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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酒忙冲过来同江负一块扶住我,我瞧她也呲牙咧嘴的,仿佛伤口在她身上一般,不知是心疼我还是我的伤势看上去太过惊心动魄。
我想应该是第二个原因,因为乔吟盯了我一眼,直接晕了过去。
我见有人倒下,竟也跟着倒了下去。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噩梦。
一会儿梦到宋执被尸妖人咬死了,一会儿梦到傅川澹要拿铁锥扎我眼珠,睡得十分不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忽冷忽热,昏昏沉沉到最后竟也清醒了。
眼皮还有些重,但意识已经恢复,于是我用力睁开眼帘。
晶莹剔透的墨绿珠帘挂在床边,挨着一床松松软软的墨色锦被,我有些疑惑这奢靡又陌生的布置,支起身子拨开珠帘向外望。
帘外赫然站着一个墨色的身影,震惊的对视之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晚安,世界。
我定是还没睡醒,不然哪能这般晦气。
傅川澹见我看了他一会,又躺回去闭上眼睛甚至伸手掖了掖锦被,一副还要睡一觉的模样。
「喂?」
「晚安。」
「?」
傅川澹当然不会惯着我,他异常激动地揪着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起来,「起来!」
他的语调听上去不似往日般平稳。
我差点被他拉下床,想到腿上的伤口,不由扯着嗓子叫了出来,「别拽别拽!疼疼疼!」
傅川澹闻言手中一顿,「哪儿疼?」
「腿腿,腿……」
我撩开被子,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上手却发现腿上光滑如玉哪儿还有什么伤口?
「诶?我滋儿哇啦飙血的大抓痕哪去了?」
傅川澹重重地喘了口气,垂下头沉吟道:「你已经在这儿睡了三年零七个月了。」
六
盛夏正午,枝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蝉鸣,东风微暖,我端着凉透的茶盏,依偎在竹榻上。自醒来后,我心头一直空落落的,缓不过神来,「我师尊呢?」
傅川澹闲坐在我身旁,直言道:「你师尊走了。」
我微怔,转过头盯着他。
他轻佻地举起酒杯同我手中的茶盏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瓷器相撞,发出清脆又深邃的声响。
「你师尊走了,他下凡跟乔吟过日子去了。」
我神情滞着,心中却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波澜。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吧,把心都睡麻了。况且傅川澹这个人,看着就不老实。哪句真话哪句假话,听听便罢了。不必深信。
他看见了我眼底的平静,讥讽地开口讲起了这三年间的故事。
「三年前你身陷幻境,仙魂碎裂,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仙人们都束手无策,最后甚至决定要放弃你。是我于心不忍,将你从乱葬岗接来救治。不信你回村瞧瞧,你在他们眼里是不是早已成了一具被扔在乱葬岗的尸体。」
「不可能。」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师姐和宋执,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乱葬岗。他们知道我会害怕的。」
傅川澹冷笑了一声,「宋执?在你昏迷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些事情,宋执为了掩护乔吟逃走,情愿将昏迷不醒的你一个人丢下,乔吟跟江负走后,他又赌气去了魔界。他何时管过你?」
我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酸涩,但还是拼命抑制着想为真相留一寸余地:「我想回去看看。」
傅川澹轻蔑地点着头,「我陪你回去。」
我盯着他胸有成竹的面孔,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寡淡无味,他却抬手施法,霎时间气流波动,他敛去一身戾气,摇身一变成了一副清秀书生的模样,丝毫不顾我周身的阴霾,欢快地冲我挥了挥手,「走!」
村口的決夙看到我们吓得酒壶都掉了,他醉醺醺的,惊恐地,指着我,「唐漫漫?你不是死在乱葬岗了吗?还是我亲手埋的哩!真活见鬼了。」
我故作镇定,声音却冷得令人发颤:「決夙上仙,我师尊呢?」
決夙忽然伤感了起来,「江师兄走了,沈师兄也不见了,连宋执那个臭小子都转头奔去魔界了……大伙都散了啊……」
我闭上眼睛,不想也不敢再去深究这三年间发生的事,任由傅川澹掐咒将醉醺醺的決夙迷晕放倒在村口,随后拉上我回了悲欢镇。
悲欢镇。
悲欢……
何为悲欢?
这出戏唱到这儿,已经够伤人了。
沐浴、敷面、胭脂、黛眉、更衣、绾髻、揽镜
「黎蕴,这是你的新名字。」傅川澹背对着我,将一切情绪都收敛。
我没有作声,算是默许。
做唐漫漫太危险了,无依无靠,周围人都只顾护着乔吟;没用废材,还要被妖界追杀。
做黎蕴,至少身后还有个傅川澹。
「想在妖界活下去吗?」他回过头,眸中含了笑。
「死了可惜。」我迎着他的目光,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自己的新名字,蓦地想到,这是否代表着我可以拥有一个新的人生?
「那就和我成亲吧。」他倒了杯酒,眯起凤眼,仰头饮尽,「我总得有一个,保护你的理由。」
我瞧着他,「为什么想救我?」
上好的雕花瓷杯顿时成了一地的碎渣,他目光嗜血,声音嘶哑:「你只管谢天谢地就够了,不该你知道的,哪怕用割掉舌头的办法,也别再问出来。」
我享受着他突如其来的暴怒,用手绢轻轻拭干他唇边的酒渍,笑道:「妖君大人火气再大,也不该对自己夫人这么凶。」
他僵在原地,面容震惊。
我才不信他那套什么于心不忍才救的我。我同他非亲非故,他能这么大费周章地救我,说服我留在妖界,定是有所图,在那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将我碾碎,我只需要好好消受他给我的一切便好了。
翌日,我坐在溪边抱着一本妖元诡法研究得正起劲,傅川澹蓦地出现在身后将我拽去了寝殿,唤来了一大群妖婢替我一件件儿地试衣服。
刺绣牡丹袄、云纹红纱袍……最后试到一件薄纱飞舞的青色霓裳时,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阿蕴果然还是穿青色最好看。」
我厌恶地捋了捋纱质的琵琶袖,「这是要带我去哪?」
「无妖门的援兵要到了。我们去魔界说服魔尊,同我们联手抵御无妖门。」傅川澹从梳妆台上挑起一支簪子举在我髻边比划了两下。
「妖族跟魔界,不是多年前就被您给搅和绝交了么?」我任由他拿起那只白玉水仙簪替我绾发,嘴上还不忘刺他。
傅川澹绾到一半狠狠地使了把劲儿,扯的我头皮直疼,「若不是妖魔两界不睦,用得着我亲自去商量?派个小妖去知会一声便罢了。」
「那带我去有什么用?万一谈不拢,还想用美人计?」我盯着匣子里的各色珠宝首饰挑了起来。
「噗!」傅川澹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魔界不似妖界那般诡谲,魔界大多是由人类修炼而成的魔修,虽周围魔气环绕,魔性感召,容易乱人心神,到底不似在妖界那般压抑。
据闻,如今坐在魔尊之位上的,是前任魔尊,也就是宋执的父亲宋襄,最得力最忠诚的部下——施臣。
施臣年少有为,细皮嫩肉的年纪就受到了宋襄的亲口夸赞,加之外貌英俊,生性风流,弱冠之年,就成了魔界的风云魔修。后因屡屡立功而得宋襄青眼提携,一跃成了大将军。如今更是顺理成章地稳坐了这么些年的王位。
我站在傅川澹身后不经意间抬眼,只见王座上那人脸庞勾人,飒爽英姿,却是目光如鹰,锐利似剑,仿佛要一眼将你击散。
我连忙别开目光抬头看向傅川澹,心中的各味调料瓶子早已翻了一地,懵懵懂懂地也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不会太容易,搞不好施臣算起当年妖界企图吞并魔界的账来,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一回事儿。
我正默默骂娘,焦躁得眼神飘忽之际,却突然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七
宋执早已褪去了当年的轻佻稚气,也不知这三年间是经历了什么,如今的他眼中斥满戾气,神色肃然平静,即使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神色依旧没有丝毫松动,静默得如同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而来。
我站在魔殿中央,心焦得似在被烈火炙烤,张望之际,无意间同宋执对视了一眼,我慌张将目光收回。不说我同他现在并不是一个战队的人,我身边还站着他的杀父仇人傅川澹,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不知妖君今日会突然造访,有失远迎。」施臣语调散漫,显然是对我们十分不屑,偏生在言语中找不出一丝错处。
傅川澹却是丝毫不为之恼火,笑眯眯地扯起了闲话,「不必欢迎,不必欢迎。魔尊大人喝的是什么酒?闻着可真香。」
施臣瞪大眼睛盯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给傅大人满上。」
傅川澹也真不客气,沐浴着满殿魔修的注目端着酒踱至殿侧,挨着根柱子便坐下了,低头细抿,「酒是好酒,许多年没喝到过这样香的酒了。上次喝还是在……」
傅川澹自顾地嗫嚅了一会,欢快地抬起头道:「是在同上任魔尊畅谈之时!」
施臣黑着脸仰头饮下一杯,似不打算理他。
傅川澹继续道:「魔尊,好酒都有了,没有歌舞助兴多可惜?」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傅川澹下一秒就盯上我了,「阿蕴,快给魔尊大人上一首你的拿手好舞。」
【创建和谐家园】,我哪里会跳舞。
只不过,我现在同傅川澹是十分微妙的雇佣关系,他救我养我护我,让我不至于无家可归无处可去,那我就得对他言听计从。
当时我就甩起了袖子。
他非要我跳那我也只能给他来一套广播体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殿堂静谧,光看傅川澹抽搐的嘴角我就知道自己跳得不怎么样。
但我不敢停下,脸上甚至还挂着莞尔的笑靥。
同生存比起来,尴尬算不得什么。
没有傅川澹,就没有我这条命。他没说停,我便停不得。
末了,还是施臣最先鼓起了掌来。没人敢不卖魔尊面子,殿上的魔修纷纷拍手,霎时间掌声雷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跳的什么惊鸿绝世之舞。
施臣笑着夸我跳得不错。
他笑得很假。
但我挺感激他的。
此次求和经我一舞,气氛莫名缓和了不少,魔尊不再对我们那般不屑,甚至邀请我们留下一起享用晚宴。
我无心细想其中的关窍,想必与我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妖魔两界的恩怨,我做个只求保命的提线木偶便好,没心思也没胆量去计较多少。
光从饭桌上看,傅川澹倒是只不错的妖。
长长方方的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施臣坐在上首,宋执就坐在他的左侧,傅川澹则落座魔尊右侧。我挨着傅川澹,虽早已饥肠辘辘,但拘谨着不敢动筷,见他们聊至静处,纷纷饮酒咽菜,我才敢对着面前的一盘翡翠白玉象征性地嚼两筷子。
傅川澹见我处境尴尬,不好大肆胡吃,便一边同魔尊周旋,一边时不时地给我夹几筷子好吃的。其中有一道水煮牛肉,格外鲜嫩,火候掌握地极好,是难得的美味,我鲜少吃到这样鲜美的菜,原想自己再悄悄夹两筷子,抬眼却见它正正当当摆在施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