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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嫔妃,有些人一年见不着尤宁翰一面。刚被送进宫的,甚至连当今圣上什么模样都不知。
时常,尤宁翰会穿行在华清池,走过玉泉,随处可见都是回忆,属于他和云嘉怡的回忆。人已不在。物是人非罢了。
"祯儿! "
恍然,他见华清池桥上站着个小童,疾步而去,激动的抓住稚子胳膊,才发现不过是官僚上朝带进宫中的孩童。
他克制不住浓浓的失望,挫败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三年后, 国泰民安, 尤宁翰微服私访,走遍五岳山川,明着探访,实则不过是寻觅那一抹倩影罢了!
"麟羽,你为什么是一国之君,你要是平常人家的公子该多好。我们可以浪迹天涯,可以走遍五岳山川……"
立在船上,望着远处薄雾笼罩的山峦,他愁然笑了笑:"怡儿,朕应允你的,决不食言的。"
第四十三章:莫念莫忘
白驹过隙,一载弹指间。
他走遍了炽羽国大大小小的城池村落,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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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畿出发。他是一路向西去,炽羽国的西面环着海,他从没忘记过,云嘉怡说。她喜欢海边……
他闭目沐浴暖阳,一道声音惊艳了他的耳朵。
"念儿,要下雨了,不能贪玩,来,跟娘亲走……"
他寻着声音看去,就见巷尾的柳树下,背影纤瘦的女子牵着一个孩童的手,转眼,他们消失在眼帘,犹如一场梦。
念儿?那分明是他的祯儿!
多年未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生这么奇怪的念头。
他想也不想。疾驰而去,那巷弄口上却不见熟悉身影。
"陛下,您找什么?"李福喜气喘吁吁的跟上,莫名其妙的看他。
尤宁翰转过身。抓着李福喜的肩头激动道:"是怡儿,是怡儿。你快,快带人去找,一定要找到怡儿! "
李福喜很久很久没见他眼里迸发出明亮光芒,有些【创建和谐家园】,被尤宁翰着急的踹了一脚:"赶紧去! "
"是,是! "
李福喜赶紧联系了此处小镇的县太爷,搜索了每一个角落,终于在两天后的深夜,告知他:"陛下,殿下找着了! "
"哪!随朕一起去见! "
尤宁翰从没这么激动兴奋过,他曾踏平江山,他曾大仇得报。他曾铲除宿敌。可那一切,在比起得到云嘉怡消息来说。都不足一提。
李福喜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咽回了肚子里,这才带尤宁翰到了一处山脚茅屋前。
尤宁翰怎么也没料到,阔别三年有余,将近七岁的尤至祯竟还能依稀辩得昔日模样。
"祯儿,朕的祯儿……"
他颤巍巍的走上前,试图牵起他的手,男孩儿却避开了去。"我不是祯儿,我叫云莫念。"
曾经,云嘉怡想让他一辈子坦坦荡荡,至诚至真,如今,她只想他忘记前尘旧事。 过普通的一生……
明白了名字中的含义,尤宁翰一阵愧疚,温声询问道:"你娘亲可是云嘉怡?"
"你们怎么随意出入我的家?"
这时,有女子背后斥责。尤宁翰急切转身,蓦然将人搂在怀中才发现并不是云嘉怡。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李福喜赶紧向女子解释清楚尤宁翰的身份,还有和云莫念的关系。
"呵--你就是那负心汉?"女子明知他是炽羽国的国君却没有半点尊崇,冷言冷语道:" 云嘉怡走之前,将莫念托付于我,他如今是我的孩子,不管你们打哪来,要做什么,还是赶紧离去。"
"怡儿走了?她去了哪里?"尤宁翰一直揪着心,他心心念念三年的人,就要相遇,却碰不着面。
李福喜再也瞒不住,跪在地上落下眼泪:"陛下,娘娘已经辞世了……"
咚……
尤宁翰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就将他的骨头碾得粉碎。
怎么可能?
他的怡儿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
"胡说,你们都是胡说!怡儿说过,要朕带着她走遍五岳山川,走遍天南海北! "他情绪激动, 指着妇人道:" 小李子,你把这妖言惑众人拖出去斩了!斩了! "
"你走开! "
只及其他膝盖的孩子用力推开他,炯炯星目写满了憎恶:"你不是我爹爹,莫念没有爹爹! "
"祯儿,你说!你娘亲在哪里?"尤宁翰已经濒临崩溃,原本只要念着这个世道还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他,宛如黑暗中的曙光。
突然,光灭了,他就像迷失在黑夜里,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娘亲去世了!莫念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但是莫念问过娘亲,娘亲从不提起爹爹。莫念总见娘亲黯然落泪,我想,爹爹一定是抛弃我们。既然爹爹不要我和娘亲,我也不要爹爹! "
尤宁翰條然红了眼眶,他到底伤她有多深?
到底,有多深, 才会给孩子取名叫莫念?!
第四十四章:浮生有你
他的心,痛到窒息。
可这世道上无药可医……
"怡儿是怎么死的?"堂堂君主,再提起这个名字,已是语气哽咽不清。
他的怡儿,真的走了?
为什么不等等他?
他不愿相信,然而妇人之词言之凿凿。"半年前,云嘉怡来到忘忧镇,听闻山间有种草药能治莫念的病,她浑身上下没有两文钱,买不到草药只好徒手去采摘。谁料,从山坡滑落。摔死了。"
浑身上下没有两文钱……
尤宁翰不敢置信的盯着妇人,难以想象云嘉怡的处境。
她是孟国的公主,炽羽国的皇后,沦落到买草药为祯儿治病的钱都没有!
他铲除异己平定天下之事早已人尽皆知,这忘忧镇应该也是有听闻的,她孤儿寡母穷困潦倒到这种境地。也不愿回到皇宫,回到他身边么?
"弥留之际,她将莫念托付给我,希望我好生照看……"
他不得不相信妇人的话,想象着,云嘉怡一介女流,从京畿到忘忧镇,千里迢迢带个痴傻的祯儿是怎么度过这三年。
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
他哭出了声,无力的蹲在一角,双手捂着眼,像个孩子似的。
李福喜从未见过尤宁翰这般模样,再三恳求下,妇人这才允许他们去云嘉怡的坟前。
坟头很小,坟包上长满了杂草,墓碑只是块木头,雕刻着 '云嘉怡'三个字。
"怡儿……"
只听闷响,他跪在墓前。捧着一撮黄土在手心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怡儿,你怎么舍得丢下朕一人,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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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喜看得心痛。正想宽慰尤宁翰两句,就见他倒在墓碑前,吐出一口殷红的血。
"陛下! "李福喜吓白了脸。凑上前将他扶起来,"陛下,奴才这就您回宫,龙体为重啊! "
"走开。"
他晃晃荡荡的推开李福喜,在坟包旁席地坐下,背后是湿润的泥土,坟头小花。
"朕就在此守着怡儿,陪着怡儿。"他双目无光,吩咐李福喜道:"江山谁爱要谁要,朕随怡儿去后,莫念交给你照看,若有闪失, 诛你九族! "
李福喜腿脚发软,伏跪在地失声痛哭:"陛下,节哀吧!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您折磨自己于事无补了,恳请陛下让奴才护送回宫! "
"朕哪也不去,半辈子。朕没有好好陪过怡儿,剩下的命就交给怡儿了。"他依着泥土,指尖拨弄了拨弄坟前的小粉花。像是在对云嘉怡讲话,"怡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说过的话,朕许过的诺,绝不会反悔。"
本以为他惺惺作态,妇人也没多管,却不承想,三日来,尤宁翰寸步不移,守着坟头当做了家。
"莫念,你去给他送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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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儿乖,跟你干娘回去吧。"
他扯着唇角笑了笑,苍白无力 脸颊凹陷,犹如将死之人。
没人能撼动他,李福喜不行,祯儿也不行……
日复一日。尤宁翰觉得自己快死了,人之将死,他心里反而是释然轻畅的……
怡儿,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他闭上了眼,微风拂来。耳畔阵阵软绵之音,"麟羽,你是赖皮吗?"
"嗯。"
他掀不开眼皮,唇角勾勒着笑容,"怡儿,等我……"
"真拿你没办法! "女子气恼的抬起脚踹在他腿上,瞧着倒在地上胡子拉碴,像个乞丐一样的男人,哪里还有半点君主模样。
"娘亲! "
孩童瞧着女子往她怀里扑去,欢快中带着疑惑:"娘亲不是说要躲起来,再也不见这个人?"
云嘉怡拉长了脸,她就在这山林中的小茅屋躲着,本以为骗了尤宁翰就能赶他走,谁知,他竟然要在她坟前寻死!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学不会狠下心,眼睁睁看他死在面前。
"祯儿,为娘不再瞒着你,他是你爹,你忍心让他死吗?"她抱起祯儿来,是惆怅的看着昏厥过去的尤宁翰。
尤至祯小脑袋摇的似拨浪鼓,"祯儿也想有爹有娘,有家。"
"好,娘亲给你一个家。"
***
十年后,忘忧镇的竹林里。
刀光剑影,竹叶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