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好。」
我挂了电话,看到屏幕上贺言那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烁了很久,才发过来一句:「好。」
其实我很清楚,在面对事业有成、仿佛永远从容不迫的严景轩时,贺言会有强烈的不安全感。
我与他的开始,最初不过是起源于单纯的荷尔蒙,情浓时难以割舍;可一旦淡下来,结束也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情。
但他不知道。
因为利益纠缠在一起的关系,也很容易因为利益冲突而结束。
我和严景轩在朝和待了大半天,终于敲定了最终方案。
离开时我与他并肩坐在后排,正要闭目养神,就听到他的声音:「你把那个小贺弟弟安排进公司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嗯,他们学校要求暑期实习,我就让他过来了。」
「初恋回来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和他断了。」严景轩淡淡地说,「看来你真的挺喜欢这个。」
我没有接话,司机已经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倒退的景物里,气氛安静许久,严景轩忽然开口:「江娆,你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呢?」
我的手在额头上顿住,即便不转身,也能感觉到他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沉默片刻,我淡淡道:「说什么玩不玩的,严景轩,你还不是一样——」
他低笑一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回家,告诉老头子,我要和你结婚。」
「我不愿意。」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语气有些冷硬,定了定神,才接着道,「有些事情还是维持现状的好,否则覆水难收,谁也不想看到。」
严景轩不比贺言的倔强和率直,他听懂了我话中尚未直白表露的意思,于是一句话都不再说。
他是个足够耐心的猎人,在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时,不会把猎物逼入绝境。
但我不想做那个猎物。
后面几天,贺言忙着学习公司相关的业务,我去看过他两次,隔着办公室的玻璃门,看到小孩坐在电脑前,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
认真的神情让他褪去了几分残存的孩子气,看上去竟也有了几分独当一面的冷峻。
但中午一起吃饭时,他又会变回那个缠着我撒娇的贺言。
和朝和签完合同,我把公司的一半人力都陆续投入到这个项目上,贺言也跟着参与进来。
那天,他所在的小组因为方案的一个修改点开会,我去旁听时才发现贺言不在。
散会后,我在走廊等电梯,却从虚掩的门缝儿看到贺言站在楼梯间内,似乎正在打电话。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不需要你管。」
「实习的公司我已经找好了,不用你施舍我。」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没了你我还会饿死?」
我从未听过贺言这么冷的声音,像是乖巧听话的伪装一瞬间从他身上剥落,整个人变得锋芒毕露、凌厉如刃。
我到底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在回到办公室后嘱咐秘书:「等下让贺言过来一趟。」
半小时后,小男孩挺拔地站在我面前,像棵枝繁叶茂的小白杨,神情看不出丝毫破绽:「江总,您有事儿找我?」
我笑了一下:「你这称呼,倒很公私分明。」
他得意地翘了下唇角。
「好了,你锁一下门。」
我敲了敲桌面,贺言很听话地转身反锁了门,然后扑过来,趴在桌前看着我:「姐姐叫我来是想我了吗?」
「……」
「当然不是。」
我戳了戳他额头:「你倒是敢想!我是想问问你,暑假你不回家,你爸妈不担心吗?」
贺言眼中一瞬间情绪翻涌,却又在下一秒尽数隐藏,褪成一贯的清澈和乖顺。
他笑着说:「姐姐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会留在学校这边实习的。」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声线中有一丝紧绷,真相大概率并非如此,甚至可能和他刚才在楼梯间打的那个电话有关。
但贺言显然不想说,我也没有强行追问的打算。
只是淡淡道:「既然这样,N 大离公司还是挺远的,为了你上班方便,我在公司附近帮你租个房子吧。」
「我不能住在姐姐家里吗?」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贺言。」
他小狗似的眼睛里涌上星星点点的委屈,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
「房子不用你租,我已经找好了。」贺言说着,撑着桌面凑到我近前,「姐姐今晚陪我回趟学校,可以吗?」
我对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毫无招架之力,同意下来。
结果挽着贺言的手走在学校里时,撞见了一个小姑娘。
虽然已经是暑假,但 N 大还留了不少学生。那小姑娘穿着水红的短裙,头发扎成松散的马尾,看上去活泼又亮眼。她望向贺言的眼睛里,是丝毫不加遮掩的倾慕。
「贺言,考试前我给你的信和礼物,你看了吗?」
贺言本来神情雀跃,听到这话笑容忽然消失,声音也冷淡下来:「信我没看,那个盒子我已经拜托你室友放回你书架上了。我不会收陌生人的东西。」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小姑娘眼圈都红了,看着我强颜欢笑:「这是你姐姐吗?」
「这是我女朋友。」贺言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小姑娘再难绷住神情,有些难堪地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恍惚。
我的大学时光,总是行色匆匆,过得拘谨又困顿,直到四处奔波赚到第一桶金后,才算好过一点。
等回过神,我已经和贺言并肩走到了篮球场边,我侧头看了一眼:「你好歹对人家小女孩客气点儿。」
「是她太烦了,缠了我半学期,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她,她就是听不进去。」
我笑了一声:「我之前就听说,你是 N 大的风云人物,喜欢你的姑娘多得要命。」
「但我只喜欢姐姐啊!」
他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昏黄灯光与凄清月色纠缠在一起,只有贺言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不加遮掩的、鲜艳的爱慕,就这样从迷雾中跳脱出来,坦荡荡地呈现在我面前。
我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有种久违的、罕有的单纯悸动闪过。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男生寝室楼下,贺言上去收拾东西,我就站在楼下,点了支烟等他。
偶尔有学生经过,会往这边看一眼。
我倚着灯柱,懒洋洋地望着他们,神思漫游无际。
贺言动作很快,我不过抽完两支烟的工夫,他已经拖着行李箱下来了。夏夜晚风吹过,我低头看了一眼,懒懒地问:「你就这么点儿东西吗?」
「是啊,很多东西之前已经拿过去了。」
小男孩用空着的那只手来牵我:「我们走吧。」
11
我送完贺言,回家已经是深夜。
年轻小男孩一直很黏人。
他新租的房子有张巨大的沙发,落地灯暧昧的光线下,贺言缠着我非要一个告别吻。
我没答应,他就强行凑过来亲了我一下,又在我发怒前火速地道歉:「对不起,姐姐,下次不敢了。」
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我只好无奈地摆摆手:「算了,我走了。」
他很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
细想起来,这些年我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与严景轩更多的是利益纠葛和成年人的分寸。
只有贺言。
几乎我所有单纯的、不加修饰的快乐,都与他有关。
我本以为陆珩应该已经睡下了,可打开门才发现,客厅还亮着一盏灯,暖黄的光带着淡淡的甜香袭来,我脱掉高跟鞋,从玄关走出去,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陆珩。
黑暗里的灯光将他包裹,把那股仿佛不属于人间的清冷感尽数驱逐。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留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轻轻地叫了一声:「陆珩。」
陆珩睁开眼睛,清冷的眼底不见半分惺忪困意,好像他刚才并没有睡着。
我怔了怔,接着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道覆上了我的手臂。
陆珩凑过来,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我,低声道:「我帮你煮了苹果蜂蜜茶,你可以喝一杯醒酒——」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他海水般的眼睛里渐渐地浮出鲜明的痛楚:「你没有去谈生意吗?」
「……朝和的订单,之前早就签下来了。」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累了一天,不早了,你去睡吧。」
说着,我站起身就要走,然而手腕被陆珩一把攥住,接着眼前景物变换,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按在沙发上,困在了两臂之间。
他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我颈侧,嗓音里带着低沉的怒意:「累了一天,你还有精力去哄他吗?」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摸到了贺言留下的痕迹,不由得有些头疼。
显然,和之前留下剃须刀一样,贺言这次也是故意的。
「我说过,你要给我时间。毕竟在你回来之前,他陪了我很久,我总会心软的。」
我捧着陆珩的脸,直接吻了上去:「来吧,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话,就亲自覆盖掉它。」
我很相信陆珩说的,在国外的那八年,他除了想我,没有再接触过别的异性;因为纵使我们已经是二十六岁的人,他的动作依旧莽撞而青涩。温凉的指尖落在我手腕,总是令我在失神间想起那年盛夏。
那并不是一个愉快的夏天,在所有人因为漫长又轻松的暑假而快乐时,只有我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不住地回望,想着还有陆珩在的那些时光。
「陆珩……」
我把脸埋在他肩头,终于没忍住流了眼泪:「你知道吗?你刚走的那两年,我真的好想你。」
我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刚上大学不久,系里有个长得像陆珩的学长,我追到了他,并竭尽我所能地对他好。
只是我小心翼翼的对待并没有换来同等的回报。那年的元旦晚会,我在后台听见他跟别人炫耀:「什么系不系花的,这种家里穷的女孩就是好得手。等着吧,我下个星期就能把她带出去住。」
我僵在门后,半晌没有动,怀里的郁金香开得正好,那当然不是他喜欢的花,而是陆珩喜欢的。
我在那一刻意识到:世界上只有一个陆珩,也只有他会无条件地、不求回报地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