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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愧疚地转头,走过去,不舍地拿出口袋里的手表递给乔落。
“谢谢你。”
走远了,孟听枝还能听到身后乔落的声音。
她听声音就是那种无忧无虑长大的女生,得天独厚,半点烦恼都没有,连开玩笑的活泼劲儿都讨喜。
“这个小学妹跟你一样会红耳朵唉。”
也是那一次,孟听枝有了心机。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到了阮美云手上。
阮美云平时不太逼孟听枝刻苦读书,但数学不及格也是第一次见。
除了想研究那只表,孟听枝也是故意不及格。
她不擅长用言语表达责怪,但这不及格的分,足够让阮美云自责那只表带来的后果。
认识孟听枝的人都说她性格很柔,实际上她心狠起来暗暗带劲,倔得要死。
阮美云之后有说买更贵的表给她。
她不要,她非修那只旧表继续用。
她总是在不该执着的时候死命执着。
后来进了校报社,她去高三发校报,程濯手腕上始终戴着那只黑白配色的宇舶,和校服衬衫的硬白袖口很配。
窗外淡金阳光落在他手背的青筋上,少年松散转笔,手指修长灵活,眼波淡漠,像文艺片里的一个特写镜头。
但他认不出来他曾经借表给过一个小姑娘了。
她十一次路过他的座位窗口。
她校对、数页的校报,一共有二十七张被他随手塞进桌屉里。
和她漫长的暗恋一样不见天日。
车子到了景区酒店,暑假是云安的写生旺季,停车场不止苏大美院的大巴。
各校的学生都陆陆续续下了车,等导游【创建和谐家园】。
周游下了车,还没站稳,就狂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吐了。
孟听枝手里拿着水,追过去,“周游,你还好吧?”
周游面色煞白地笑:“吐了舒服多了。”
接过水漱口,周游用手背擦擦嘴,还能往前接话题,“你知道乔落说什么?”
孟听枝配合摇摇头。
乔落是周游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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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落嗤之以鼻说,谁抱谁大腿搞搞清楚,我阔我说了吗?”周游说:“飒不飒?我太喜欢她身上那目空一切的劲儿了,好羡慕。”
孟听枝应声:“我也羡慕。”
带队老师通知【创建和谐家园】,要收身份证办理入住。
周游走了两步,转头朝孟听枝侧脸看去。
孟听枝属于耐看型,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长相,眉眼乍看不抓人,越品越有柔而不弱的清冷气质。
“如果不能当乔落,成枝枝你这样的也好,不争不抢,你特别像那种与世无争的女主。”
孟听枝说:“其实也争的,争不到,不知道怎么争,好远,看不见,摸不着。”
周游晃了晃她胳膊,“什么啊,你在说什么?”
孟听枝笑笑,“没什么。”
周游吐完来了精神,跟孟听枝分享提前搜来的情报,说云安古镇有两个地方写生必去。
艳遇酒吧和长安客栈。
“那个学国画的助教学姐就是在云安遇到她现在的老公的,还有动画那边的一个帅哥把艳遇酒吧的一个小哥哥拐走了,据说那个驻场歌手还去苏城定居了,”周游信誓旦旦,把自己和孟听枝的身份证叠在一起,交上去,“枝枝,这里真的有爱情!”
孟听枝问:“你不要周游世界了?”
周游刷一下就害羞起来,拍孟听枝嗔道:“哎呀,八字没一撇的事,我打算如果在云安没有艳遇,我就去TLu的蹲他!”
“合着还是你的备胎。”
“哎呀枝枝——”
就是跟周游掐掐闹闹那会儿,孟听枝猛然看见了程濯。
酒店临湖,露台和大厅隔着一大片玻璃,偏偏在她的视线角度里,可以看见他坐在古色古香的茶椅上,旁边有个女琴师在弹古筝。
琴音铮铮,他喝着茶,眺来一眼,淡淡瞧着孟听枝惊怔的眼底喜色一点点扩大。
他也眼底含笑,唇舌回金骏眉的甘。
在高山流水的禅意里,他凭空出现,像山水间一樽神佛,引孟听枝丢下一切去朝拜。
两人间,无数人来来往往。
前厅里的大批学生领了房卡,陆陆续续拖着行李箱上楼,孟听枝把行李箱往周游身边急急推一下,“周游,你帮我看一下。”
她满怀欣喜跑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说完才发现程濯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休闲装也难掩贵气,像从高尔夫球场出来的商务精英。
男人看向孟听枝,顿了顿,朝程濯确认。
“这是……美院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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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先生,你好。”
“久仰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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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濯拍了拍身边的空座,问她怎么过来的,她如实回答是学校安排的大巴,他就说,那还站着,不累?
孟听枝挪两步过去坐下,旁边服务生上前给她倒茶。
甘醇茶香闻起来提神醒脑,孟听枝也是真的渴了,捏起紫砂杯,茶水刚碰到嘴,她猝不及防抖了一下。
程濯提醒已经迟了。
“小心烫。”
吩咐人倒一杯冰滴茶来,又问她烫到没有。
孟听枝总觉得对面那位贺先生看她的目光有深意,她摇了摇头,接过另一杯茶。
用瓷盏盛,宽口细底,很秀气,杯壁沁凉,茶汤褐绿纯净。
孟听枝不知道这茶是今天程濯才收到的礼,等老师傅来过冰处理,老半天才滴足了一杯,就在她手上。
这是第一口鲜。
她喝完冰茶,对面的贺孝峥忽然问:“孟小姐,味道怎么样?”
她望望程濯,“挺好喝的,就是有点苦。”
两个男人都笑了。
贺孝峥没坐一会儿就要走,刚刚跟程濯聊的是度假酒店升级的事,这不是件小买卖,这一趟他不似程濯悠闲,一堆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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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相貌不俗,是她在程濯身边看过的最有生意气息的人。
像徐格,他的夜场生意做得再好,也透着一股玩物丧志的颓靡,钱作纸烧,才算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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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程濯扫了眼贺孝峥刚刚坐过的位置,他散漫,又不显得不正经,不像徐格,也不像贺孝峥。
“工作。”
孟听枝认真扫过他身上的净版的黑T,以及灰色运动裤,有谁会这样工作?倒像是在酒店睡了一觉刚起来透透气。
她研究似的得出结论:“可是你不像。”
程濯揉了揉额角,被她的直白怼笑了,“孟听枝你怎么回事儿啊,不仅记仇还抬杠?”
“我哪有。”
伸手捏了捏她后颈,他把人揽近一点,声线低沉地打断她,“非得说是追着你过来的?”
孟听枝怔住,一双杏眼圆圆,“真的?”
“假的,”他正色说:“就是过来监督你写作业。”
孟听枝更开心了,忽然探头小心谨慎地往四周瞧,除了那位女琴师,不远处还有一桌在聊天客人。
程濯看她窥探敌情的样子,猜测道:“这回又要问可不可以干什么,什么歹念?”
歹念?
孟听枝立马想起上次在TLu索吻,他说自己是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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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濯眼梢笑意更盛。
她别着头,他就非凑过来要看她,“我看看,怎么不说话就脸红了,耳朵也红了,心里想什么呢孟听枝?”
孟听枝躲躲让让,他用不轻不重地力锁着她的腕,两人默默较劲,最后孟听枝体力不支地歪进他怀里。
冷冷淡淡的黄桷兰香气兜头扑来,他胸腔里鲜活的震动,无一遗漏地被孟听枝感知到。
她整个人怔愣住,静在胡闹的状态中,手腕搭他肩头,手指虚虚停在空气里,一动不动。
好像他是一个巨美好的肥皂泡,只要她再贪得无厌地触碰下去,只要再一点点,他就会“嘭”地一声原地消失。
他抱着她,忽然问:“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