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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甲士听了,大感惊异:「夫人怎知?」
我闻言,面上有些发烧:「我家中就是做菽饼的。」
「另外,你们若长途跋涉,可将豆粟用碱水浸泡,煮熟了晾成干粮,可保数月不腐。」
那甲士听了,连连拱手,谢我告知。
短暂的休憩后,车辆再次开拔。
我刚上车,便听身后鸣哨连连,一名鬼面甲士御马殿后,冷叱数声:「来者何人!」
接着,我听到了一道永难忘怀的怒喝。
「光禄大夫瞿晃!」
(三十)
天地苍凉,苍穹深远。
云中不知何时开始落雨,一道人影自远处疾驰而至,身形在雨幕中渐渐清晰。
见数名甲士长枪狙空,严阵以待,我连忙下车阻拦:「列位勇士,此人的确是我旧识,还请手下留情!」
听了我喊话,甲士们鸣金收戈,任那御者匆匆行至面前。
即便在最困窘的时候,他也是体面的,高傲的,从未像今日这般,衣冠尽湿,形容狼狈:「江愁予,你要去哪里?」
「我.........」
我戴着面巾,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长随打了油伞过来,却被瞿晃一手制止,就这么昂首站在大雨里,嘴里说着话,雨水沿着嘴角一路往下淌:「你可知我回到滁州,第一件事便是去瞿宅探你!」
「为何要探我?你已有了新妻了。」
对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声线在雨声中破碎:「不,在我心中,你仍是我元妻!你再等几日,我必重新迎你!」
「........」
我闻言,顿觉荒唐:「休便是休,怎能出尔反尔?」
雨势愈发瓢泼,那线条优美的嘴唇在雨幕中不停地张翕:「我休你,也是为了护你!」
「她监视我的一切,从庙堂到内宅。如今圣人已殁,贵妃失势,县主已被我软禁,她再也不能逼迫我了!」
见我沉默,眼前这人一步步向我走近,口吻悲凉:「我知你温和良孝,是不可多得的贤妇。」
「三年前,我去上京士族中奔走,全是为了生计,如今我已是光禄大夫,年俸百石,往后余生,你不必再住陋屋破宅,也不用亲自侍奉婆母.........」
「若我不愿再做那个『贤妇』呢?」
「什么?」
「我不愿再做你身后那个沉默的妻子了,瞿郎君。」
我垂着目,低着眉,躲避着对方殷切的目光:「你什么都想要,【创建和谐家园】厚禄,温顺良妻,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瞿晃闻言,不可置信地停驻脚步:「江愁予,你怎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若不是心中有你,放不下你,我又怎会给你送钱送宅?」
见他咄咄逼人,我连忙躲入车中:「瞿郎君,请慎言。」
「愁予.........」
「莫唤我闺名了,我已嫁予他人。」
「...........」
片刻后,窗外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质问:「不过区区数月,你已琵琶别抱?!」
「江愁予!你下车!下车见我一面!」
在对方陡然严厉的质问里,我匆匆吩咐甲士开拔。
车轮铎铎,溅起漫天泥浆,驶远了再回头看,那惨白的人影仍紧跟车后,呼声破碎。
「江愁予,你回头!」
伴驾的甲士频频回头,面露疑惑:「夫人,那位瞿郎君........」
我摇摇头:「他不过是难以面对妻子的强横,不得已怀念我的温厚罢了。」
「速速前行,他不会跟多久的。」
「........是。」
又行半日,雨声渐消,前方渐有人烟,已是抵达了陈郡境外,众甲士纷纷下马,改换形容,将原先的甲盔更成布衣,旌旗藏于箱底。
这原本黑沉沉的车列摇身一变,忽然成了一支商队。
回首再看,那人影早已不见。
(三十一)
车轮铎铎,马车一路驶入城中深巷,只见巷尾一座高门,门口两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廊前挂的红笼被夜风吹的摇晃,一只狸花大猫「喵呜」一声擦腿而过。
我下了车,便见四人迎在路中,其中两个还是我熟识的,杀墨和杀砚。
另两名文士状的中年人立于左右,为我安置了阿耶,行止十分礼遇,我感激涕零:「你们两个,必然就是杀笔、杀纸了吧?」
二人闻言,面容颇为惊异:「夫人怎知?」
我默了一会,笑道:「好名字,自然过耳不忘。」
另一头,杀墨和杀砚两人道:「夫人稍待,扁鹊已请到府上,晚些便来看诊。」
闻言,我心下感动,躬身长揖不起:「多谢你们了。」
几人见状,连连拱手:「不敢当,我们不过是照郎主的吩咐行事罢了。」
这宅院古旧,除了给我收拾出的一处干净厢房,到处都是一层浮灰,我在满是回声的长廊逛了一圈,心下怅然若失。
两名女御轻声安慰:「老郎主与郎主大兄早带着仆人去了洛京,留在陈郡的只剩一些老人,是以宅子失了人气。」
「是呀,待郎主回归,定会与夫人相聚的!」
见她们言之凿凿,我唯有点头。
就这样,我带着阿耶,悄悄落户在了这个深巷。
(三十一)
数日后,在几名良医施针下,我阿耶渐渐清醒,甚至能自己扶着拐杖在院里慢慢走动。
见他身体日安,我心下松快许多。
实际上,除了宅院里人烟稀少,日子有些寂寞之外,这里的生活要比滁州好上很多。
无聊之余,甚至有心情招猫逗狗。
「小咪?」
闻我呼唤,那大猫受惊似的直往前蹿。
猫似主人,这狸花猫也和他的主人一样,有一副湛绿的眼,我忍不住追上去:「喵呜,你是他养的小宠吗?」
那猫沿着长廊往前跑,扫把似的长尾直直竖在空中,我一路分花拂柳,不知何时已到了另一处院落。
此处两扇低矮厢房,门户紧闭,透过虚掩的门缝,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动。
猫不见了。
门缝里的人影走近了,却是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清瘦的年轻女人,那女人手持木梳,正对着墙壁一下、一下地篦发。
我正欲上前,却忽然被人从后按住了肩膀,吓得差点大叫!
回身一看,却是之前见过的女御,对方面带疑惑:「夫人,你怎的在此?」
我勉强笑道:「误入而已,马上走了。」
出了院子,那女御拿出一把青铜大锁,立时将院门锁住,见我神色疑虑,对方笑道:「这里是琚夫人住所,她喜静,您平时还是不要过来了。」
回想那女子清瘦年轻的形容,我讶道:「琚夫人,她是........」
女御回道:「夫人勿忧,不过是郎主的房中人罢了。」
我闻言,默然不语。
(三十二)
翌日,我正在廊下为阿耶缝补,便见杀墨杀砚两人相携而来。
「这两日,为何没见到杀笔杀纸两位文士?」
两人踟蹰一会,方客气地回复我:「他二人是幕僚,郎主既往洛京,他们自然紧随其后。」
「嗯。」
我应了声,便继续缝手下的针线,心思却已越飘越远。
正午,阿耶吃着茶饭 ,忽然叫着要喝酒。
我带了两名女御上街,刚打了壶酒,便见当垆的两个大娘笑眯眯地下了店帘,店内随即走出一人,此人头戴方巾,两鬓染霜,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只见这老者豪饮一碗酒,将陶碗丢还给主人,十分爽朗率性,堂下坐着的酒客轰然叫好。
「这是作何?」
我问那两名女御,她们却面有揶揄,掩口胡卢:「夫人竟没听过传奇?」
「陈郡每个酒馆都有这种说书人,只是些不得志的士子臧否人物罢了。」
正说着,那老者已然胡子一抖,惊木一拍,直接入了正题。
「话说圣人殁后,那西贵妃不甘垂帘,竟悍然夺嫡,若非王司徒与鬼眼将军一文一武,里应外合,辅佐少帝登基,我大邺必然再掀战火!」
他这一开口扬顿挫,堂下喝彩连连,很快便丢了满满一台的铸钱。
我从未听过传奇与评书,正来了兴趣,那两名女御见状,也只得提着酒壶在原地等我。
「再说那鬼眼将军头角峥嵘,紫衣金带,真真是一位杀人无数,也一生富贵的大丈夫,自及冠来一战成名,入京请封,脱帽露顶王公前,众臣跪拜,从此统塞上城九十,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官拜车骑将军!」
「只是他出身神秘,老朽我也是多方打探,才捕了些风言风语啊!」
说罢,这老者叹了口气,眉头紧凝,显然是要吊人胃口,堂下顿时嘘声四起。
「叟!再多讲讲『鬼眼将军』吧!」
「是也!据说将军天生神力,一双鬼眼,乃是胡姬之后.........」
「好罢,好罢!只是此事离奇,需从他出生当日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