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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濯枝》-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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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展中心分了好几个展区,挑高的光源明亮而冷白,摆饰都是点睛之笔,错开格局。

        他声音本就清冷,经由以禅境为主题的展区一放大,似折玉的声音。

        孟听枝一直与程濯隔开适当距离,目光半分不往他身上放,只在他露出兴趣停步时,她才会提供讲解。

        连程濯都很快发现自己这个讲解员的不同。

        周遭的谈话声远远近近,伴轻盈笑语,别的女学生都聊到即将大四的实习问题,深谈艺术和爱情的历史缘分。

        而他随手一指的这个女学生。

        是真的话少。

        恍然想到不恰当的比喻,像玩砸地鼠,冒个头,砸一下,叫一声。

        程濯自顾失笑。

        孟听枝瞥见他浅淡的笑意,促然心悸,目光只在他颊边的梨涡上匆匆停了下,便看向他身边的那幅画。

        “程先生是对后现代主义感兴趣吗?”

        说实话,他不感兴趣,但起了砸地鼠的玩心。

        “讲讲。”

        作为一个美术系的学生,老师给她们上了那么多美术鉴赏的理论知识,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一个美术生的专业素养,为旁人提供答疑解惑,从而使对方对美术产生好感和兴趣。

        每次理论考试前划重点,一划就划半本书,学生们叫苦不迭。

        授课老师一概都用这句话来应付。

        到今天,孟听枝才觉得老生常谈必有其中奥义,需得慢慢参透。

        “后现代主义,是英国画家查普曼在1870年举行的个人画展中,首先提出的油画口号,后现代一词,被他用来形容当时法国的印象派里——前卫画派超越的批判与创新的精神……”

        程濯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屏幕,分了心,没听清,也并不在意答疑本身。

        孟听枝以为他没听懂,或者陈述太书面,又换了另一种说法。

        “呃……这么说吧,有些艺术作品的风格比较超前,当下会有审美局限,可能理解不了,但以后也许会被人理解,在美术界,评论画的和画画的是两个专业,画派和风格有时候说不太清楚,可一个好作品出来了,总要有点说法,所以搞评论的人就要胡说八道了,这个以前没见过,现在也不太理解,那么就叫它后现代吧。”

        胡说八道是个笑点,他眼皮抬了下,唇角有弧。

        她悄悄捏住手上的一页薄纸,将边角搓成小小的圆柱梗,也朝他淡笑了下,平静地转回身子。

        不远处就是单独隔出的获奖展区,其中就有一幅是她的,那是个对大学生来说含金量很高的美术奖。

        本来有点想展示自己,可等她扭头时,程濯手机恰巧震响。

        他拿着手机问她最近的出口在哪儿。

        她指了路,领人去休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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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安全妥当的社交距离外,听程濯磁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字字落耳。

        “寿塔寺?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指望上佛祖了。”

      第2章 打火机 似佛就在眼前

        凌晨的女寝安静至极,壁钟一格一格跳拨的微响,伴随着室友断断续续的鼾声。

        窗帘没拉严实,透进校园路灯昏黄的光。

        孟听枝躲在被子里,登上微博小号,从关注列表里找到徐格。

        有最新动态。

        【犯他妈的两个月水逆了,是他妈的哪方菩萨我没烧香?】

        这人名声比程濯响。

        但凡喜欢关注阔少八卦的都听过徐格,玩得开,混得野,是程濯发小。

        孟听枝点开评论区,一水儿眼熟名字的网红,哥哥妹妹叫得亲热。

        三楼的女网红提议徐格去寿塔寺拜拜,说那儿很灵。

        后面是一串楼中楼扯皮,最后定了时间。

        下周二。

        临近期末,下周二早上孟听枝满课,还是划重点的理论课。

        任课女教授是院里出名的古板学究,学期初就立下诸多规矩,其中包括一条:请假必须当面批准,否则一律按旷课处理。

        或许是平时的本分攒足好感,收到孟听枝的请假条,女教授揉匀手指间的护手霜,竟然没多问。

        瞥了眼孟听枝苍白的脸色,不仅准假,还关心了一句。

        “去医院看看吧,马上就到实训周了,别把身体搞垮了。”

        孟听枝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应好,转身出了A大南校门,招下一辆出租车。

        “寿塔寺。”

        .

        孟听枝戴着耳机,靠在车窗上。

        室友周游发消息来问:“枝枝,你到医院了没有?”

        孟听枝早上没吃饭,这会儿有点晕车,脑仁酸胀,迷迷糊糊抬头,正见寿塔寺山麓苍树掩映的宝塔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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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猝然一暗,蕴凉疾风扑刮在脸上。

        孟听枝阖眸,仿佛看见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无效的追逐,无望的热切。

        有一瞬她改变了心意。

        回去吧,孟听枝,不要再往前了,巨石会一万次坠落,从无例外。

        司机比她先一步出了声,叫她颤颤睁开眼皮。

        “姑娘,寿塔寺的姻缘签最灵了,记得去求一支,就二十块,别多给啊。”

        “那如果不是上上签呢?”

        她打小不是个运气好的人,陆陆续续掉钱失物,鸿运当头的滋味从没体验过。

        都说寿塔寺求姻缘灵,这也是拉人载客南来北往听到的消息,也没人说是好的灵,还是坏的灵。

        司机只好干笑着:“运气没那么差,姑娘。”

        云层遮住阳光,山间忽暗。

        客运站在佛山脚下,夏初是寿塔寺香火鼎盛的季节,虽然非双休,但香客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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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人来人往。

        孟听枝给室友回了一句“到医院了”,走向售票窗口,翻出学生证,不一会儿,窗口给了她一张半价票,问她要不要坐缆车,缆车票也可以半折。

        “谢谢,不用了。”

        孟听枝收起证件和票,她猜徐格一头热的性子,加上他水逆两个月,一定会诚心步行上山。

        山脚立了青碑,上头写了这样一段话:

        世人有十缠、九十八结并称世间一百零八种烦恼,寿塔寺一百零八阶红台,是“百八烦恼”的大千化身,诚心拜往,一步一结一解,便可烦恼尽除。

        孟听枝身体一直素质不好,八百米连续三年冲不进女大学生及格线。

        大抵是佛祖知她心不诚,等她好不容易爬上来,旁边一队素质感人的中老年旅游团就替佛祖教训了她的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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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人的大妈半点抱歉没有,边走还边回头瞪她,像是怪她挡路。

        她咽下这口郁闷气,心里退堂鼓敲得震耳欲聋,脚踝也是真疼,一步一步挪跳着,坐上旁边的石凳。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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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好多年不干这样的傻事了,来佛祖眼皮子底下求一场艳遇。

        孟听枝苦笑着叹气,看着自己的脚踝,心里想着如果是真的扭伤了脚,她要怎么解释她胃炎去医院看病,却跛着腿回来?

        说不巧医院发生医患矛盾,她被误伤,有人信吗?

        徐格一行人在山上晃悠,东殿西庙都拜了个遍,也不知道灵不灵。

        他这么说着,身旁有人笑着打趣:“要不徐少您再掏俩子儿给菩萨镀个金身,没准就能开个VIP把水逆给解了。”

        “我费那钱——”

        徐格拖着不屑的音,转睛扫到树底下揉眼睛的孟听枝,手往那儿一指,嘿嘿一乐,“那是怎么了?”

        程濯就是这么看见孟听枝的。

        他对她还有印象。

        一来是画展过去没几天,二来是她的马尾让他印象很深——那天讲解,她全程用这个后脑勺对着他。

        都走出去半截了,鬼使神差,程濯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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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脂玉。

        那位推荐徐格来寿塔寺的女网红第一个发现程濯走向树下。

        她伸手指戳了戳还在跟人侃大山的徐格,目光朝程濯位置瞥了瞥。

        “程公子这是?”

        徐格也纳闷,程濯的怜香惜玉远到不了这个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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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怎么了?”

        孟听枝抬头,跌进一双潭影幽深的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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