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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陆珩,不会做这样卑劣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眼见着他黯淡的眼睛里有星光亮起,忽然觉得给人希望又亲手打碎,是一件过分残忍的事情。
「但我累了,陆珩,我们结束吧。」
从十七岁到现在,我从未见过陆珩这样失态。他扣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嗓音也是涩然的:「不。」
「不能结束,江娆,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
我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你就当我不守信用,是个恶人,陆珩,让过去结束吧。」
说着,我一点一点地、用力地从他手中抽出我的手。陆珩直直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似乎生机在这一瞬间从他身上尽数流逝,只留下一具空壳。
但,总会过去的。
正如许多年前的我。
「你喜欢上别人了吗?」他问我,「江娆,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不……我喜欢过你,但如今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陆珩,太久了,就让过去停在过去,我们总要跟着时间往前走,不要再回头了。」
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他,转身走了。
14
家里空荡荡的,其实陆珩住进来这么久,没有添置太多东西,离开时也一件都没带走。
我坐在沙发上时,贺言打来了电话。
「江娆,还有一星期我们就要开学了,我的暑期实习也要结束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实习证明的章我已经盖过了,你明天去我办公室拿。」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贺言的声音再响起时,带着一丝轻微的紧张:「等我开学后,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吗?」
「当然。」
贺言非常擅长得寸进尺:「我现在就想见你。」
「那你就过来吧。」我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去接你,你自己打车。」
「不用了。」
贺言的音调微微地上扬:「我已经到楼下了。」
纵使没有见面,我也能想象出他在电话那边微微翘起的唇角,和少年飞扬的神情。两分钟后门铃被按响,我走过去,刚开了门就被紧紧地抱住。
少年身体的曲线紧贴过来,连同他灼热的体温,和从室外带进来的温暖又湿润的风。
贺言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松开,又过去按亮顶灯的开关,明亮的光芒顿时从天花板流淌下来,驱逐了满室昏暗。
桌上放着我没喝完的威士忌兑苏打水,贺言瞅了一眼,冲我晃晃手里的东西:「姐姐怎么一个人喝酒?我带了点儿吃的来陪你。」
于是这天晚上,我和贺言在客厅席地而坐,喝到半醉间,看完了一部电影,《情书》。
看到最后,画面暗下来,贺言凑过来吻我,声音里带着三分醉意:「姐姐,好喜欢你。」
「我知道。」
「我总是怕你不知道,我有多离不开你。」
他抱住我,手指绕着我散落后背的长发:「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看过这个片子,从那之后我就知道,如果喜欢,就要立刻说出来,不然可能会成为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
贺言温热的指尖停在我后背突出的蝴蝶骨,渐渐地变得灼热。
我闭上眼睛,轻声地问他:「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只是在表明我的心意。」
接下来小男孩没有再说话,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心意。
第二天他离开前,特意跟我要了一个承诺:「姐姐,今年的生日你要单独和我过。」
八月的最后一天,是我的生日。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多有意义的日子,但贺言显然很在意。去年夏末,我在公司开会到很晚,回家后看到本该在学校的他拎着蛋糕等在我家门口,冰袋几乎完全化掉。
听到动静,他仰头看过来,神情不见半分委屈,只是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又长舒了一口气:「还来得及——姐姐,生日快乐。」
那天之后,我就给了贺言钥匙,干脆让他搬过来住。
我原本答应了贺言,只是没料到生日当天,我还在公司时,严景轩就来了。
他拎着一瓶奶油酒,踩着办公室厚厚的、柔软的毯子走进来,泰然自若地站在我面前,问我:「下班一起吃个饭?」
我动作一顿,抬起头:「今天不行,你找别人吧。」
他站在那里,眯着眼睛,露出温和又无辜的笑:「据我所知,你和陆家那个初恋已经断了吧,怎么今天还有安排吗?」
「我的安排就是我的事情了。」我面无表情地说,「严景轩,我知道你有了新的女伴,大可不必继续把精力放在我身上。」
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严景轩撑着桌面,俯下身来,直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江娆,你在吃醋吗?」
「……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当初就说好,我和你没有关系,没必要对彼此负责。」
我想避开他的眼神,可却被严景轩捏住下巴,强迫我抬起眼睛来与他对视。
「江娆,看着我。」
严景轩是强势的、不容拒绝又极富侵略性的,我向来知道这一点;但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无害姿态,令我放松警惕,错觉自己可以掌控他。
但也仅仅只是错觉而已。
他只是告诉我,他可以为了我收心。可当他又当着我的面带走了一个搭讪的女孩,我的心神已经乱了。
在严景轩面前,我永远也无法掌握主动权。
我定了定神,努力地让自己在他锋凛的眼神注视下保持冷静:「我看了你的信。」
「嗯,然后呢?」
从他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冷冽的香气,大概是什么小众牌子的香水——实际上,从我第一次见到严景轩起,他身上就有这样的味道,很快地便成为我识别他的一种标志。
后面的话我还没来得及说,门口忽然又传来动静。
我抬眼看去,是贺言。
15
小男孩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望过来。光影交错间,落在他眼底恰好是最暗的一处,于是将他身上平日乖巧天真的伪装都剥落下来。
那个瞬间,他看起来像个凌厉的、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严景轩不以为意,他甚至都没回头看贺言一眼,只是紧紧地盯着我,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我严厉地低声道:「起来。」
「好吧。」
他耸耸肩,站直身子,也就是这几秒钟,贺言已经走了过来,与严景轩并肩站在我办公桌前。
两个人几乎一般高,只是比起严景轩,他的体态更偏向少年。
「江娆,我已经把工作的收尾部分处理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贺言全当没看到严景轩,「我订好了餐厅,现在过去正好。」
严景轩站在他旁边,忽然笑起来:「订餐厅,用的是江娆发给你的实习工资吗?」
贺言抬着下巴,倨傲地望向他:「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江娆连陆家那位都不肯全信,却从来没怀疑过你。」
严景轩慢悠悠地说:「难不成是你平时演出来那副天真愚蠢的模样实在太逼真,以至于她深信这就是真正的你;甚至觉得贺家的小少爷就是个普通的穷困大学生,而掌握着朝和 11% 股份的那位神秘股东,竟然需要进我们公司完成自己的暑期实习?」
我看着整个人僵在原地的贺言,轻声地问:「是吗?」
他张了张嘴,有些艰涩地发出声音:「江娆,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故意向那位唐雪女士传递情报,又用自己股东的身份为江娆背书,以便以后在她面前邀功?还是你当初为了报复你那始乱终弃的亲爹,所以故意赌气和她在一起的事实?」
「够了。」
我站起身,神情淡淡地看着贺言:「你订的餐厅,还是取消吧。」
「江——」
「还有你。」我又转向严景轩,「你失态了,情绪失控会让别人发现你的破绽,这是你教我的。」
我离开办公室,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贺言的车。这是我当初送他的,只是因为大多时间他都和我黏在一起,极少自己开车,我也就没怎么见过这辆车了。
此刻我走过去,打开后备箱,果然看到一大束新鲜的百合、塞满后备箱的气球,还有被簇拥在花束当中的、一枚璀璨的戒指。
单凭贺言的实习工资,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家境,绝对买不起这样的戒指。
戒指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音响,我拿起来,按下播放键,里面就传出了贺言的声音,是他连唱了三遍的生日歌。
我站在那,微微地低头,安静地听完了这三遍,然后把音响放回去,一切恢复如初,驱车离开。
到楼下,才发现严景轩的车就停在门口。
我原本想绕着走,可路过那辆车旁,车门忽然开了,严景轩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拽进车内。
车灯昏暗,窗外的天色也渐渐地暗沉下来,严景轩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气飘过来,缭绕在我鼻息间,一点一点地烘托出暧昧又危险的氛围。
寂静中,到底是他先开了口:「江娆,其实你并不是没有猜疑过他,只是你宁可装作不知道,是不是?」
我没说话。
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难得有几分挫败:「我等了这么久,竟然输给了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
「你错了。」
我淡淡地说:「严景轩,你不是在等,你是在布局,你在等我走进你的圈套,直到我再也离不开你。甚至你在信里写给我的东西,也是在骗我——你不是希望我不会再向人低头,而是希望我只会向你低头。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同类,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向你俯首称臣。永远都不。」
说完这句话,我推开车门出去,走出去几步,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车窗被放下一半,露出车里严景轩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沉静和漠然中,又多了几分冰冷的肃杀。
这就是严景轩,他亦是永远不会服软和恳求。
我笑了笑,冲他挥挥手,向他之前对我那样,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再见。」
16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生日的第二天,就是我妈的生日。
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后,我把她的墓碑也迁到了这里。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起床后才发现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大概是下了一整夜,温度也骤然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