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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今日戊时正是三日。”福全负着手走得飞快,他身边跟着个提灯的小厮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哦……难怪他方才问我是什么时辰了。”燕之醒来的时候已经与景行躺在了一张床上,之前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依着她算的日子,要再过了今晚才算三天。
跟着前面二人的节奏燕之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脑子一走神的工夫她就与那口大棺材一处平行了。
燕之扭头看了那压得四个壮汉都弯了腰的东西一怔,她停了脚步扭头就往回跑!
不行!她绝对不能与那个东西同路了!
她刚死过一次,对一切与死亡沾边儿的东西都忌讳!
“福公公,那个冲喜娘子跑了!”听到脚步声,提灯的小厮回头张望了一番忙叫住了福全。
福全回身,看着越跑越远的一团黑影淡淡地说道:“慌什么,这是贤王府,她能跑哪儿去……”
燕之一口气跑回了景行住着的院子,院子里的灵棚已经拆走,露出很大的一块空地。
寝殿檐下,正在小声说着什么景行与水轻舟同时闭了嘴,一起看向两手扶着大腿弯腰喘个不停的女子……
“我……那个……”燕之跑得疾了气息不稳,话都说不顺畅:“王爷……您能不能把今儿我看的那本书赏了我?”
她没话找话,楞给自己编了个回来的理由。
“去拿吧。”景行点点头不再看她。
“谢谢王爷!”燕之喘匀了这口气,还觉得胸口在隐隐作痛,可见这具身子原来的主人也是不爱运动的,娇气得很。
站直了身子,她朝着寝殿走去,怎么看都觉得披着斗篷坐在檐下聊天的两个人不对劲。
景行就算身子不好行动不便也是可以在寝殿里招呼客人的,他倒好,披着斗篷在外面就与客人说上了话,难怪连燕之都看着别扭了。
前殿内有十来个穿着打扮的一样的丫鬟在收拾着,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先前的披红挂彩已然被撤换下来,连喜帐都换成了宝蓝色的厚厚的锦缎帐子。
燕之站在门口顿了下才朝着桌子走去,她白天看的那本书还放在桌上没有被收起。
屋里的丫鬟们训练有素,明知道进来个人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依旧有条不紊的各自忙碌着,燕之拿了书偷眼四下打量了几眼,她暗自点了头:还是这样的布置雅致气派……
“胭脂姑娘,你拿了书了?”福全在外面催促道,显见的,他是听见了燕之与景行的对话。
“嗯,拿了。”燕之收了四处打量的视线回身准备出屋,一眼看见被丫鬟们换下的东西都扔在窗前的地上……
燕之目光一涩,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好好的……为什么都扔了呢?!”
窗前凌乱的一堆里有才被撤换下来的喜帐以及方才还放在床上的枕头被褥。
那些簇新的东西上还丢着两只烧了一半的喜烛。
“这是主子吩咐的。”一名丫鬟回头看了燕之,对着旁边的同伴努努嘴,眼中俱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燕之看明白了,那些东西都是她碰过的,他心里厌弃自己,自然自己碰过的东西他也不会再留。
“王爷。”燕之出了房门,轻声说道:“书……我不要了。您把这些东西给了我吧。”
景行侧头望去,见她正吃力的抱着一抱他才让扔了的被褥枕头,东西太多,她两手十指用力的绞在一起才堪堪抱住。手臂从大红喜服的衣袖中露出一大截,纤细白皙。
“书也拿去吧,爷看过了的。”看着她的手,景行心里微微一动,放缓了声音说道。
她尽心的服侍了他三日,他知道她那双手的温暖……
“多谢你。”燕之艰难的转身要回去拿书,脚踢在门槛上,她惊呼一声抱着一堆东西朝着屋里的地上扑去,狼狈异常的摔在门里,而那些东西还被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你就不能再回来拿一趟么!”景行见她摔倒心里没来由的起了火,说话也大声起来:“非得这么莽莽撞撞的!”
“不能!”燕之从地上爬了起来,拿了桌上的书宝贝一样的揣进怀里:“我若是不要它,用不了多一会儿它就会被你扔掉!”她对着他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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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
第二十三章 禁足三月
寝殿内外一片静默。连一直忙着做事的几个丫鬟也停了手里的活儿垂首站在墙边儿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贤王府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景行说话。就算是几位出嫁的郡主也不会这么粗声大气的呵斥她们的兄弟……
水轻舟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更仔细的打量了燕之一番。只是燕之一直低着头蹲在地上收拾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国师大人只看见了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禁足三月。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院子。”景行淡淡的开了口,水轻舟往他脸上瞟了一眼,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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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与燕之相处了三日,对她的性子有所了解,所以即便是燕之对他又吼又叫了,他也没有生气。和个没有分寸的乡下女子生气?那是自贬身份的事情……
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燕之就算是他的冲喜娘子也是不能对他这个主子粗言粗语的,尤其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就更不行。这次他若是饶了她,府里的下人使唤丫头有样学样,早晚也得登鼻上脸!
罚是一定要罚的,还得罚得她知道个‘怕’字!
打蛇打七寸,他知道她最怕什么。
在这间屋子里被关了三天她都要度日如年了,要是把她关个三个月……
景行心里一阵痛快:三个月后,你定会懂得什么是尊卑贵贱了!
从斗篷里伸出手来挥了挥,景行望向福全:“带她下去吧。”
“是。”福全应了看向燕之,心里一个劲的发愁,还是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被子褥子枕头,平日叠起来放在床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燕之想一把将它们都抱起来却是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些东西如同长了手脚,七手八脚的要往地上落,她怎么抱都抱不利落……
屋里屋外的人都看着她,燕之甚至听见靠墙立着的丫鬟有人倒抽了冷气。
景行身子微微靠着门框两条腿颤抖着眉头蹙起,只觉身前这个女子委实是上不得台面的。他都如此处罚她了,她居然还舍不得这些没用的东西!
试了几次之后,燕之索性把怀里的东西又丢在地上,单单挑出那顶喜帐来摊开,把其余的物事一股脑的丢在喜帐上,她揪了四个角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包袱往肩上一搭,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子向前弯着,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景行一眼。
“国师大人。”景行对从身前过去的燕之也是视而不见,只对着水轻舟微微一笑:“请坐下说话。”
“好。”水轻舟也笑着应了,一袭白衣飘然若仙,行云流水般地走到檐下,才作势要坐下,耳边就听见‘吱嘎’一响,二人都扭了头看过去,却原来是燕之身上的包袱太大,她被半掩的院门卡在院门口动弹不得了!
“……”燕之先是用力的往前迈了步,却发现大包袱被门板卡的更死,于是她只得先往后退了几步,包袱与门板果然分开,她身上的压力顿减。
抬腿照着门板就是一脚,门板晃悠了几下贴到了墙上,燕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呵呵!”水轻舟看得有趣,眼睛一直盯在燕之身后:“这女子是个有脾气的……”
“惭愧!”景行口中说着惭愧脸上却是洋洋得意的模样:“三天,就三天,就让本王就给惯坏了……现在都敢对本王如此说话了……唉!可见这女人是惯不得的。”
“呵呵……呵呵……”水行舟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
从景行的寝殿出来一直往后走,燕之只觉得越走越黑,身前只有小厮手里的一盏风灯亮着,勉强可以看到脚下的路。
福全在前面走得不声不响也不管燕之能不能跟上,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燕之咬牙跟着,只觉背上的包袱越来越沉两只手就要揪不住:“福管事,请问您还有多远呢?怎么这路都走不到头了……”
“这是贤王府的后宅,大着呢!”福全阴阳怪气地说道:“甭管好路歹路总有到头的时候,甭问,跟着咱家走就是了……”
穿了王府的花园,又走了老长的一段之后,福全终于停了下来:“到了。”
“请进去吧。”小厮从福全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锁头,用脚踹开了院门,他对着燕之说道。
“哦。”总算是到了地方了,燕之没有多想多看直接走了进去,紧接着身后一阵门板关起锁头落下的声响,福全在门外说道:“三个月不能踏出此院半步,这个是王爷的意思。以后两餐自有人给你送来,好自为之……”
包袱滑落在地上,燕之猛地回头,只看见两扇紧闭的门板前放着那盏风灯。
第二十四章 一副药渣
昏黄的灯光摇曳着从月白色的罩子里透了出来,只照亮了不大的一块地方,燕之环顾四周,依旧是什么都看不清。
提起风灯她朝着身后的房子走去。
登上两阶不高的台阶站在屋前的平台上燕之抬了头,隐约地能看见头上搭着雨檐。
试着推了推紧闭的房门,一扇门板应声而开。
燕之先把风灯举了进去照了照,在确定没有耗子在地上乱窜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屋子一看就是长久的没有人居住了,四处飘散着阴冷的霉味。
抬手在鼻子前面扇着风燕之原地转了圈,周围的陈设立时尽收眼底:“真够脏的……”
房间内除了一桌一床再无旁的物事,倒是一目了然!
燕之先用手推了推那张桌子,桌子挺结实也挺沉,她竟然没有推动,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
把风灯放在桌上,她走到那架木床边看了看,床上落满了灰尘,床顶上还挂着些破败的蛛网……
“这怎么睡啊……”燕之又往四下踅摸了一番,想找个盆子搌布把床和桌子都收拾收拾。
外面院门有了响动,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了男子说话的声音:“成了,就放这儿……王爷说把这东西送给那个冲喜娘子……让她天天照照……”
燕之先是被突然的响动吓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随即她又明白过来赶紧跑了出去:“等一下!”
院门口站着两个仆役打扮的汉子,只瞟了燕之一眼就低头走了出去,院门关死,外面咔哒一声落了锁……
院子里除了她的那个大包袱又多了个小包袱,以及一件一人多高的物件,燕之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才明白:先前被她摆在景行房里的那面‘照妖镜’如今被摆在了她禁足的地方!
“这人的心眼都没针尖儿大!”燕之对着前院的方向撇撇嘴,走过去拿了那个小包袱:“我这狗记性啊!没谁了!”
猛然想起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地上定是湿的,她忙来来【创建和谐家园】的跑了两趟,总算是把大包袱也搬进了屋子,而那面铜镜则被她暂时放在了檐下,想等着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再弄进来。
尽管有喜帐包着,放在最下面的那床被子依旧是被浸湿了。
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地上只要走过就会留了足印,燕之举着被子想找个干净地方晾上都不成,末了只好把小包袱解开,将包袱皮铺在桌子上才把湿被子搭在了上面。
小包袱里包着两套衣裙,燕之只看了那颜色就知道是和府里的丫鬟们穿的衣裙是一样的。
把大包袱在床上摊开好歹整理出一块能容身的地方,燕之连鞋都没脱就蜷在了上面。
身下是乱成一堆的褥子枕头,身上裹着那床没湿的被子她的牙齿‘格格’地碰在一起,周身都觉得冷。
“有什么事儿都等到天亮了再说吧……”
窝在床上,外边有夜风带着哨声刮过。她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破败不堪的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哗’直响。桌上风灯里灯光也似乎比外面摇得还要厉害……
燕之撩了被子把头也蒙在里面,立时闻出被子里景行身上的味道。
他大约是吃久了药,身上都染了挥之不去的药香……
“呵呵……”燕之咧嘴笑了笑:“什么冲喜娘子啊,三天,你就是把我当做了一副救命的药!”
药用过了,药渣自然是要被丢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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