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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她脾气不好,白姑嘴上说着我娘欠打,心里却疼她疼得要命,我娘走得那么早,她心都被烂穿出几个窟窿。
当初我娘被选进宫里,白姑怕她闯祸,陪着她从岭南千里迢迢来到了皇宫。
后来我娘没了,可又留了个我。
要不是为了我,她早就回岭南陪着外公外婆,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可她还是留下了。
白姑白姑,其实更应该唤一声家家,虽没有亲缘,但她在外公家里,也是被当做女儿养大的。
小时候娘还在的时候,就许我这么喊她家家。娘说,白姑也是我娘,以后要好好听她的话,要像孝顺她一样孝顺白姑。
我舔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冰糖葫芦,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时候也笨,光顾着有糖吃了,也不知道冰糖葫芦一串有八颗,竹签也没这么短,上面那六颗冰糖葫芦,指定是进了她的肚子了。
最后还腆着脸骗走我一颗,也不嫌上面有我口水,小孩儿的东西都抢。
再到后来,没人骗我糖葫芦了,白姑也不许我这么喊她了。
她说,这么喊着叫别人听见了,生出事来总归麻烦。
可我知道,她是一听到我喊家家,就老想起我娘。
她也不肯叫我小猪儿了,因为我娘总叫我小猪儿。
以前娘这么叫我,我还老大不高兴,故意不应她,现在她要是再叫我一声小猪儿,我一定快快跑到她身边。
就算是她使坏想要捉弄我,我也认,谁叫我脾气好呢。
可就算我脾气再好,再不好。
我娘也不会叫我一声小猪儿了。
骗子,娘亲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的只是先欠着,可那些被你骗走的冰糖葫芦,到现在都还没还我呢。
可是,可是你要是回来哄哄我,我心这么软,原谅你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二十一
我没想到,这次去大皇兄家还会有额外的收获。
却琅和我闹别扭了。
虽然是他单方面的使小性子,也不曾表现得多明显,可我就是知道他不高兴。
他不高兴,但我有点得意。
肯和我闹别扭,说明我的驯养还是有作用的。
这小崽子毕竟还小,亲近我也是意料之中。
这一别扭就是许多天,后来却琅有些忍不住,他散学归来后,眉头蹙得很紧:“公主喜欢小女孩儿?”
我正拿着银簪子挑西瓜籽儿,一颗一颗地在玉盘上排好,没什么心思理他,随口答道:“喜欢,自然喜欢。”
“女娃娃又软又乖的,多可爱。”
“好,却琅知道了。”他有些可疑的脸红,一副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的样子。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忙着挑瓜籽儿,有些上头,也就没继续问问他。
总归没有什么大事。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却没想到,远远没有过去。
生辰那日,却琅说他为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等我回来就能看见。
于是我从宫宴上回来,刚到昭华宫,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女。
红衣素手,撑着一把纸伞,伞檐遮住了她的脸。
她也不说话,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阵风吹来,衣袖随着翩飞。
我眯着眼瞧了半晌,猛然间想到却琅说的生辰礼物,又记起那日他问我爱不爱女娃娃,眼睛一下睁圆了。
“……却琅?”
我试探着唤了一声,那红衣少女缓缓朝我走过来,近了把伞举高,叫我看清了她的脸。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是他!
这孩子把自己扮成了个女子,送给我做生辰礼物。
我扶额。
当年被别人五花大绑,送来与我做礼物,如今他自己动手,干了同样的事儿。
脸上也同样和去年一般可怜巴巴,但又夹着一丝理直气壮。
好像笃定了我会喜欢。
事实上,我确实挺喜欢。
他本来就生得一副祸水模样,这一年练武又多了几分英气,如今这样穿,颇有些雌雄莫辩的美感,偏偏又用那样软绵的目光凝看我。
可真好看。
我把随手在宫宴上折的牡丹簪在他耳边,一时间不知道是花更好看,还是他更好看。
鲜活的美人配着这牡丹,也算是相得益彰。
白姑见他讨了我的欢心,轻笑一声,也没训斥却琅,只淡淡吐出一句:“你倒是纵着他。”
我正得了个漂亮女娃娃,虽说是假的,但也正稀奇着。
闻言,拉着白姑撒娇:“好看呀,白姑难道觉得不漂亮?”
白姑不反对,她知道我自己有分寸,也料定却琅不敢做些出格的事情,不想扫我的兴,施施然离开了。
我拉着却琅的手,兴冲冲地回到寝殿,本来之前还有些困倦,现在竟也不觉得累了。
翻翻捡捡,找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我拉着却琅在我梳妆镜前坐下。
平常白姑是不准我上妆的,她总觉得我还小,可我却喜欢收集这些口脂眉黛,虽说不用,但光是看着也很开心。
今日总算有了用处。
我用尾指指尖挑起一抹殷红,仔仔细细地涂在却琅的唇上,又拿起螺子黛为他描了眉尾,在眉心贴上花钿,末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却琅柔顺地任我动作,他看着我,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带着水光粼粼的媚气。
我知道缺什么了,他的头发披散着,或许需要有人替他梳一个发髻。
但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却琅这副模样只有我见过,满足了我诡异的占有欲,我便不想叫别人瞧去了。
所以我打算亲自替他梳头,挽发髻是不可能了,我不会,但替他把发丝梳顺还是很简单的。
拿了平时小侍女替我顺发的木梳,我绕到却琅身后,一下一下把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不同于我的头发又细又软,他的头发看着极滑顺,摸着却是又粗又硬,倒是应了他这个人的脾气。
待我放下木梳,却琅突然转过身体看着我。
“公主……”他换了一声,双手捧起我的右手,他埋下去,额头贴在我的手背上。
“您瞧,别人做的却琅一样能做到。”他喃喃着,“甚至做得更好。”
我没有抽回手,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左手忍不住碰了碰。
他蹭了蹭,继续说道:“您喜欢女孩儿,那却琅就扮作女孩儿……那伶人,有我好看么?”
“却琅不喜欢他们。”
却琅抬起脸,认真地说,“您也不要喜欢他们。”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崽子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他想知道我能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有意思。
“吾自然最喜欢却琅。”我安慰似的轻抚他的头发,“旁人怎么比得上你呢?”
他垂下眼睫。
“那公主……可要说话算数。”
二十二
陈家阿璇没了。
消息传到昭华宫时,我正黏在白姑怀里腻歪,乍然间听到太子妃薨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也仅仅一瞬罢了。
宫里死的人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算是太子妃又如何呢?
君要臣死,又有哪个逃得过。
但陈阿璇死得也不冤,陈丙做了四十年的老右相,权势迷了眼,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连海盐税都敢贪墨,可不得叫爹爹生气嘛。
盐铁官营,此两种乃国之命税,历来王朝哪个不是牢牢把控,严之又严。
陈丙真是老糊涂了,莫说陈阿璇这个孙女儿,比起九族都诛干净了,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落到如今这地步,固然有爹爹纵容捧杀的缘由,可若他自家稳住了,哪有今日的事端。
还是不够清醒。
他怎么会笃定爹爹会看在他是两朝元老,有从龙之功的面子上,不动他呢?
爹爹最是讨厌恃宠而骄的人。
这陈丙,真当人人都能是骊阳公主了?
白姑手指插过我的发根,舒服得我哼哼唧唧,她冷笑着,眼里全是爽快。
“恶心人的玩意儿,总算是不能膈应人了。”
我笑了笑,扯了扯她的衣袖:“还生气呢?”
“我就见不得她那双眼睛,她看着你的时候,真是恨不能把那眼珠子都抠下来。”
无怪乎白姑生气,她最见不得我受到委屈。
我也不喜欢陈阿璇,她能当上太子妃,家世固然是一方面,但家世好的姑娘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