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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枕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得看着我,说道:
「你不该回来的。」
看着李枕的脸,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既有了传位诏,你为何…没有登基?」 我声音出口,自己听着都阴森。
许久,李枕淡淡道:「没有传位诏。」
「可是顾…」 我脱口说了三个字,又即刻噤声。我总觉得在这空荡的大殿之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什么人在悄悄打量着我们。
「怎么会没有传位诏呢?」 我压着嗓子,一字一字提示着李枕。
李枕看着我,说:「既本就是顾容的主意,恐怕现在已经被他毁了。」
「不可能…」 我早已发凉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我盯着李枕,问:「你也相信他们说的?」
「阿簪…」 李枕的眼神十分认真,他看着我,说道:「我们向来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可眼见未必为实。顾容与我,任谁看了都是十几年牢不可破的情谊,可谁知会闹到如今地步。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们不仅需要看,还需要用心…去感受,去等…」
眼见未必为实…李枕话里有话,他是想告诉我…他与顾容是在做戏给别人看么?
还有…他说…等。
等…
等…
等…等等…不对啊…
回忆着这一路看到的,经过的,我忽然有些害怕。这一路虽说历经波折,可对于在战乱中混入皇宫来说,也并非那般艰难。安德门外的虾兵蟹将根本毫无用处,而皇宫之中,过于死寂,听不到盔甲与佩剑相撞的声音。
「你被困在这儿了…是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是的。」 李枕缓缓点了点头。
「原本…」 我心中又燃起希望:「那现在呢?」
李枕看着我,极其认真,语气平缓道:
「现在…是我们两个了。」
【54】
彼时,看着呆若木鸡的我,李枕慢悠悠给我解释道:
「我已经有几个时辰没有得到外面的消息了。恐怕守城之将多数降了,连禁卫军也倒戈相向,也许只剩下一些忠心的士兵在死守,可我也不知他们会守多久,又能守多久。如今这情形,我不能出去,也无处可去。外面倒是能进来,可没人愿意进来。」
「可是…你是太子…即便没有传位诏…也…」 我吭哧地说着,可说着说着自己也心虚起来。
不论真相如何,明面上景安侯府与李枕已经闹翻了。既没了这样的靠山,各路兵将似乎也没什么理由站在李枕这边。何况有陆笙和安国公在外撺掇,谁帮李枕谁就是傻子。
此刻,我恍然大悟。在李枕眼里,我恐怕就是那个傻子了。
「你这是要…废啊…」 我叹了口气。
「阿簪…无论如何,谢谢你来陪我。」 李枕眼中似乎泛着泪光。
我摇了摇头,十分无奈:
「李枕…我是大意失荆州啊我…」
我话音刚落,天边忽然嗖地一声,一阵风穿过。
片刻功夫,大殿的柱子上扎了一支箭,箭下是一张字条。
李枕非常淡定地走了过去,而我还在四处寻找那箭的来源,以及那射箭的人。可惜,大殿空荡,除了我俩,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看着李枕端着那字条,嘴角上扬。我也凑了过去。那字条竟是一张密报,上面简短写着:
寅时,端王亡于五礁亭,麾下三军尽降。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说好的我和李枕都被困住了呢?说好的各路兵马纷纷倒戈了呢?
「这…」 我愕然看向李枕。
李枕笑了,眼里闪着狡诈…哦不…狡黠的光。
「好戏已经开始了。」
在李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吓唬我很有意思是吧?!」
我气得怒目圆睁,恶狠狠瞪着李枕。
「谁让你擅自离开东宫的…」
李枕还理直气壮起来。
说罢,又道:「不过…你确实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既然誉王一人断后,我们就彻底断了静王这个后路。比起之前的计划,这样可能要快得多,伤亡也会更少。」
李枕的声音可是不小,我一把捏住他的手腕:
「你能不能小点儿声儿…」 说着,我压着嗓子,挤眉弄眼起来:「我总觉得…这殿里还有别人…」
李枕轻笑,满不在意:「放心,那是自己人。他如今也走了,去报你这重要的消息。」
「顾…容?」
我一阵欣喜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尚未功成,我真想好好揍李枕一顿。
「李枕,你给我等着。」 我咬牙道。
李枕笑了一下,而后长呼了口气,好似压抑许久,终于略微放松了一些。
「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我问。
李枕道:「等。」
又是等…
我挑了挑眉。如今李枕说话,那是愈发玄妙了。我直勾勾盯着李枕,给他盯得发毛。终于,他摸了摸后脖颈,不打自招:
「我要等一个来报信的人。我就不信,京都帝军近十万,都降了静王不成?」
会有人来么…即便有人在外面以命相博,这样久都没有进宫报信,恐怕也是因为力量过于薄弱,苦于挣扎,无暇入宫。此时此刻,又或许已经在某处气息奄奄了。
我轻声叹了口气。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夜色渐尽,天已蒙蒙发亮。忽然,殿外传来声响。竟是久违的,佩剑撞击盔甲的声音。
我睁大了眼睛,向殿门望去。
不大会儿,自殿外跨进来一位将军,步履匆忙,脸色青白。一身的盔甲沾着血渍,脸上也有明显的剑伤。
「臣卢城来迟,望太子恕罪!」
卢城拱手。不知是因为过于疲倦,还是过于激动,眼圈儿微微泛着红,呼吸似乎很沉重。
「卢将军…我等你很久了。」 李枕声音沉沉,眼里划过一抹光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卢城…
我心里默念着…竟然是他…?大概连李枕自己也没想到,满城之中,那为数不多忠心死守的兵将,竟是传闻中最桀骜的难以驯服的疯将军卢城。
李枕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卢将军拱手:「回太子,如今守城之将倒戈,死守五大门,堵住了外面进入京都的所有入口。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的人如今在宫门外殊死抵挡叛军,不知能撑多久。」
李枕问道:「静王还有多少人?」
卢将军道:「具体不知,可臣估算,不计守外城的,静王麾下少说五千…还不知是否会有援军。」
「那我们呢?」 李枕又问。
卢将军咬了咬牙,似乎有些惭愧:「我们还剩不足两千…」
我咽了口唾沫。
李枕却不惊讶,也未有失落之色,只淡淡问道:「现在何处?」
卢将军道:「现有两千分别守在皇宫庆业、庄英、阜宁三门,剩余三千现已在殿外集结。」
「好!」 李枕大喊一声,吓了我一跳。
听了这一嗓门儿,卢城微微抬眼,似乎还有什么顾虑没有说出口。
见那卢城欲言又止,李枕便又道:「卢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卢城回道:「回太子,城中有一怪事。因兵将倒戈,我们不过几千人,然对方少说三万。原本实力悬殊,臣已抱必死决心。可不知为何…两方交战…对方却死伤甚多。更奇怪的是…端王不久前竟战败于五礁亭…直到现在,臣都不知他究竟是死在什么人手里。」
李枕一副见怪不怪样,说道:「卢将军无需多虑。如今京都城内一片混沌,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也说不定呢。」
好么…李枕恐怕是将这久经沙场的卢将军当成了傻子。
可如今这关头,卢将军根本没多想,只是讷讷点了点头,感觉十分信服的样子。
彼时,李枕看了一眼殿外,眯了眯眼睛。随后回身利落披上战甲,抄起佩剑,对卢将军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去会会静王了。」
说罢,提着那剑,一步一步向大殿外走去。卢将军紧随李枕身后,步伐稳健。这俩人的背影虽瞧着孤独了些,却带着一股莫名的严肃与气派。
我没有动,因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动。
李枕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他微微侧过头,说:「若你实在不安,便去城楼上瞧着。记着,保护好自己。」
「李枕…」 这时候,我有许多话哽在喉咙处,想说却说不出来。
「活着回来。」 我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枕的侧脸对着我,我看见他嘴角带着笑意,声音轻缓:
「如果顺利的话,今夜我们可以在乾坤殿吃酒了。」
说罢,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55】
我站在城楼上,内心却十分平和。好似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久到它真的来临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惊心动魄。
彼时,城墙之下千军万马僵持,静王与李枕各自站在两军的阵营。李枕背对着我,那金色的盔甲在一片玄色之间尤为显眼。
好似在那一刻,我才忽然发现,也许我正站在天神角度看着人族历史的一次巨变。
静王与李枕,虽说都流着李家的血液,却有着不同的性格,他们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全然不同的未来。而城墙下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士兵,一个一个也会因为这场战争走向全然不同的结局。朝堂亦是如此,一场政变,孰走孰留,将决定无数个钟鼎氏族的兴盛或衰亡。
我叹了口气,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