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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蜿蜒的血痕从孟尉迟的脖子一直延伸到后脑。
“我没想逼死他……”身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孟尉迟还在回想那一刻。
“你在侮辱他！”孟子义又是一鞭抽打在孟尉迟的背上，“我孟子义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一鞭抽打下去。
“大帅！”二太太不忍心，孟尉迟的母亲大太太死得早，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跪在孟子义面前拦住他的手，“你这是要打死尉迟吗！你要活活把他打死吗！”
马鞭顿了半晌，无力的被扔在地上。
孟大帅对外宣称刘少尉在抓捕组织成员时不幸牺牲。刘君泽的葬礼那天，整片天空灰蒙蒙一片，无阳无雨，只是积蓄着阴郁。
孟尉迟跟在孟子义身后，走到刘父面前。
满是皱纹的面容轻动，略微佝偻的背脊奋力挺直，手上的拐杖高举，狠打在孟尉迟身上！
“老刘！”刘母惊叫。
“唔……”结实的木杖打得孟尉迟整个人都快要散架，登时满头大汗。
孟子义僵硬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边上也没有人赶上来。
拐杖抬起挥下，足足三杖，用尽了这个征战沙场二十载的老兵的全身力气。
孟尉迟疼得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他只是想利用刘君泽来要挟沈凝雪，却没有想到刘君泽会选择【创建和谐家园】，这样的举动让他无法理解，甚至在心底生出了一种感觉。
一种难以名状的，令他难受的感觉。
刘父已是粗喘不止，他一手丢开拐杖，跪在孟子义面前。
“老三！”孟子义看着多年忠心的部下这个样子，实在不忍。
刘父的声音粗哑颤抖：“大帅，老刘的儿子没了，老刘想跟大帅道别，回福津老家，只有儿媳凝雪，她是个好孩子。希望大帅能为她找个好人家，让她改嫁。”
“爸。”清冷的女声在侧边响起。
沈凝雪一身素黑色，只有礼帽边戴着一朵白花。她神情静默，没有意料的悲痛：“我不改嫁，我永远都会是君泽的妻子。”
往来的人群里忽然站起来一个人，戴着墨镜，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手中有什么东西亮得反光。
孟尉迟微眯了眼，顺着那个人的方向看去。
“小心！”
砰——
沈凝雪被孟尉迟拉了一把跌在他怀里，腹部有些隐隐作痛，她低头，涓涓热血不断的往外冒。
“抓住他！”有人大喊。
孟尉迟的嘴还在一张一合，沈凝雪什么也听不清，她眼前模糊渐渐没了意识。
第十三章 我们之间两清了
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沈凝雪躺在病床上，因为反应及时避过了致命部位。
刘母和刘父在病房里一直守着，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二老在一个月内几乎苍老了十岁。
“爸，妈。”沈凝雪虚弱的开口，氧气罩上喷薄着一阵阵雾气。
刘母的眼圈微红，上来握她的手：“醒了啊。”
“好孩子，我跟老刘跟大帅商量了，想把君泽带回福津。”刘母说时有些愧疚。
“那我呢……”沈凝雪的眼角滑下泪，他们把君泽带走，唯独留下她在这里吗？
“你还年轻，好孩子。”刘母心疼的看着沈凝雪，“我们会把君泽葬在最高的山上，你每次路过福津，都能看见他，好吗？”
几天后刘父和刘母带着刘君泽的骨灰坐上了清晨的第一班火车，离开晏城去往福津老家。
以前热热闹闹的刘家变得空空荡荡，沈凝雪看着她和刘君泽的卧室，也许是刘母细心，把君泽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沈凝雪却越觉得不自在。
楼下有人敲门，新来的女佣打开门，看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只是脖子上有一道鞭痕有些吓人。
孟尉迟不理会发痴的女佣，径自的走了进去，他抬目搜寻，看见站在二楼的沈凝雪。
孟尉迟看着沈凝雪走下来，把身后两个人介绍给她：“你的生活以后有孟公馆照料，有事就告诉他们，他们会去孟公馆找人。”
“你要监视我？”沈凝雪觉得可笑。
“这是孟大帅的意思。”孟尉迟不耐烦的看着沈凝雪，语气里是刻意的疏离，“你害死明珠，我也逼死了刘君泽，以后我们两清了。”
“我没有害过魏明珠！”沈凝雪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刺穿孟尉迟，“我已经跟了刘君泽！我为什么要害她！我明知道她是你心里的人！我为什么要害她！”
沈凝雪说完，脸上仿佛是在嘲笑自己又在妄图跟他解释：“你从不会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别再跟我说你没有！”孟尉迟的心里乱到了极点。
一贯的呵斥声似乎对沈凝雪不再有用，沈凝雪看着他：“你在君泽葬礼上抓到的那个人呢，我要见他。”
那个对她开枪的人？
这次去的地方不是孟公馆里的地下室，而是设在外面的一个专门收押身份不明的人的地方。
被抓住的人如果什么也不肯说，就免不了受一顿皮开肉绽的折磨。
沈凝雪看着眼前的人，满身血污好似不小心磕着哪都会随时断气的样子。
“丁大伟？”沈凝雪试探的叫了他一声。
孟尉迟站在她身后，看着被绑住的人手指轻动。
“无……耻……”带着沉重的喘气声，丁大伟用着残存的一点力气骂了沈凝雪一句，“小茜错看了你，小茜……”
沈凝雪当然知道葬礼上对她开枪的人是谁，她见过丁大伟，从大学时期开始，赵茜和他就已经在一起了。
“对不起。”沈凝雪无从辩驳，“我亲手开枪杀了她。”
“你【创建和谐家园】！你没有灵魂！你不配为人！”丁大伟是个读书人，此刻用尽了他所认为最恶毒的词语来骂沈凝雪。
第十四章 杀人血冷
“我也没用。”丁大伟的脸上现出了深深的自责，“我要是早一点截获那封电报，就能早点揭穿你的骗局……我真没用。”
“赵茜死之前说了一句话，我想她是说给你的。”沈凝雪看着丁大伟惊讶的眼神，“她说她会是你的骄傲了。”
热血的青年一刹那悲恸不已，颤抖的身子不停的点头流泪，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一声枪响，快得令人以为是幻听。
孟尉迟看着这个从自己腰间熟练拿出【创建和谐家园】的女人，丁大伟已经没有了气息。
“你……？”孟尉迟看着沈凝雪，她的眼中没有一点波澜。
沈凝雪看着丁大伟垂下的脑袋，干涸在脸上的血水混着眼泪成了诡谲的红，最后滴落在地上。
“丁大伟是窃取情报的高手，你们当然不会放过他。”沈凝雪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仿佛她刚才做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伸手，把枪还给孟尉迟，藏蓝色的帽檐将她的面容隐去，转身下楼。
黑色的汽车里孟尉迟和沈凝雪各坐一边，汽车一路开到了孟公馆楼下。
孟子义两鬓斑白却丝毫不是威仪，此刻坐在大厅里招呼着临时政府总理的女儿金曼丽。
“尉迟回来了。”孟子义说，“曼丽特意来找你，你今天要好好招待她。”
孟尉迟礼貌的向金曼丽点了点头，附身在孟子义耳边说了几句话，孟子义的表情上看不出波动。
说完后，孟子义点了点头，笑道：“你去陪曼丽四处逛逛，参观参观。凝雪，你跟我去一下书房。”
沈凝雪从前在孟公馆里也很少跟孟大帅接触，乍一下被这位大帅叫的这么亲切，有些不知所措。
孟尉迟绅士的邀请金曼丽：“金小姐，请。”
金曼丽路过沈凝雪时，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精致的微笑让人分不出是什么意思。
孟子义的身影重叠在在书房的阴影里，斜拉长的影子让人觉得他的身形雄壮无比。
沈凝雪是他许多年前搬迁到晏城时收留的孤儿，送给孟尉迟后他就再也没有管过，一年前刘君泽说要娶她，孟子义才想起来有这样的人在孟公馆里。
“凝雪，你知道你今天枪毙的那个人是谁么。”孟大帅的声音浑厚，埋在阴影里的脸上，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直射人心。
“他是地下的情报窃取专员，丁大伟。”沈凝雪回答。
孟子义伸手扶着书桌，将自己从阴影里拉出来一点：“我去了京余大半个月，就是为了一个消息，外国人走私了一批军火进来，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买了这批军火，所以现在，任何情报都对我非常重要。”
“其实你今天就算没有枪毙他，我想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孟子义看着她，“可是我需要你帮助我拿到他窃取到的情报。”
“大帅。”
孟子义抬起手打断她：“你可以先听完我的条件。”
“只要你能拿到他们手里的情报，我就答应你一件事，这件事可以是别的任何事，也可以是你以前跟我提过的那一件。”
第十五章 无法逃脱的操控
其实就算没有那些条件，孟大帅开口发下的话，沈凝雪也不敢拒绝，孟大帅虽不像孟尉迟那样不讲道理，但只要是他想的，就没有人敢违背。
“唰……”
沈凝雪的嘴里咬着一块白布，为了做戏做的更逼真一些，孟大帅在她的背上又添了几道鞭痕。
孟尉迟扬手让端着药盘的女佣退下，自己接过推开了门。
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时候不喜欢开灯。这是沈凝雪小时候的习惯，那个时候她经常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她说有月光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门“吱呀”一声关上，孟尉迟走在黑暗的房间里，月白的床上沈凝雪【创建和谐家园】着血痕遍布的背，腰间受的枪伤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松散着头发，让它们像瀑布一样蔓延在床上。
指尖轻捏起镊子，沾着药水为她擦拭。
“嘶——”只有在看不见孟尉迟的情况下，沈凝雪才会有这样卸下防备的时候。
可是他的味道她太过熟悉，混沌的意识立即清醒过来，转过头看着他：“是你？”
“很惊讶？”孟尉迟不以为意，“以前我也给你上过药，你怎么全都不记得了。”
是啊，她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些事忘掉。刘君泽最后的微笑在她心头一抽。
“出去。”沈凝雪语气冰冷。
孟尉迟当然不会乖乖听话，药盘被他丢在床头柜上：“明天我会跟在你后面。你要记住你的任务。”
“说实话，我还挺不放心的。”他唇角微弯，“你现在这个样子，下一秒就投靠别人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是啊，她沈凝雪有一万个背叛他的理由，却已经找不到一个忠于他的理由了。从前的相伴亦或是现在的幸福，全都被孟尉迟抛弃摧毁的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