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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虞母也走过来:“无缘无故的,怎么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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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瞧见那李公子的样貌身姿,她并无多大兴致。但无论如何,她是极希望这门亲事能成的,一来圆了祖母心思,身体能好起来。二来,李家在雁县口碑声誉都极好,且李家家宅清净,若是结这门亲,她也觉得很不错。
是以,她对今日相亲倾注了极大的心思。
她穿了最好看的衣裙,就连发髻也是专门请了雁县最好的梳头娘子来梳的,再三确认无不妥之处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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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适才可是瞧分明了,李公子落河根本不是无缘无故,而是那骑白马的男人突然速度加快,经过南水桥时,李公子才落河。
岂有此理!
眼见白马男子转了个弯就上寺庙,又快马经过姻缘树下,恰好此时一阵风吹来,道路两旁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了他一身香。
男人抬手随意一拂,将挡在前头的树枝拨开,露出那张精致俊美且——令人讨厌的脸。
亲事泡汤,虞葭已经没心思去欣赏男人风姿不风姿的了,怒上心头想也不想就拎起裙摆冲过去将人拦下。
第2章
傅筠今日是来寺庙里散心的,他来雁县办案,听说崇明寺景致不错,恰好今日风轻日暖,就来瞧瞧。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女子拦路。
马蹄高高扬起,呼啸几声后才停下来,身后跟着的侍卫们也跟着急急停下来。
眼前的女子跑得发钗歪斜,香汗淋漓,一缕长发凌乱地缠绕在唇边。黛眉倒竖间,明媚且灵动,尽管显得有些狼狈,却丝毫不减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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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地问:“敢问姑娘为何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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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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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虽好,可惜性子蛮横。傅筠压下心底那抹惊艳,好脾气地问:“恕在下愚钝,不知欠姑娘何物。”
虞葭指着男人头上的玉冠,上头勾着根红色丝带正迎风飘扬,那是她前不久才挂上姻缘树的,却不想被这男人的玉冠勾了下来。
难怪她今日会这般倒霉,原来自己向月老求的东西被这男的给薅了去。
傅筠愣了下,缓缓往头上一摸,而后扯下来看了眼,红丝带上写着女子的祈愿。
“愿今年寻得良人作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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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看他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没有要下马道歉之意,都要气笑了。
她上前夺过因缘绳:“这位公子,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怕今日运势不好。”
白马上的男人沉了眉:“姑娘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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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落,四周倒抽一阵凉气,气氛也诡异地安静下来,仿佛连风都停止了。
此女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她皮肤白皙,眉目俏丽。若忽略适才的状况,在山野桃林处遇到这么位美人,任谁都觉得是桩风雅事。
不过……
傅筠视线从女子秀气且带着愠怒的眉眼,落在她手中的红丝带上,眸色深沉晦暗。
“姑娘慎言!”
“呵——”虞葭将红丝带收整放进袖中:“公子恐怕是从外地来的吧?这就难怪了,我们雁县的崇明寺之所以远近闻名,公子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景致好是其一,这其二嘛……”虞葭继续道:“凡是品行不端之人来此地很容易招雷劈。就去年吧,已经劈了两个,至今躺在床榻上半身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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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路人经过插话道:“公子可莫要不信,这姑娘说的是真事,咱们雁县这地啊有神明坐镇,灵验得很。被雷劈的那两人我也晓得哩。”
“可不是,”另一人也附和:“好好的俊朗公子哥,给劈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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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这会儿总算解了点气,她笑了下:“所以,这位公子,我劝你小心点。”
噗——
傅筠身后一名紫袍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打量了眼一动不动僵着身子的人,暗暗摇头好笑。
他们傅大人乃靖国公府世子,出生显赫,从小师从名家大儒,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学都无人不夸无人不赞。
能力更是出众,年纪轻轻就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名副其实的皇帝心腹之臣。
平日里想巴结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傅筠此人洁身自好,从未近女色半分。哪怕是入仕做官同僚相约去吃花酒,他也从未参与,在上京的名声比屋檐上的白雪都还要干净。
却没想到众人眼里的高岭之花,如今也有被女子追上门骂“品行不端”的时候。今日可算是见了好大一个世面啊。
傅筠忍了片刻,耐着性子问:“姑娘何出此言,我与你非亲非故,也并不曾得罪过姑娘。”
“你是没得罪我,可你……”
毁了她姻缘这种话,虞葭不好说出口,顿了下,她指着山道上还在逃跑的李家人说道:“你适才骑马经过南水桥时,害得李公子落水,而你却不闻不问一句道歉都没有,难道不是品行不端?”
傅筠蹙眉,细想了下适才的情况。彼时他快马过桥,虽不大留意闲杂人等,等那公子走在桥上自己脚底打滑落水,他还是看得分明的。
却不想,这女子将此事栽赃在他的头上。
他视线又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压了压眼睫。他眼尾细长,微眯着眼的时候带着点凌厉。
“姑娘与那人是何关系?”
虞葭一噎,从男人的眸中看出了点轻蔑之意,似乎觉得她极不矜持,还未出阁就多管其他男人的闲事。
这种被人反将一军还无法反驳的憋屈,怎么说呢,虞葭真是气啊,袖中小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
所幸这会儿有人过来及时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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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是谁。
傅筠向来对长辈有礼,他对虞母拱手道:“这位夫人,在下有事来崇明寺,还请夫人和令爱…”
他瞟了眼气鼓鼓的虞葭,继续说:“行个方便,让一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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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压下火气,不情不愿地让出道来,等人走远了,才解释:“娘,适才就是那人害得李公子落水的,我过来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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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母听了转头再看那人远去的背影,随即摇头叹息:“这人看着仪表不凡,居然这般无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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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的亲事定下来,娘也就放心去操持你哥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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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原本是商户出生,虞母曾是大户人家的绣娘,后来嫁给虞爹,两口子开了家绸缎庄,生意越做越大。再者一年前,虞爹为了女儿婚事顺当还特地花钱捐了个九品的官,虽是小官且无实权,但挂个名儿也好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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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等子事也只是空有名声而落不到实处,为了坐实官宦之家,将来门匾上也写一句“耕读传家远,读书继世长”的对联,虞爹将希望寄托在聪明能干的儿子身上。
所幸虞葭的哥哥争气,十六岁就考上了秀才。整个雁县的秀才就没几个,更何况这般年轻的,倘若今年秋闱再考个举人回来,那虞家这门楣就要翻天了。
这也是李夫人之所以愿意结亲的最大原因。可原本两家都准备得好好的,却不想出了这等子事。
虞葭余光瞥向山道,李家的马车正匆匆离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闷堵在胸口。
她可有可无地点头,心情实在是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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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寺院建在半山腰,内有许多雅致的厢房,常年接待各地前来的香客。
此时一间奢华的屋子内,香烟缕缕萦绕。六角如意雕花铜炉里头原本燃着的是檀香,但有人嫌它劣质,吩咐换成自己带来的上好沉香。
就连茶具也是专属配备,桌上一套景德镇高白瓷,杯底是靛蓝的双鱼戏水图案,杯身还篆刻了名家诗词,精致又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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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春季,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樱粉。雁县多种植桃树,一到春天,桃花遍地开,屋舍建筑皆藏于花海深处,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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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问:“都查到什么?”
紫袍男子禀报道:“雁县买卖官职最为严重,雁县县令敢如此大胆,后头果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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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此番乔装入雁县,实在憋屈。”紫袍男子不解:“何不直接亮明身份?”
“不宜打草惊蛇。”
傅筠坐回椅子上,漫不经心把玩手上的茶杯:“有你指挥佥事的身份在明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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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琛点头,此趟雁县的案子牵扯的恐怕不止这么点,若是傅筠亮明身份,那些人想必会跟蛇一样谨慎地藏起来。
两人谈完正事后,宋景琛问道:“你此趟来雁县恐怕不止是来办案吧,你母亲又催你婚事了?”
如若不然,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跑来雁县查这么点案子,实在是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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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说,”宋景琛说:“你总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
“你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拙见倒是有一个。我听说定国公府到处寻失散多年的女儿,都丢失十几年了,最近突然又有了动静,估计是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