抿抿唇,没说话。
程鸿光郑重地看向我们,表情凝重,「那个畜生说自己一时酒醉,又说心悦玉琅,求我把玉琅下嫁给他。你们说,我应该答应他吗?」
空气一时沉默。
半晌,梁熠慢慢开口:「您应当问问玉琅的意思。」
程玉琅红了眼圈,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愿意,他就是个魔鬼!」
程鸿光看向我们,脸上每一道沟壑都写着伤感,「贺峻势大力大,我不答应他,又怕他日后对玉琅不测。」
多可怜的姑娘啊。
多痛心疾首的父亲啊。
我静静望着他们,眼里却写满嘲讽。
这种私密之事,若非对我二人有所图谋,何必说给我们这些外人听?
他们父女有备而来,一唱一和,不过演戏而已。
我语气寡淡,「您是西南之王,完全能让玉琅不嫁人也过得逍遥自在。」
程鸿光定定看向我,摇了摇头:「这一次,不是结亲,便是结怨。我已经快七十了,还能护玉琅十年二十年,但等我死了,谁来保护她?」
程玉琅犹自啜泣,泪痕一道又一道。
我快气笑了。
贺峻势大力大,但普天之下,比贺峻势力更大的、足以保护玉琅的,还有谁?
他步步紧逼,无非是打梁熠的主意。
我快把嘴唇咬出血来,扭头看向梁熠。
暖黄的灯光下,他垂下眼睫,幽黑的眼仁仿佛玻璃珠一样沁着冷光。
全场静谧,只有羊肉火锅咕噜噜煮沸的声响。
程鸿光幽幽道:「梁督军,我们也相识四五年了,今天不妨跟你交个心。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但凡玉琅的兄弟能接手西南,我都不必这样焦心。但我儿子还小,女儿又这样可怜,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果你愿意娶玉琅做你的妻子,西南势力,我即刻交到你手上。」
梁熠安静了许久。
在这许久许久里,我忽然想到,昨天,还是前天,他刚刚告诉我,没有其他十七房姨太太,他只有我,只有我。
我还记得,他对我说,让我信他,他要给我一个家。
他的笑多温柔,他的关心多细腻。
我看向梁熠。
这样温柔,这样细腻的你,许下这样恳切承诺的你,到底为什么还在犹豫,为什么还不跟他说,你只要我,只要我?
三双眼睛都注视着梁熠,他慢慢皱起了眉。
「程老,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