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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不应该那么莽撞。”应许先跟她道了个歉,他端正了神色,意外并认真地问道:“五年前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事?”
“我溺水的时候,是你从泳池里救了我。”
孟安宁十分茫然,实在对这件事没有印象。
等她渐渐反应过来,她脑中开始走马观灯地回想起当初的一慕幕,怔愣着,在那些画面中找到了线索。
当年应爷爷荣耀回乡,偌大的别墅内远亲近邻欢聚一堂,她父母特意让她来参加宴席。
一身清朗的青年随着家人敬酒寒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不知道多少妙龄女孩的目光被他勾走。
她也同样,双眼跟随了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到他在长辈看不到的地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浓眉无奈轻皱,她和表叔家的小女儿一起捂嘴偷笑。
敬完了酒,他趁爷爷和父母不注意,偷偷撤去了后厅。
她只好收回了目光,身旁的妈妈问她伯母(孟姝耳妈妈)说:“怎么不见姝耳啊,大嫂,你没让姝耳来?”
孟母“嗐”了一声,说:“感冒了,嗓子哑得话都说不了,没让她往人多的地方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妈妈便笑着说:“高考的分数下来了吧,我们家安宁考了600多,姝耳考了多少哇?”
孟母笑得很僵硬,说:“也差不多。”
由她妈妈起头,一桌子的人开始称赞起她从小学习成绩佼佼,年年当学习委员,又懂事又有礼貌,谁都喜欢。
听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趁着表叔家女儿偷偷告诉她想去厕所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逃席,她便说亲自送小孩儿过去。
华丽宏伟的别墅修建得像个宫殿,她只身朝后院走去,她记得刚才应许就是来了这里。
她沿着白色的长廊往前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附近应该有泳池。
这院子修建得太大了,她如同进入了一所迷宫。
又走到一个拐角,急迫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来人猛地出现,差点和她撞上。
这不正是那据说感冒了,一个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的孟姝耳?
她讶然地看着她从头湿到了脚,八月份的天气里,她抱着手臂冷得瑟瑟发抖。
“姐,你怎么了?你掉水里了吗?”
孟姝耳脸很红,指了指后面,慌里慌张地说:“别去那儿,有个男的没穿衣服。”
说完就跑了。
孟姝耳说话总是这么无厘头,才不管她,她继续往那里走去。
不过孟姝耳说得也没错,泳池的边上,应许的确脱了衣服,下半身围着条浴巾,浑身也是湿漉漉的,一定刚从水里上来。
她只瞧了一眼脸就红透了,赶紧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应许脸色好像有点虚弱,缓缓走向檐下,两个孟家的男孩子急匆匆赶过来,关怀地询问着他什么。
她听见应许问他们:“刚才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哪个女孩?
孟姝耳?
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孟姝耳刚刚跑掉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她好奇地又朝那里探了探头,正对上其中一人满含深意的目光,吓得她又迅速缩了回去。
她胆小地捂紧心口,听到那个人向背对着她的应许说:“孟安宁。”
“她叫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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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芭堤雅海滩。
海浪声和游客们的欢笑一阵阵响起,这里碧水蓝天, 棕榄和椰子树生长得郁郁葱葱, 风和空气经阳光烘烤得温暖而轻盈,是名副其实的度假天堂。
孟姝耳耳沿上插着一朵黄白色的鸡蛋花, 穿着遮阳小开衫和热裤,浑身白皙, 连帽子都没戴, 丝毫不畏惧女人们避之不及的阳光和紫外线,正抱着颗冰冻过的椰子,腾出手给江佳佳找角度拍照。
微信提示音响起, 她招招手示意江佳佳稍等片刻, 把发顶的墨镜架回鼻梁看手机上的消息。
孟安宁:姐,在不在?
几天前孟安宁也找过她,那条消息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复, 这次同样也不会回复。
孟姝耳把手机塞回斜挎在腰侧的小包, 打算继续帮江佳佳拍照。
江佳佳从浅水湾的小船上跳下来,走过来说:“谁找你, 怎么也不回人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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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佳佳接过她的椰子吸了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不你还是回一下?”
孟姝耳犹豫片刻, 还是听了她的话, 问孟安宁什么事。
对话框上方孟安宁名字旁边的“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连续不停地折腾了半分钟后,终于消停下来了。
又过了会儿, 孟安宁只回复她道:没事。
*
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孟姝耳和江佳佳准备回国了。
江佳佳不想再跟来时那样折腾,选择了直飞杭州的航班,早上孟姝耳还没睡醒的时候,她便起床去赶飞机了。
孟姝耳独自在酒店睡到中午,起来后感到头重脚轻,以为睡得太久了,所以没有在意,饭也没吃就去了机场。
飞机上提供午餐,孟姝耳看着面前气味浓郁的泰式咖喱鸡,再次感到了强烈的不适,这才明白,自己可能是病了。
午饭一口没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泰航客机落地上海虹桥机场。
孟姝耳打的回松江佘山,司机把她载到家门口,也不下车帮她搬箱子,孟姝耳用尽浑身的力气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出来,耗费完这一把力,浑身更是虚软。
她摸出钥匙开门,雷诺闻声跑过来对她亲热了好一阵,家里有些冷清,她没见到应许。
孟姝耳低头对着行李箱发起愁,现在又得把这二三十公斤的重量搬上二楼。
她打开箱子,把从泰国带来的一些吃的喝的拿到厨房,这让剩下的东西减重不少,搬起来也轻松一些。
回来时,见到应许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楼梯口,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
孟姝耳提起箱子对他说:“让一下。”
应许睫毛微微一颤,醒悟过来,却不知道自己该让去哪里。
他竟连话都不会说了。
孟姝耳没有留意到他的反常,她双手用力托着箱子上楼回到房间,一进来就疲惫地扑到了床上,好一会儿起不了身。
看来待会儿该去趟医院了。
又躺了会儿,她强撑起来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医院,往耳朵上挂着口罩带子打开了门,一抬头就撞上应许直挺挺立在她门前的一幕。
孟姝耳被他这行为吓得差点直接升天,问他:“你站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样会把人吓死的。”
现在面对面看着他,她发现他脸颊似乎变得更削瘦了些,这张从来都很好看的脸,现在像房间里精美华贵的家具蒙了层灰,显得暗沉枯寂了。
他就站在这儿,什么也不说,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你还在生气?”应许问。
孟姝耳这时正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不在的这些天,不会都没有人来管他吧!
她马上就问他:“你没告诉你爸妈我出门了?”
“没有。”
孟姝耳无语地垂了垂脑袋,又问:“那你哥呢?也没说?”
“没。”
她提高了嗓音:“那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应许轻轻抿了下嘴唇。
“你别给我装可怜。”孟姝耳颐指气使,“都是你自选的。”
应许收敛起刚才的那一抹脆弱,却说:“对,你说的没错,都是我活该。”
“那你,还生不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啊,你找谁不行?偏要找孟安宁?你这么做把我放在哪里,又让她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哪里?”
孟姝耳沉了沉气,别开眼睛,说:“你下次再这样,以后就找她来照顾你吧。”
应许皱眉重复着她的话:“找谁不行?”
他神情出现愠色,接着像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地松懈下来,这一番的变化,就像个准备踏上战场的士兵突然得到号令,迅速地放下了武器。
因为他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不管她怎么对他,都不会了。
孟姝耳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说:“我要去趟医院,晚上之前会回来的话给你买点吃的,回不来,我帮你点外卖送来,到时候会打电话提醒你开门的。”
应许问:“去医院干什么?”
“看病。”
“你怎么了?”
他正说着,不等她的回答,便抬手捞过了她的肩膀。
孟姝耳身不由己地往他身前贴近,下一秒,他的大手朝她脸上覆过来。
他手掌很大,贴在她额头上,同时也遮盖住了她的眼睛还有她的鼻梁,一股属于他的清淡气味扑面而来。
她早已熟悉了他的味道,肌肤之亲的关系下,浑身变得敏感,却一动不动,就像猫被人拿捏住了后颈,对一种不知为何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臣服。
她是发烧了,还烧得很重。
应许执意要陪她去医院,孟姝耳拒绝不了,只好答应,先上了车等他。
应许丝毫没让她久等,她才坐进车里不到两分钟,他便牵着雷诺出来了,只不过是加了件外套,换了双鞋。
午后明亮的光线正在一点点变轻变淡,一天内从日照充足的曼谷转到深秋的上海,在加上头脑发热,孟姝耳对身边的所有都感到很不真切,却也在安静中变得踏实。
应许静静地坐在副驾,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也不像以前那样一上车就塞上耳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