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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你一天假,自己去吧。”
果然还是如此。她蹲在地上失望地抱着肩膀。
“真这么想去?”
“嗯!”
“……那好吧,我们就去一个时辰,速去速归。”
江悲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拒绝不了她无理的请求。
看着少女因失落而垂下的长长羽睫,心竟微微一动,软的似乎要化成一滩水。
这种失态不应该有。
师父带着她徒步下山时,路过的【创建和谐家园】几乎瞠目结舌。
这位剑尊几年都不下苍梧峰一次,更别说出山门,而且还不是御剑飞行,只因为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小药人恐高。
黄昏向晚,酥柳啼鸦,浮桥之上万点灯光。
雪迟像撒欢的狗儿在前面跑,却时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生怕师父把自己跟丢了。
灯笼布匹、腊肉海鱼、簪花丹药……每一样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可惜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
“给这位姑娘包起来。”
循声看去,一个轻袍缓带的华衣公子朝自己微微一笑,示意愿意为她手上那枚红彤彤的金石步摇买单。
“送给我了?不要钱?谢谢你!”她绽开个甜笑,转身就走。
“姑娘请留步!”
“你还有事?”穆雪迟奇怪地一侧头。
“今夜月色尚佳,不知小生有没有这个荣幸伴姑娘同游?”
细细一看,这位陌生的公子风度翩翩,长相也颇能入眼,她便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好是好!不过……”
“不过,她没这个闲功夫跟你同游。”
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后脖子一凉,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把师父忘了!
“是……是小生冒昧了。”男子躲闪着江悲风的眼神,尴尬地拱手后匆匆离去。
“师父,你怎么走这么慢,嘿嘿……”
穆雪迟仍厚脸皮地眯着双笑眼,把拿首饰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给我。”
“……师父别,这是我第一件首饰……”
她还是只能垂头丧气地看着它在师父指间化成了齑粉。可惜了,多漂亮的红宝石,那么大颗又那么闪烁。
从小被养育于财大气粗的药王谷,自己却只能穿着粗布衣服眼巴巴看着别人打扮,导致她的审美一直很艳俗。
“你第一件首饰,不应该是这个。”
生硬地说完,江悲风摊开另一只掌心。
是一枚紫色的玉簪,簪头雕成小小的山荷花。
他眼里似乎含了一点笑,又好像只是映着潋滟的盏盏华光。
“师父,那你给我戴上!”
她蹬鼻子上脸地把一颗脑袋送到他眼前,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嗯,好了。”江悲风垂眼在少女的发髻里随手一插,“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你被禁足了。”
“啊??为啥?”
“山下太危险,你不会仙术,要想好好修炼就乖乖待在苍梧峰。”一顿,又补充道:“何况你又天生就有缺陷。”
“我有缺陷吗?在哪里?”
“……你花痴。”
这倒是事实。她讪笑着摸了摸簪子,“师父,我去河边照照镜子……”
“一起走。”
绛柔与临哉成婚的那晚,是前天君爱女堕入人间的第三天。
她不知道临哉为什么这么着急设宴,在自己精元还没恢复的时候。就像她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临哉飞升之前,会忍心杀妻证道。
但她选择理解。
在凡间相遇时,他们的名字是李绛柔与谢临哉。
他是她的师兄,平日不苟言笑,只对她温柔如水。
可修仙途中一向顺风顺水的谢临哉,在升入分神期之后,却迟迟未能有所突破。
李绛柔先他一步升到了合体期,为了不太早飞升,日日给夫君输送修为。
然而几年过后,谢临哉心魔横生,为了强行升阶,将她杀死在初次定情的紫藤树下。
再入轮回数百载,她才终于得以飞升天界。
他热切的眼神穿过身旁围绕的一众女仙,再一次远远朝她望过来,如同隔了几千山海。
绛柔才知道,原来自己始终无法真正恨上他。
为了不再提起让彼此难堪的过去,她编织了自己记不起前尘往事的谎言,以新的身份,名正言顺地陪在临哉身边。
暮雪迟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天界欺负人欺负惯了的。虽没真犯过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但仅仅是主动前来挑衅羞辱这一件,已经足够她对这位天女的所有遭遇冷眼旁观,再讽刺地抛下一句咎由自取。
暮雪迟以为自己是谁?明明她才是陪在谢临哉身边最久,也是为他牺牲最多的那个人。她愿意为夫君献出自己全部的生命与修为,旁人肯么?
既然不肯,为之前的死命纠缠付出一点自以为是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寻常女子的痴心,对自己的夫君来说,是最不稀罕的东西。
绛柔望着水镜中的自己,风鬟雾鬓,晕额黄轻。
清浅一笑,暮雪迟,你这幅稚嫩的仙骨,看来甚是与我相合呢。
「五」
“师父,你说,神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江悲风眼神一侧,见她正托腮望天,脸上的表情憧憬又忧愁。
“师父,从元婴期到大乘飞升,最快要多久?”
“快的么,几十年也有。像你这样资质平平……至少百年也说不定。”
“那师父一定比我早飞升喽!等你走了,剩我一个人修炼,肯定是不成的。”
“做神仙冷冷清清,有什么好?”
穆雪迟听到这句,回头认真道:“反正我是一定要去天上的。师父,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做神仙的话,又怎么会修到合体后期呢?”
她说的对。如果自己一开始就不想做神仙的话……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有故事听了!穆雪迟赶紧搬过小凳,老实坐坐好。
“我是个身无长物的孤儿,靠村人接济才侥幸长大。十二岁那年,我得了仙缘,藏剑山的老掌门要我随他上山修炼。邻家有一个姑娘,大我三岁,一直待我很好。她哭着求我留下,说与她在凡间生儿育女相守一生不也很好么?何必冒着受雷劫的危险,要去那劳什子天上?”
“你定是没有答应了。”
“我定是没有答应了。那时的我心比天高,听掌门说自己天赋异禀,便立誓一定要有所大成。后来果不其然,不到十年就突破到了合体期,让修真界众人都大吃一惊。我兴奋地下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才知道她几个月前为了替我去求辟雷符,独自步行了几百里,在山上被野兽吃了……”
“可怜人……那后来呢?辟雷符用上了吗?”
“哪曾有什么辟雷符?”他眉头微蹙,“江湖骗子搞出来招摇撞骗的罢了。”
“所以……师父才……”
“从那以后,我的天赋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无论怎么修炼,也过不了合体期的关卡。我索性拒绝了藏剑山掌门的传位,独自在苍梧峰隐居至今。在人间的孤寂或许还有尽头,升仙之后便是永恒……”
“师父!”
“嗯?”
“升仙之后不会是永恒的孤独。”
“小鬼头,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穆雪迟望着天边的纤云,“因为我会一直陪着师父。”
他仍不动声色,眼帘微颤。
四年以后,又是四年。
穆雪迟突破金丹期时,引来了不小的雷劫。
醒来时以为要被劈糊了,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师父倒是罕见地闭关了几天。
“怕你受了雷劫,被旁人发现你在随我修炼,这次才替你扛下来。有你这么个徒儿,真是毁我一世清誉。”
剑尊如是说。
“师父,你是怕我被劈死了,没人给你解闷了是么?”
“……差不多。”
“说实话,我比小猫小狗要有意思多了,对不对?”她笑眯眯,“师父离不开我了。”
“……胡言乱语。”
一次还好,可是次次升阶都替她承雷劫,脸皮厚如穆雪迟,也终于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
替人接天雷本就逆天而行,所承者需身受双倍的痛苦才能渡劫完成。
更何况从筑基一路升到元婴,引来的天雷一次比一次重。开始时师父替她承完雷劫,几天后便能恍若无事般坐在庭院里饮春茶;最近这一次,师父竟吐了口血,也不知肺腑究竟伤得如何。
“师父,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既然我选择修仙,一切代价应该我自己承受才是。”
“你能受得了吗?”他好像没所谓般拭了拭嘴角,伸手重新布好结界:“从你求我收你为徒那天起,我就看出你的资质根本不适合这条路。硬要修炼,也一定渡不过几次大劫……好在有我。”
“既然一早看出来我不适合修炼,为什么……”
“我有我的私心。”他沉声道。
“什么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