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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放开手,我终于得以看到他的容貌。
是兀尘,依旧是一袭玄衣,却不再是当初那样廉价的粗麻,而是在月色中都泛起华泽的衣料。依旧是那刀刻般精致的面容,月光中,他似是在发光一般,墨黑的发在微风中轻轻扬着,竟不像是尘世之人。
此刻我们站定,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只是那诧异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你……」我正想声讨他那天击晕我的举动。
他却先行开口:「游之陵不懂事,在你身上用了秘术,怕你招架不住,于是来看看。」
那个白衣少年在树上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额头。
他们昨日还兄弟相称,怎么现在就是主仆的关系了?
我从身侧取出小青蛇放在掌心直着手臂给他看。「它昨日分明已经死了的。」
那小青蛇似乎嗅到了兀尘的气息,直直的往我袖中钻去,我能感受到它很害怕。
兀尘看着逃窜的小青蛇勾了勾嘴角,我看愣了,这是我初次见他笑,很浅很浅,几乎立马找不到唇角上扬的踪迹,可却在那一瞬间,似乎他周身寒冰似的气息都收敛了些。
「我不会叫我的「救世主」死的。」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下来。
「我主人可是有通天的本事呢!」那个依旧稳稳地立在树梢上的少年说道,只是兀尘抬手示意他噤声。
「姑娘,我们的缘分自此,你从未见过我们,也从未救过我,那一万两银票,可以去令国国都的日月钱庄兑换。」
他欲走。
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你要去哪?我能去找你吗?」
他居然对我微笑了一下,「玲珑姑娘,我们不再见面,才能保你一世安稳。」
我几乎要溺死在他深邃的双眸之中。
只是他的衣袖如同烟一般在我手中消散。再回过神,他已经跳出窗外,连同那个少年一起,消失在了月色里。
我怔怔地站着,过了许久,小青蛇才从我的袖子里钻了出来。
「胆小鬼。」我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它张张嘴巴,似乎默认了,垂头丧气。
脸上终于不痒了,我摸了摸脸颊,只觉得是前所未有的滑腻之感,好像摸不够似的。
只是我毫无心情去想这些,我满脑子都是那双绝美的眼睛,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乌潭水。
若是我能再美一些,也许我能对他有些许的奢望。只是他连一个认识的机会也不给我。
他看起来也有二十上下了吧,不知是否有妻室,是如何的女子才能与他作配呢?怕是真得是天上的仙女吧。
也对,即便救了他的命又如何呢?已经给了万两白银为报,居然还痴心妄想能同他有什么交集么?好在我本就有自知之明,也绝不是那伤春感秋之辈,想想也就罢了。我活在世上,苟且至今,不过就是想认识些有趣的人,懂得些道理,缘分无需强求。
只不过游之陵说的他单独送给我的小礼物是什么,我愣是没想明白。
直到我再次坐到那铜镜前。
我差些叫出声来。
镜中的自己还是自己么?五官未变,可是整张脸雪白透亮,像是出生不久的婴孩一般。
那条长长的骇人的疤痕,就如同从未出现过那样,寻不见丝毫踪迹。
原来这就是游之陵所说的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从未哭过的人,居然在此刻,不自觉地落下几滴泪来。
镜中人分明是我,却又似乎是两个人一般。万般情景涌上心头。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夜,盯着这张再也不同的脸,看了一夜。
只是第二天,我依旧用墨水和胭脂,新画了一条疤痕在脸上。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同姐姐说这件蹊跷的事,只想每天把这疤痕画的淡些,就说寻到了好药,慢慢治好了。
早晨去取早膳的时候,听见几个帮厨小丫头嚼舌根,说是城外那个专揭人脸皮的妖怪,好像被打死了吊在了城门示众。
「说是妖怪,也不过是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就这么被吊在城门上,也不知道是谁吊上去的呢。」
「啧啧,像是疯子,揭人脸皮做什么,吓死人了。」
我到城门下的时候,那个尸体还高高的悬挂着,是一个干瘦的男人,还披着外衣,蓄着胡子,年近半百的模样。神色平静。可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听说是在他手中紧握的布袋中掉出了几十张人皮面具,才得以确认这就是数月前便猖獗的「妖怪」,专揭女子脸皮。
只是我看着那尸体转圈,我的眼睛从小就尖,那尸体背对我的时候,我分明看清楚他后脖颈处,印着一个记号。
那个记号,和我怀中的万两银票中的特殊符号,一模一样。
到日月钱庄的时候,掌柜看着我递过来的银票愣了愣,细细打量我一番,「取多少?」
我结巴着:「就……就先一百两……」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就一百两」这几个字。
当沉甸甸的银锭子揣进怀里,我才知道,原来兀尘给的是真银票。心中不由得快活了些。
只是,那个被吊在城门口的男人,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掌柜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国的银票呀?」
掌柜的吃了一惊,似乎很惊讶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却毫无回答之意,倒是垮起脸来下了逐客令。「不可说、不可说呀。」
他颤颤巍巍地说着,几乎不敢看我。
有了银子,我自然宽裕许多,诸多药材,针,刀也无需用旧的了。我去市场给姐姐买了一朵绒花,她戴绒花最好看。
我抱着绒花回府的时候,看见敬王的轿子停在大门口,心中立刻暗了下去。真是讨厌这个男人,他这不屑一顾的样子,总是将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
我从侧门进去,才发觉他搂着一个新的女子,狐媚一般的模样,丹凤眼,双颊绯红胭脂浓重的抹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像是杨柳一般。
论长相,她是胜不过姐姐的,只是姐姐终是有骨子里那一份清高,而她,却自动低到尘埃,去迎合那个男人。
可是我走的越近,却越能闻见那女子身上的香气,如同兀尘一样的奇异香气。
那个女子的目光瞥向我的时候,带了些许的厌恶,她的眉头皱了皱,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指着我说:「王爷,怎的府里有这样倒人胃口的货色?」
她的手腕手指上都带着富有异域风情的饰品,此时叮铃作响。
姐姐忙过来把我护在身后。
「哟,原来是这位姐姐的人,恕妹妹无礼了。」她随即娇艳一笑,眼神里却带有对姐姐的挑衅。
她的心不太干净。我看见了许多黑色,看见了血,妒火,看见了一颗毒辣的心。却有一些部分隐藏了,不太容易在初见时看清。
她的口音很浓重,不像是我们齐国的人。
只是我实在无法忽略她身上传来的异香,我悄悄问姐姐:「姐姐,那女子身上的香气,你可闻见?」
姐姐疑惑地摇头。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后脑勺看下去,她的后脖颈处却有一个圆形的烙印,像是用滚烫的铁烫过的一块疤痕。
她一个女子,却甘愿承受身体上一个几乎有玉佩大的丑陋的疤。我几乎能感受到滚烫的铁破坏她肌肤时候的痛感。我看见她几近咬碎了牙,眼中积蓄的泪。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乎为了掩饰,别说是一块皮肉,就算是一条胳膊一条腿,她也愿意。
好在,这日我给姐姐化妆描眉之时,特地凭借着王爷心中所想的那位少女的模样模仿,将眉浅浅的描成柳叶,胭脂薄涂眼下,未着口上,显得娇俏了好些。
他便果然来用晚膳。私厨的菜今日做的尤其好,什么山珍海味都上来了,只是都只小小一盘,满满的铺了一桌。
我给他二人斟酒。姐姐靠在他怀中,我看见他的手在姐姐身上游走,只觉得心口恶心,于是总将眼神撇向另一边。
敬王向来厌恶我,厌恶我脸上的疤痕,厌恶我不像其他婢女一样对他谄媚的笑,也厌恶我的机敏。自然,他最厌恶我似乎看透他一切的眼神。我这天赋,有些人是可以觉察到的,只是他们不会相信罢了。
于是我不得不给他斟酒的时候,他随手将我斟的酒泼在了我的脸上。
「【创建和谐家园】,你主子尚且要讨本王的好,本王来此处不是看一条母狗的脸色。」
姐姐忙站起身来,塞给我一块手绢,陪着笑说「王爷,玲珑野惯了,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她很害怕,像是风中飘摇的一叶舟。
我很想保护她,只是我如何能与这手握重权的男人对峙呢?只会害了她。
只是那个男人忽然站起身来,慢慢地靠近我,神色似有疑惑,伸出手来,我以为巴掌要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大手在我脸上狠狠地抹了一下。
「居然是假的?」
糟糕,我抬眼看他时,分明看见了他眼中闪过情欲之色。
我看见姐姐惊诧的脸。
敬王已经将我那条用胭脂膏子和墨水化出的疤痕擦去了,他的手掌在我脸上停留。
「没想到,这小姨,竟有如此倾城之色?」
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他心里又一闪而过那个青衣姑娘的影子,可是这一回,当他正视我的眼睛,我终于看透了他一直在隐藏的那颗腐烂的心。
我知道,他永远都在寻找替代品,他永远,都不能再真正爱上另一个人。
那青衣女子,是他的软肋,却也是他午夜梦回的梦魅。
「延哥哥,韶卿很是想你啊」
「延哥哥,为什么不能娶我,咳咳为什么要娶侯府家的小姐。你说你不会负我。你说过的!」
「我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不放呢……延哥哥……」
他将那女子的棺木都一把火焚为灰烬,连带着女孩的尸骨一起。
什么爱,只是怕自己的一世荣华毁于一旦罢了。若不是王妃侯府的势力,他又如何能做得了如今只手遮天,连皇上都撼动不了的敬王殿下?
在最深的那一层,我看见他用枕头,狠狠地按在那个患了痨病的姑娘脸上。
我快要呕吐,我几乎能感受到那个姑娘最后的绝望与窒息。
他狠狠地钳住我的手,良久,却忽然笑着放开,「小猫,自然是要慢慢【创建和谐家园】的好。有趣。」
他忽然抬手示意身旁的随侍去取东西,那个瘦长得不像话的侍从进来时,手上一个金色托盘,镶嵌着龙纹。
敬王拉着姐姐的手走过去,掀开那上头盖着的红布。
一条项链赫然呈现,二十八颗镶满珍珠的金球串联起来,最上头是一个镶嵌了青金石的扣,最下端是一颗十分莹润的鸡血石,环绕着更加细小的金珠,鸡血石之下又是一颗水滴形的青金石,透着紫气。
极尽华贵,可是那宝石上透出的伤感与泪水,实在是太满。
我感到这不是活人之物,倒像是陪葬品。
「这可是皇帝赏赐的,说是数年前去往永夜城所得。」
「永夜城?书中的永夜城?真有此地?」姐姐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项链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