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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气息吹来,卢希宁怕痒,咯咯笑着躲开了,说道:“别吹别吹,好痒。不过你吃了什么啊,吹出来的气也香香的。”
昨日软玉温香在怀,纳兰容若不知下了多少定力,才压下了心中的燥热。
这时见到她明亮含笑的眼,像是被蛊惑了般,凑近轻声道:“鸡舌香,你要不要也尝尝?”
卢希宁说道:“好啊好啊。”
纳兰容若再也控制不住,俯身下去,轻轻覆上了她殷红的唇。
14. 第十四章 无
他的唇很软,他的香味很好闻,他的心跳得砰砰响,他的呼吸太过急促,他差点儿咬到了她的唇,他的口水......
口水!
卢希宁来不及分析自己的感觉,只觉着头有点儿晕,兴许是宿醉未醒的原因吧。她不顾一切伸手用力推开了他,眉眼紧皱成一团,拿出帕子拼命擦拭嘴,嫌弃无比地道:“呃!口水!”
纳兰容若只初尝美好,就从云端重重摔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盯着她,眼中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仓惶转身,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心情,飞快说道:“对不住,是我唐突了姑娘,我这就送姑娘回去。”
卢希宁愣了下,她又惹到他了吗?蹬蹬瞪绕到他面前,仰头去看他,眨巴着眼睛问道:“你生气了吗?你听我解释,就是,那个,我们还不太熟悉,这个,口水......”
纳兰容若窘迫得脸都红透,他心中已泪流满面,忙转身避开她,飞快打断她道:“我没事,我这就去叫行墨。”
卢希宁见他要走,哎了一声,忙抓住他的衣袖,着急地道:“你得听我解释啊,咬到唇很痛,你是不是不会亲吻?”
纳兰容若垂眸,她揪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白皙纤细,此刻太用力,衣袖都被她揪得皱巴巴。
他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她殷红的唇,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眼神冰冷,没察觉自己的语气已酸气冲天:“莫非卢姑娘会亲吻?”
卢希宁头摇得像是拨浪鼓,说道:“我也不会,不过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练习几遍就会了。情侣之间自然会有各种亲密的动作,然后脑内分泌......”
她见纳兰容若已咬牙切齿,聪明地闭上了嘴,放开了他的衣袖,怏怏道:“好吧,我知道你在生气。在气头上不宜多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
纳兰容若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转身往纳兰府走去。没一会,行墨驾着马车出来,上前恭敬地道:“卢姑娘请。”
卢希宁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朝他颔首致谢,然后抓着车门钻进马车。一抬头,见到纳兰容若端坐在里面,不禁惊讶地道:“你怎么也在,不用麻烦你亲自送,我本来想说自己找个骡车回去的,只要花几个大钱就行,因为你在生气,我就忘了这件事。”
纳兰容若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她唇上的香甜,只要一想起就令人心悸。可她的嫌弃......
如卢希宁以前所言的那样,他出身好家世好,自小就一帆风顺,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
不想见她,又莫名其妙跟着上了马车。见着她,又不甘心。
纳兰容若内心煎熬,面上却半点都不显,拧着脖子不去看她,语气平平说道:“快坐好,别耽误了姑娘回家吃饭。”
卢希宁哦了声,走过去坐下。马车很快动起来,她不由得悄悄打量着他,见他手搭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忙出声提醒道:“你这样坐不好,要靠近些椅背,不然马车颠簸,惯性之下你会摔跤。”
纳兰容若僵硬地转过头,盯着她说道:“多谢卢姑娘的好心,我自幼练习骑射,这点颠簸还是能应付,不会摔跤。”
既然如此,卢希宁也没有再多话,管着自己挪来挪去舒舒服服坐好。车厢狭小,里面属于他身上的淡香萦绕在鼻端,偏生他又冷淡着脸沉默不语。
卢希宁觉得气氛好似有点儿诡异,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
纳兰容若只垂下眼帘看着她作怪的小手,头也不抬问道:“卢姑娘有什么事?”
卢希宁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在生气吗?如果不生气的话,我们谈一谈?”
纳兰容若抬起头,瞪着她道:“谈吧,你要谈什么?”
卢希宁见他一幅要与她打架的模样,讪讪笑道:“那个,就是你别这么凶啊。如果有误会,一定得沟通,把话说清楚,沟通才能解决问题,是吧?”
纳兰容若努力缓和了下神色,说道:“卢姑娘说得对,在下洗耳恭听。”
卢希宁说道:“倒也不必这么隆重,反正车厢小,你不听也得听......,好吧好吧,开始说正事啊。第一,先前你的行动太突然,亲吻是一件非常亲密的事情,我们两人才见过两三次面,远没有达到亲密的程度,你说对吧?”
纳兰容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卢希宁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好,这一点我们达成了共识,就再继续说第二点:夫妻之间,得坦诚相待,你说对吧?可你总是掩饰隐藏自己的想法,每次我问你问题,你从未正面回答过。就好比今天,你要明白我为何有那样的反应,并且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我有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过,试着想过你的行为,你听听我分析得对不对,要是不对,你再提出疑义,好吗?”
纳兰容若盯着她,说道:“好!”
卢希宁唔了声,她很不满意他的反馈,算了,她不与他计较。
“你呢,是因为年轻血气上涌,再加上我们两人在角落里,气氛到了,所以就情难自已。或者,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你把持不住,被我的美貌所迷惑。”
纳兰容若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卢希宁,再也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
太过分了,每次跟他好好说话,他不是笑就是转移话题。卢希宁也不高兴了,她也是有脾气的,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纳兰容若见状,忙憋住笑,如她那样轻轻戳了戳她,“哎,你别生气啊,你听我解释。”
卢希宁回过头,凶巴巴地道:“好,你说!”
纳兰容若又想笑,忙用手抵住鼻尖,假装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我没有要回避姑娘的问题,自小长大,我没有见过如姑娘这般的人,实在是见识浅薄,所以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第二:情之所至,情难自已,千年以来,一个情字,困住了许多人,迄今为止也没人能想明白。至于姑娘所言,我是被姑娘美貌所迷惑,这点我不同意,因为生得美的姑娘,在下见过不少,并未有任何的心动与想法。”
卢希宁眯了眯眼睛,立即抓到了重点,连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长得还不够美,不能迷惑到你?你见了很多生得美的姑娘,谁?叫什么名字?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她每质问一句,就朝他逼近一分,纳兰容若被她逼得身子往后仰,身后就是车壁,他已经退无可退。
她身上的气息笼罩住他,再这样下去,他又要如她所言,情难自己了。
纳兰容若狼狈地举起双手,试图挡住她,不断解释道:“没有没有,姑娘生得最好看,我岂能不被迷惑。我没有青梅竹马,咦,谁告诉你我有青梅竹马?”
卢希宁也跟着咦了声,将他的《忆江南》背了出来,说道:“这不是你写给青梅竹马的词吗?”
纳兰容若无语凝噎,说道:“当然不是,我没有青梅竹马!”
卢希宁听他着重强调,想起卢腾隆先前说,男人肯定打死不会承认。她暗自撇了撇嘴,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脑子一转,问道:“那你为何还没有成亲,你都这么老了!”
纳兰容若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没有喷出来,“姑娘是嫌弃我老?”
卢希宁说道:“我没有嫌弃你老,我也是京城的老姑娘,可我没有嫁人是因为守孝,错过了选秀,与你不一样。旗人成亲都早得很,像你这样的年纪还没成亲,的确说不过去啊。”
纳兰容若失笑,说道:“我以前的确没想过要成亲。【创建和谐家园】曾给我批过命,说是我命运多舛,选妻子时得谨慎。阿玛也在皇上面前提过一嘴,后来我身子不好,前两年更大病了一场,皇上也就没有着急给我赐婚。”
卢希宁想起觉罗氏还要叫她也去看【创建和谐家园】,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她还是有些地方弄不明白:“那今年皇上怎么给你赐婚了,还把我赐给了你?卢家家道败落,赐婚下来以后,你家里应该很不愿意吧,莫非,你阿玛得罪了皇上?”
纳兰容若想起赐婚的旨意下来时,纳兰明珠将自己关在书房,连晚饭都没有吃。后来把他叫了去,密谋了许久。
康熙的想法,其实纳兰明珠与纳兰容若都猜到了些,纳兰府上已经是烈火油烹,他肯定不想纳兰府再结一门贵亲。
“圣意岂可乱猜测,姑娘先前不是说,我实在太老了啊,再不成亲怎么行,皇上就给我赐了婚。不过,能与姑娘结成秦晋之好,乃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卢希宁说道:“还没有正式成亲呢,你的一生还很漫长,现在说这句话为时过早。”
纳兰容若咬牙,气得双手捧住她的脸,头抵着她的头摩挲了几下,说道:“是,我也这么觉着,现在说这话实在是太早,姑娘真是能将人气死!”
卢希宁的额头被他蹭得滚烫,嘻嘻笑着躲开,“额头上出油了,别蹭别蹭。”
纳兰容若深吸口气,没好气地道:“哪儿有油,胡说!”
卢希宁摸了摸额头,的确没有油,她从善如流道歉:“我错了,对不住。”
纳兰容若这才满意,先前淤积的那股子郁气终于散去,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马车到了卢家门前停下,下了马车,卢希宁朝纳兰容若福身道谢,挥挥手说道:“再见,我回去啦。”
纳兰容若眼眸含笑,也学着她那样朝她挥手:“好,等我休沐时,再下帖子请姑娘去庄子里玩。”
卢希宁笑得眉眼弯弯,轻盈地转身往回走,然后想起什么,转过头说道:“别用嘴喂鸡舌香啦,不干净。”
纳兰容若脚步猛地踉跄一下,转过头看去,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卢腾隆正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目光阴森,鼻孔朝天狠狠剜了他一眼,拉着卢希宁进了院子,当着他的面,砰一声关上了门。
15. 第十五章 无
卢希宁见卢腾隆黑着脸,眼神说不出的古怪,不断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不禁问道:“哥,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这么奇怪?”
卢腾隆气得一蹦三丈高,见李氏从灶房走出来,蹦到一半又偃旗息鼓,拖着她往东跨院走。
卢希宁实在是莫名其妙,说道:“哥,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话就在正院说啊,快要吃晚饭了,来回折腾多麻烦。”
卢腾隆黑着脸不做声,扯着她回到东跨院,如往常那样在已经凋谢的海棠树下站定。
支开张婆子幸福美好三人,卢腾隆这才重新蹦起来,悲愤质问道:“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与纳兰容若这个了?”
卢希宁见他食指对食指戳来戳去,也学着他那样戳来戳去,不解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卢腾隆用力挥舞着手臂,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道:“就是……,嗯,就是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卢希宁恍然大悟,原来戳手指就是代表有夫妻之实,她又学到了一门独门语言。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们没有夫妻之实。”
卢腾隆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脯眼望天,不断说道:“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卢希宁说道:“哥你想哪里去了呢,就是亲了一下而已。”
卢腾隆眼前一黑,气咻咻哭诉道:“我就知道,什么用嘴喂鸡舌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自从阿玛额涅去世后,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如今你却轻易被一个臭男人骗了去。”
卢希宁嫌弃皱眉,“呃,一把屎一把尿,哥,你真是好恶心。”
卢腾隆只当没听见,吸了吸鼻子,又凑上前仔细打量着她,摩拳擦掌骂道:“臭男人还占了你哪些便宜?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卢希宁白了他一眼,说道:“哥,什么叫占我便宜,就这些啊,没别的了。”
卢腾隆悲愤地道:“你还想瞒着我,试图糊弄过去。都口对口喂鸡舌香了,他能没有别的动作?他难道不是男人,男人能忍得住吗?真是不要脸,一听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只会知道骗你这种懵懂无知的姑娘!亏得你嫂子还说他是君子,啊呸,他要是君子,那我就得是圣人!”
卢希宁不明白卢腾隆的愤怒,她认为成亲之前互相熟悉增进感情,有利于新婚之夜的正常发展。
“我们已经快成亲了啊,以后就是夫妻,夫妻之间亲密点,也没违规矩吧。不过哥,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嘛弄得这么神神秘秘,还要瞒着嫂子。”
卢腾隆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叉着腰不断转圈,说道:“当然不能让你嫂子知道,至于为何不能让她知道,原因很复杂,我就不多解释了。妹妹,你听着,我是男人,知道男人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别说你们没有成亲,就是成了亲,也不能这样巴巴贴上去。得吊着男人,吊着你懂吗?”
他抬头盯着冒出点点绿的海棠,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个活生生的例子,说道:“我有个同仁,在烟花胡同看上了个姐儿,被迷得神魂颠倒,成日往楼里送银子。后来,姐儿也答应跟了他,自赎自身出来,两人扮作假夫妻,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你猜后来怎么着?”
卢希宁虽不知卢腾隆说这个故事的用意,还是从善如流问道:“怎么着?”
卢腾隆说道:“没几日,我那同仁就厌烦了,把她抛在了脑后。这男人呐,没得手之前什么都好,等得到之后,就不会当回事。妹妹啊,就算你与纳兰宫若快成亲了,也不能这么快让他得手,要是他转头就腻味了你怎么办?”
卢希宁以前研究神经科学,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早已了若指掌,恋爱中分泌的激素就只能持续那么长的时间。
她也没有追求永恒不变的爱情,实在不符合科学规律。至于婚姻关系能维持多久,主要得靠人的责任心,也就是人的品性。
品性这东西,就好比是个谜,不到临死之时,无法完全做出评价。
“哥,没关系,不但男人会腻味,女人也一样会腻味。再说有赐婚在,腻味之后,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扰也很好啊。不过哥,纳兰容若先前约我出去赏花吃茶,你都不在意,今天怎么在意起来了?”
卢腾隆见卢希宁完全不当一回事,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拍掌。
“哎哟,你瞧你,居然半点儿都不上心。以前我也信了你嫂子的话,以为纳兰容若是君子,谁知道看走了眼。你貌美如花,他肯定得看花了眼,被你迷惑了去。虽说你是正妻,不受宠的正妻,那日子就不是人过的。就像当年额涅一样,阿玛除了与她说些正事外,几乎不与她说话,连她的院子都难踏进一次。不行,你太过天真单纯,在成亲前,以后都不要去见纳兰容若,当心被他骗了去。”
卢希宁笑个不停,说道:“他能骗我什么啊,我又没有钱。哥,你懂得还真是多,没有升官真是可惜啊。”
卢腾隆被卢西宁夸奖,不免浮气得意之色,只转瞬间又黯然下来:“官可不好当,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阿玛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只要平安活着就好,不要让卢家绝了后。”
卢希宁想起卢兴祖的事情,也无限唏嘘,安慰他道:“哥,其实我们现在也过得挺好。你不要为【创建和谐家园】心了,我都听你的。该吃晚饭了,我们快回正院吧,不然嫂子又要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