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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给她看了脚踝,留下了一瓶药酒和几副膏药,一边示范【创建和谐家园】药酒手法,一边讲解其中要点。豫王殿下眼皮子半垂,偶尔嗯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很快便到了午膳的时辰,仆人过来请豫王殿下和豫王妃一同去正厅用膳,阮盈沐实在是不想顶着这只肿肿的猪脚来回跑,便一时没应声。
萧景承瞅了她一眼,“去回禀老将军,就说本王今日累了,叫人送些膳食过来即可,一起用膳早晚有机会的,毕竟本王和王妃也不是马上就要走。”
豫王殿下都如此开口了,仆人便只能匆匆回去复命。
两人简单地用了午膳,豫王殿下又不客气地借了阮盈沐的浴桶一用。他坐在浴桶中,双手搭在木桶边缘,水汽缭绕中,总觉得又闻到了那股幽香。
这是她的闺房,她住了将近十年,处处都充满了她的味道,简直令人有些……沉醉了?
萧景承蓦地从木桶中站起身来,水声哗啦啦吓了阮盈沐一跳,连忙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片刻后,豫王殿下喜怒难辨的声音传来,“无事。”
阮盈沐敏感地察觉到,豫王殿下的态度像是突然有了一些转变,但具体是为什么,她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萧景承沐浴净身后,躺进了她的被窝中,想小憩片刻。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很快他便真正来了睡意,竟就这么放松地睡着了。
阮盈沐倚在床的另一头瞧着他的睡颜,便听见一道极其轻微的敲门声,随后紫鸢便出现在里屋。
她用眼神疑问道,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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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盈沐眉心一跳,思索片刻后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单脚撑在地上,示意紫鸢过来掺着她。
两人极尽全力不发出声响,艰难地出了闺房。
“大哥找我有何事?”一出房门,阮盈沐便盯住了紫鸢,神情难得有些严厉:“紫鸢,是不是你在他那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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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盈沐坐着紫鸢找来的轮椅,被她一路径直推进了阮斐的房中。
她进去时, 阮斐正站在窗子前, 背对着她,双手负于身后,身形一动不动。
紫鸢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并且顺手轻轻关上了房门。房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阮盈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忍不住轻声唤道:“大哥。”
阮斐并没有应声, 而是凝视着窗外院落里光秃秃的树枝, 半晌后,才缓缓转过了身子,“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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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斐几步走到她身后,将她推到了窗前,避而不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紫鸢在你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如何, 还习惯吗?”
“紫鸢很好, 对我也忠心耿耿,我很是喜欢她, 当然。”她微微顿了顿,意有所指道:“紫鸢到底在大哥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她最亲近和信任的依旧是大哥。很多她不愿意同我说的话,想必同大哥是肯说的。”
阮斐搭在轮椅上的手抬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指的是什么?”
阮盈沐克制住自己想躲掉的冲动,沉默了片刻,柔柔道:“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兄妹之间不必拐弯抹角。殿下方才睡下了,醒来若是见不到我,便又该要生气了。”
阮斐的手一僵,“你同豫王殿下,比大哥想象中要更……亲密一些。”
“大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阮盈沐笑了笑,“妹妹既然嫁与了豫王殿下,同殿下便也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不亲密,难道还要生疏吗?”
阮斐的脸色冷了下来,手也收了回去,“看来你已经忘记了上次大哥同你说过的话了。”
“大哥上次说过什么话了?盈沐记性不好,还请大哥见谅。”
阮斐叹了一口气,“不要这样和大哥说话,小沐。我叫你离豫王殿下远一些,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看,你不听话,便受伤了。”他绕到了她的身前,蹲了下来,目光平视着她,“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阮盈沐心知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却不能接受他的方式。她默默与他对视了良久,才开口道:“大哥上次说了,等到时机成熟了,便会告诉盈沐一切真相。我现在只想知道,大哥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何时?”
“总之不是现在。”阮斐认真地凝视着她,“现下你只需要知道两点:第一,离豫王殿下远一些,第二,谨记四个字:明哲保身,不要试图插手任何你不该插手的事。”
阮盈沐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哥一直反复强调,叫盈沐离殿下远一些,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有人一直暗中在害殿下性命?”
阮斐摇了摇头,“你不必知道这些,只要记住大哥跟你说的两句话即可。”
“好,我不问这个。”阮盈沐退而求其次,“那么,大哥你能不能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你问。”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波动,“刺伤我的刺客,大哥是否认识?”
果然,阮斐脸色突地一变,咬了咬牙,却是没有吭声。他不擅长说谎,尤其不会对她说谎,因而他只能选择沉默。
阮盈沐心中有了数,“紫鸢说过刺客曾在她面前提过大哥的名字,看来大哥一定是认识的。”
“是。所以你怀疑刺客是大哥派过去的吗?”
“不,我一点也不怀疑大哥。”阮盈沐隐去了初时心中的疑惑,斩钉截铁地回道。
阮斐似是有些意外,“你就这么相信大哥?”
“大哥为人光明磊落,大楚少将军不可能会做这种暗中偷袭之事。况且,大哥同豫王殿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何苦冒险去刺杀豫王殿下呢?”
阮斐有些动容地凝视着她,半晌后回了回神,疑问道:“所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刺客的真实身份,以及,到底是谁派他来的,幕后真凶到底是何方神圣?”
阮斐听了这话却猛地起了身,背对着她冷声道:“那你问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盈沐今日铁了心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东西来,却选择了以退为进,吃力地转动轮椅,就要掉头出去。
这木制的轮椅笨重得很,她故意只用上两分力,十分费力地自己闷头折腾着,咚咚几声响后,她低低叫了一声:“哎呀!”
阮斐的反应速度极快,一个闪身便到了她面前,伸手固住了差点翻了的轮椅,低斥道:“你在做什么?”
阮盈沐倔强地抿紧了红唇,一言不发,也不理他,挥挥手便要赶走他握住轮椅的手。
“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同大哥置气?”
阮盈沐抬眸,弯了弯唇角,“大哥说错了,盈沐已经是豫王妃了,现下同豫王殿下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阮斐被她这话气得不轻,嘭得一拳砸到了轮椅上,吓了她一跳。
“难怪人常说女大不中留,你才嫁入豫王府几天,便胳膊肘往外拐成这样?你同豫王是一家人,那你把我……和父亲放在何处?”
阮盈沐暼开了眼神,语气坚定道:“我知道大哥你在想什么,你先前告诫我的那一番话,无非是希望我在豫王殿下病逝后,能及时抽身出来。可眼下殿下身子已经大好,大哥你也是看到了的,盈沐现下只想安心做个贤惠的妻子,又有何错呢?”
阮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还是不明白,不是豫王身子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有人根本不会放过……”
“看来大哥你果然是知情的了。”阮盈沐冷静地看着他,“大哥有自己的苦衷,因而不愿如实相告,盈沐能谅解。但也希望大哥能谅解妹妹,一日为夫,这辈子豫王殿下都是我的夫。夫君被小人暗害,盈沐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大不了。”她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大不了生同寝死同穴罢了。”
阮斐被她最后一句话惊得直往后退了一步,用力地靠在了窗台上,半晌后才找回了声音。他张了张嘴,声调都惊得变了变,“你……你何至于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你……爱上了他?”
阮盈沐内心毫无波动,眼里也有一些好笑的意味,什么爱不爱的。她只得垂眸掩饰,淡淡道:“夫妻间不是本该如此吗?盈沐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阮斐死死地盯了她良久,最终闭上了眼眸,压低声音道:“我叫你不要管,是因为你管不了。想要他命的人,是皇后。又或者说,不只是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伟大的领导安排,我从今天开始出差一整周,将会在忙碌的夹缝中努力码字更新,如果更晚了或者少了些,还望小天使们见谅呜呜呜~
感谢“小胖几于哥”和“神木DD是我兄贵”两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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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盈沐回到自己的闺房,让紫鸢将轮椅停留在廊前, 迟迟未推门进去。
她沉入自己的思绪中, 思索了半晌后,才低低唤了一声:“紫鸢。”
“是,小姐。”
”这次刚好一起回来了, 你便趁此机会留在将军府, 不用跟我一起豫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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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紫鸢。我很感谢你没有同大哥透露我的一些……秘密,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而你自小便在将军府长大,一直跟在大哥身边,设身处地想象,你肯定不想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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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嘘……”阮盈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殿下还在歇息。这件事暂且这样吧。”
紫鸢只能黯然收声。她本就不是善于表达的那种人,这种时候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阮盈沐在门外待了许久,久到她都快坐在轮椅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才突地被开门声惊醒。
萧景承只披了一件外套,打开门便见到她小小一团缩在轮椅上, 一脸受惊的表情。
他方才醒来时,尚未睁开眼,便首先低低地唤了一声身边人。等了又等,却一直得不到回应,他皱着眉头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房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的面色实在是算不上愉快,耐着性子等起床气下去了,才披上衣服出门,打算去找一找某只受了伤却极为不听话地还要四处蹦哒的小兔子,准备揪着她的耳朵把人拎回来训一顿。
然而眼下瞅着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萧景承骂人的话又说不出口了。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走过去,俯身,一把又将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脚踝肿成这样还要四处乱跑,我看你是不打不长记性。”
阮盈沐心中暗道,你若真是狠得下手连病人都打,那我就收回关于你是个好人的结论。她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也不说话,乖巧地让他抱了进去。
“说吧,趁我睡觉时,又跑去干什么坏事了?”萧景承将她放在床榻边上坐着,自己双臂环抱胸前,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阮盈沐垂眸轻声道:“我还能去做什么坏事?太久未回将军府了,我去看了看以前养过的可怜小东西。”
萧景承挑了挑眉,目光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他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此刻的心情好似有些低落。
“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来说说你今日又多管了的闲事吧。”
阮盈沐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好心道:“殿下您不累么,还是坐下慢慢说吧。”
豫王殿下难得听话地坐到了桌子前,端了一杯茶轻抿,一脸听故事的表情。
于是她将今日在市集上发生的事有所选择地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将林二少的恶霸行为放大,又将白芷姑娘的凄惨遭遇加了笔墨重点描述,最后完全隐去了自己扭断林二少胳膊并单挑群打手的事实。
萧景承听完了沉默了半晌,才不轻不重道:“真不知还说你是无知无畏还是什么好,若是今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打算怎么办?在你要行侠仗义之前,你至少应该先学会自保。”
阮盈沐眼眸微弯,“热血上头,路见不平要行侠仗义之时,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么多呢?殿下您要理解一下嘛。”
萧景承不想搭理她的诡辩,放下了茶盏,上前几步,蹲下身子,脱了她的鞋子,不由分说地强行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脚踝,发现伤势并没有加重,这才放过了她。
他转而坐到了床榻上,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却被阮盈沐迅速敏捷地躲了过去。
……豫王殿下的脸瞬间便黑了,甚至隐约可见青烟缓缓从他头上冒出来。
“你在躲我?”他从嗓音里挤出了几个字,看她的眼神像是如果她回答是的话,立马就要吃了她。
阮盈沐不易察觉地往后又退了一些,努力掩饰眼中的嫌弃,吞吞吐吐道:“不是……殿下您刚摸完我的脚……又来摸我的脸……是不是有点……”
萧景承愣了愣,一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顿时如同冰山融化,春风拂面,百花盛开,看得阮盈沐都克制不住呆了呆。
豫王殿下长得可真好看呀……
“就你毛病多,我都不嫌弃,你自己的脚你嫌弃什么?”话是这样说,豫王殿下还是下了床,走到桌子前仔仔细细地净了手。回到床榻上,熟练流畅得仿佛是自己的床榻一般躺好,他顺手将阮盈沐也拉了下来,整个趴在他胸前。
“陪我再睡一会儿。”萧景承的声音里隐含三分倦意,不似伪装。
阮盈沐趴在他健壮的胸前,倾听他平稳的心跳声。豫王殿下的身子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他知道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吗?她该如何做,才能既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不将大哥和阮家牵扯进来,同时还能提醒他小心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