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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一暑假的时候,他回来了。
带着白悦悦一起回来了。
她博士毕业后,又在陆川霁访学的学校攻读博后,两个人在一个课题组里。
我在家接到陆姨电话时,他已经到家了。
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去接机。
陆姨就在我家楼上,我精心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描了个淡妆,兴冲冲地跑上了楼。
我要把从前那个健健康康,活泼大方的我,还给他。
是的,我的抑郁症,它几乎已经好了。
深呼吸,敲门,开门的是陆姨。
进门,换鞋,打招呼的竟是白悦悦。
虽然很惊讶,但我顾不上客套,三两步冲到厨房,打算给陆川霁一个惊喜。
他还是那副耀眼夺目的样子,目光专注地切着西瓜,手臂修长有力,身姿挺拔。
我悄悄从背后拥住他,他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
「阿霁,想我没有,我好想你啊!」
他不着痕迹地推开我,背对着我哄道,「薇薇,这里脏,你先到外面和我妈陪悦悦说会话,一会等着吃西瓜。」
「小的遵命!」
我一蹦一跳地回了客厅,心里美滋滋的。
原来陆川霁一点没有变。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他亲手打破了。
饭桌上,他与白悦悦相谈甚欢,默契十足,往往他说完前句,白悦悦就接上后句,把陆姨逗的哈哈大笑。
我默默地扒着饭,反复告诉自己,他们是同门,白悦悦是客人,他们这样做没什么不对。
过了好久,沉浸在母子团聚喜悦中的陆姨,终于注意到我的沉默。
「小薇是累了吗?要去屋里睡一会吗?」
「没有,陆姨,」我强颜欢笑,「我在想导师布置给我的任务。」
「要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就让小霁教你,别把自己身体搞坏了。」
陆川霁没有接腔,反倒是白悦悦笑着说,「阿姨,川霁是理工科,小薇是社科,这专业差的太远了,是没办法辅导的。」
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嘴里的饭再咽不下去,大脑一片空白,空气仿佛很稀薄,让人喘不过来气。
自我厌弃的情绪霎时铺天盖地涌上来,将我层层包围。
我强撑着最后的体面,朝陆姨笑嘻嘻道,「没事的,陆姨,阿霁很忙的,我的事情自己能解决,您不用担心。」
陆姨见我没事,便继续招呼白悦悦。
除了在厨房里让我出去,这期间,陆川霁没有再对我说一句话。
陆姨看白悦悦的眼神,我太熟悉了,那是打量未来儿媳的目光,是啊,陆川霁已经老大不小了。
我觉得我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便匆匆找借口想要离开。
陆姨让陆川霁送送我,但我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立刻出言谢绝了。
临走时,我还能听见陆姨责怪他。
「小霁,小薇来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和她说说话。」
「妈,薇薇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我扯起嘴角凄凉一笑,以前哪样呢?
在学校里,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更不是一个学院,我不能光明正大去找他。
平日里他早出晚归,和我的作息也完全不一样。
我一时竟不知,是他在故意躲我,还是仅仅因为时间对不上。
三个人都在同一所学校里,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遇到。
当我看见他温柔炙热的目光落在白悦悦身上时。
当白悦悦在大庭广众下朝他撒娇,他笑着回应时。
当白悦悦穿着我送给他的大衣,在图书馆的书架里四处转悠时。
心碎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悲伤。
我被恐惧冲昏了头,胆大包天地做了一个决定。
正是这个决定,彻底将我和他推向了陌路。
我算好了日子,这天我爸和陆姨会去邻市的大教堂做祷告,第二天才会回来。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信仰起【创建和谐家园】教。
我在网上订购了一套**内衣,躲在陆川霁的卧室等着他回来。
我要把自己交给他,我想彻底和他在一起。
可我等来的不是他的惊喜爱怜,他掀开被子时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嫌恶、恶心、不敢置信、失望,愤怒……
他指责我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下三滥手段,像个【创建和谐家园】一样,不懂自爱自尊。
我们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难以想象,一向温柔敦厚的陆川霁,竟然也会有一天和一个女人吵得面红耳赤。
我没有乞求他回心转意,那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我的尊严被踩在地上践踏。
我直接质问他,是不是嫌我脏?
他不答反问: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我说当初不分手的承诺,是你韭菜吃多了在放屁吗?
他说了很多,什么拿我当妹妹看,什么年少不懂事搞错了陪伴和喜欢的感觉,什么当时的承诺,也只是为了让我尽快从伤痛和抑郁症中走出来……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甩给他一巴掌,狼狈地逃回了家。
我在窗边坐了一夜,想了很多。
我想起小时候陆川霁喜欢玩乐高积木,可那时候乐高并不便宜,邻家大哥哥搬家时,把一套绝版乐高送给了他,他却转手送给了我。
他说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只有从头到尾全新的东西,才算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我想起一个问答网站上,曾经有人问过这么一个问题,你会娶一个被【创建和谐家园】的女孩子吗?浏览量和关注量都很高,但回答者寥寥无几,更有甚者,有人直接说出不会。
那时我还在想,陆川霁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后来他也的确表现出了一个男朋友应尽的责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被现实抽了一耳刮子。
我想起高中时,老师讲到《氓》这篇课文,让同学回答哪句最印象深刻,几乎所有人都回答了「女之耽兮……」
只有我站起来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回想少时多欢乐,谈笑之间露温柔。海誓山盟犹在耳,哪里料到你会违反誓言。
为什么当时小小年纪,会觉得这句话很虐呢?
是命运在给我提示吗?
寂静的夜里,我放声大哭。
可再也没有人会来哄我了。
5、
命运仿佛觉得还没逗弄够我,又向我开了一次玩笑。
我爸他们一回来,就向我和陆川霁坦白,其实早在我大三那年,他们就已经悄悄领了结婚证,本打算那天告诉我们的,没想到出了那件事……
昨天神父告诉他们,上帝已经完全赦免了他们的罪。他们见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觉得是时候该说出来了。
陆川霁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说他早就知道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哈?所以我昨夜勾引的,是我名义上的哥哥?
我止不住地干呕,全身冷汗津津,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身体抽搐不止。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失去意识的最后,我看见陆川霁惊慌失措向我奔来。
「薇薇!」
醒的时候,有十分熟悉的医院消毒水气味。
陆川霁坐在一旁,支着头睡着了。
我悄悄下了床,光着脚出去了。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想离开那里,离开那个令人逼仄窒息的地方。
我直接摁电梯下了停车场,这样就不会半路被护士拦住。
停车场里,我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这里光线暗淡,黑暗的角落里似乎蛰伏着鬼怪。
其实我很怕黑,尤其是怕没有灯光的汽车。
我跟着绿色通道的灯走啊走,然后就到了外面。
原来已经是半夜了啊,还下着大雨。
我在大雨里走走停停,披头散发,穿着个病号服,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明明我也是很怕独自外出的人啊。
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脚底板很痛,摔倒在泥水里,膝盖【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
我爬起来,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身边车来车往,都小心地避开我。
又冷又饿,雨水打在没有知觉的脸上,很快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