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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贵人完全不拿人当人看,以实际行动又为他生动诠释了一回什么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宫人已不是动辄得咎,是根本连动都没动,什么都不做,指不定大难便已忽然落到自己头上了。
要不是因为韩征对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处了这么几年,多少处出了几分真感情来,他真是一刻也不在皇宫这个地方多待了。
他立时便要带了自己的小徒弟,逛遍大周的山山水水,救治更多真正需要救治的人去!
福宁长公主见常太医也敢与自己对着来,哪怕他话说得再好听再委婉,当她听不出来呢?
心里才压下一点的火腾腾又烧了起来。
就听得她儿子已先道:“母亲,常太医与施医官既还要赶着回太医院去给皇祖母配药,就先让他们回去吧,不然耽误了皇祖母的病情,可就事大了。韩厂臣,就请你带了两位太医先行离开吧,皇祖母这里,有我母亲和我们兄妹即可。”
韩征点点头:“那长公主,臣等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呵腰一礼,带着常太医与施清如转身自去了。
福宁长公主这次没再出声阻拦他们了,不是因为她心里的火忽然熄了,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她一直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然后在这一刻,忽然清晰了起来的问题。
她儿子好像一直在为那个施医官说话,虽然表面看来,他一直是站在韩征一边,乍一看向是在向韩征示好,趁机拉近彼此的距离。
可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从来便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以往让他去交好韩征,他也从来不愿意,怎么会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除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想来,那施医官倒是的确生得好,话说回来,若是生得不好,也不能连韩征一个太监都给迷住,处处为她撑腰了。
可那女人是韩征的,他难道还想跟韩征抢女人去不成?
那于他们的大业也太不利了。
何况压根儿没有必要啊,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便是如今他还未娶亲,要收几个漂亮的屋里人,只要不传到外面去,也不是大事,等将来他娶了亲后,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更是想要什么样的绝色都可以,犯得着为了一个也算不得绝色的女人去与韩征交恶吗?
不行,她得立时好生与他说道说道才是!
福宁长公主想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叫丹阳郡主进去守着太后后,便带着萧琅去了偏殿。
此举倒正合了萧琅的意,他也正有话与自己的母亲说,母子两个遂一道去了偏殿去说话儿。
彼时韩征已带着常太医与施清如出了仁寿殿。
常太医再也忍不住抱怨起施清如来,“你这丫头,如今知道前儿听你说出能给太后治病,减缓痛苦那一刻,我为什么会气急成那样了吧?当真是一个不慎,便会性命不保。亏得老天爷这次站在了你一边,让你愣是又把太后给救醒了,也没瘫,不然……就算韩征也保不住你,你这会儿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真是现在想起来,我手心里都还捏一把汗!”
施清如这会儿回想起来,也是后怕不已。
要是她当时没能把太后救醒,师父与督主随后赶到,势必多少也要被她连累,——现在再让她复述当时到底是怎么救醒了太后的,她都已完全想不起来了,若是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不确定自己还不敢做一样的选择,那股冲动过去后,她心里此刻已只剩庆幸与后怕。
因讪笑道:“师父息怒,我已经明白了,只是现在明白也已经晚了,万幸结果至少现在看来,还是好的,您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再也不敢了。”
常太医瞪她,“你也知道结果只是‘至少现在看来是好的’?太后年纪大了,后续治疗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得几个月才够,谁知道这期间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也就是说,咱们师徒的脑袋,现在都只是暂时寄存在咱们脖子上而已,你叫我怎么息怒?也就是你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我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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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忙于搬家,真的累得快崩溃了,这辈子都不想再搬家了,笑着哭……更新迟了,请大家见谅^_^_^
第一卷 第一百二一回 升官
施清如讪讪道:“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从我那日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说了我能为她减缓痛苦后,我便已经回不了头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如今又把师父彻底给牵连了进来,我这心里,委实很不好受……师父想揍我就揍吧,不要管什么男孩儿女孩儿的,毕竟这会儿连我自己都挺想揍自己一顿的。”
在常太医的白眼儿中,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音。
常太医却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倒是揍你自己一顿啊,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半分后悔呢?不过罢了,我也说不过你,你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凡事都自有主张。”
“只是一点,哪怕接下来几个月你给太后做后续治疗时,一切都顺利,将来等待你的,也绝不会就是一马平川的坦途了,因为以后找你问诊的人只会更多,而你凭着给太后娘娘治好了十几年的顽疾,无形中已拔高了其他人心里对你的期待值,届时你若达不到他们的期待,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所以接下来,你必须给我更刻苦、更头悬梁锥刺股的提升你自己,让自己真正名副其实,明白了吗?”
常太医难得这般严厉,施清如知道都是为了她好,自不会不知好歹。
忙恭声应了:“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一定会越发刻苦,尽快提升自己的。”
常太医却仍不能消气,觉得这次定要好生给这傻徒弟一个教训,让她牢牢记住,以后才不会再轻易的不知好歹。
这要是太后晚些醒来,或是醒了却瘫了废了,甚至,醒不过来了……她这会儿焉能还有命在?
他当初答应收她为徒,这一年来也是悉心教导,由衷疼爱,可不是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是为了时不时让自己心痛一次的,她脸上的红肿哪怕不严重,哪怕很快就能消去,他看了心里也难受得紧好吗?
常太医因又道:“今日回去后,就给我抄《药典》,五遍,十日内交给我,要是抄得不好,就等着加倍吧,哼!”
说完拂袖而去了,这个不省心的小【创建和谐家园】,等抄药典抄得头晕眼花手抖后,就不信记不住这次教训!
施清如不防常太医说走就走,忙在后面叫了一声:“师父——”
却不见常太医回头,只得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一抬头就对上韩征纵面无表情,却一样赏心悦目的脸,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只顾着和师父说话,竟忘记督主还在了。
忙正色道:“督主,多谢您今日又救了我一回,我……”
话才起了个头,韩征已淡淡道:“本督并没有救你,你完全是自己救的自己,你要谢,也该谢你自己,还有常太医才对。”
想到她方才难得的娇俏,那才是她这个年纪女孩儿应有的样子,心里一软,关心的话已脱口而出,“脸还痛吗?”
施清如怔了一下,心里随即一热,忙道:“已经不痛了,其实当时也没觉着有多痛,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后身上,想着要如何才能把太后救醒,根本一点没觉着痛,之后要不是皇后忽然说起,借机挑事儿,我都快忘记这一茬儿了……”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督主不过问了她四个字而已,她却喋喋不休说了这么多,他心里指不定早就不耐烦了吧?
忙忙打住了,转而道:“倒是督主日理万机,又因我的事儿,耽误了您的公务,您放心,以后不会了。”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施请如自不会再自作多情,拿自己当一盘儿菜了。
分明督主就是却不过她师父忙忙去找他,应当还把情况说得十分的凶险,他才忙忙赶来了仁寿殿的;便是方才问她脸还痛吗,也不过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而已,她心里很明白。
因为明白,所以清醒。
也所以当时在仁寿殿内殿听得他来了时,心里虽有欢喜,也忽然一下有了支撑一般,甚至差点儿忍不住流泪,她还是很快都忍住了。
韩征见她明显疏离起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片刻方道:“常太医方才说得对,接下来几个月,你和他的脑袋都只是暂时存在你们脖子上,便是将来能治好太后,等待你的也绝不会是一马平川,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再冲动,不然便是本督,也未必保得住你们。”
施清如低声应了“是”:“我以后一定会加倍谨慎,再不会出现此番类似的事了。”
韩征“嗯”了一声,“知道就好。”
因她低着头,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莹白如玉的后颈,忍不住狠狠看了片刻,方移开了,继续道:“日后再去仁寿殿给太后治病时,尽量避着点福宁长公主,她那个性子,连皇上都只能让着三分的,万一她找你的麻烦,你岂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不过丹阳郡主性子还算好,萧琅……萧大人为人也还不错,方才他与本督在外面等候时,听他说来,对你印象也颇好,若是福宁长公主找你的麻烦,你可以找他们兄妹二人帮忙,想来也不至出什么岔子。”
说完一直不着痕迹觑着施清如的脸色,想看她听到他提到萧琅时,是什么反应。
却见她神色毫无波动,只道:“督主放心,我会对福宁长公主敬而远之,也会对丹阳郡主和萧大人敬而远之的,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泾渭分明,尽到自己的本分即可。”
韩征听她说要对萧琅敬而远之,心里瞬间闪过一抹窃喜,但立时压住了,道:“总归你自己小心一些。”
施清如应了“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能说的了。
正自沮丧,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他方才变相让她施恩给采桑之事,忙道:“督主,方才您答应对采桑从轻发落,我还没谢您呢,我知道,您都是为了给我撑腰张目,也省得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您都是为了我好,偏我却当众驳了您的面子,还请您,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我、我真的很感激您,感激您为我撑腰,感激您被我驳了面子后,还肯替我考虑,最终答应了我,想让我施恩给采桑,我心里都明白。”
那采桑能在太后跟前儿服侍,可见在仁寿殿算有体面那种,此番她又是遭的无妄之灾,不管是福宁长公主,还是太后,应当多少都会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那便足以保障她在养好了伤后,能继续服侍太后左右了。
而她接下来不短的一段时间里,都将日日出入仁寿殿,多个对她心存感激的熟人,必要时候总能方便一些,现在想来,督主之所以一开始对采桑的不假辞色,难道为的正是从轻发落后,她能因两者之间巨大的落差,加倍的感激?
施清如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猜对。
总归这份对人心恰到好处的拿捏,她现在还差得远。
但她能确定,督主待她还是极好的,哪怕是彼此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距离的好,终归也是好。
韩征之前的确是因为忽然想到了能借机为施清如结一份善缘,指不定将来什么时候便能派上用场,才会临时改了主意,对那采桑从轻发落的。
可他这个人从来都只做不说,不论好事还是坏事,至于会不会因此引来旁人,甚至就是他对其好之人的误解,他通通不在乎。
却原来,被人明明白白知道他在对她好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还真挺……挺不赖的!
韩征忽然就觉得,之前的着急与愤怒,还有担忧,及其他的种种情绪,都值得了。
面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淡淡道:“你心里明白就行了,总归以后加倍小心,切莫再冲动。”
话一出口,又懊恼起自己的嘴笨来,怎么就不能说几句软和点儿的话,怎么就能只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两句话?
果然施清如见他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只当他不耐烦再听她多说下去,只得道:“那我就不耽误督主了,督主先请。”
说完欠身站到了一边,做出了恭送的姿势。
不送也不行了,再这样对站下去,她只怕又要忍不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啰嗦个不停,末了更是舍不得走了,毕竟距离上次她见督主,已经又是大半个月,而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她根本不知道。
韩征心下越发懊恼,沉默片刻,终于低沉的“嗯”了一声,远远指了个太监,“你好生送了施医官回太医院。”
随即转身大步去了,攥紧拳头,方克制住了没有回头。
余下施清如看着他被簇拥着走远了,这才强压下满心的怅然若失,也回了太医院去。
江院判等人早已回了太医院,所以太医院的人这会儿已大半都知道施清如给太后治病“初战告捷”之事了,虽都忍不住羡慕她这下可好了,擎等着飞黄腾达吧。
可看到她脸上还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不用问也都能猜到当时的凶险,又觉得他们犯不着羡慕了,这是她侥幸过了第一关,要是没过呢?
这会儿只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给太后的后续治疗也得几个月,还不定期间又会遇上什么样的凶险,——这样要拿命来换的飞黄腾达他们还是算了吧,实在无福消受。
因此对施清如和常太医都还算关切有加,并无一个说风凉话淡话的。
草草用过午膳,常太医便带着施清如配好了要给太后加在温泉里做全身药浴的药材,打发人送去了仁寿殿。
这才腾出了空儿来,让施清如冷敷脸,她生得白,肌肤又娇气,轻轻一碰便是一个印子,得几日才消,何况福宁长公主当时气急之下,还用了全力?
冷敷了半日,看着也只比之前好了一点点而已,不由暗忖,看来晚间回去,少不得又要被桃子唠叨了。
到了半下午,仁寿殿那个顾公公又来太医院了。
这次却不是传施清如和常太医去仁寿殿问诊的,而是封赏师徒两个来的:常太医官升两级,从原本的七品太医,升为六品的副院判,施清如则直接升为七品太医,不用再等待两年后通过了考核后,才能自医官晋升为一名正式的有品秩的太医了。
除此之外,太后还赏了常太医黄金五十两,施清如黄金三十两,并各色时新锦缎共计十匹,时新首饰两匣子。
端的是大手笔了,果然不愧是一国太后。
太医院上下这次就不仅仅只是羡慕,还有妒忌的了,这才刚开始给太后治病,也就只是顺利走出了第一步而已,赏赐已是这般的丰厚,等回头他们师徒真治好了太后的病,太医院以后岂不得他们师徒一枝独秀了?
几位副院判乃至江院判心里也有了紧迫感,太医院本来只设一名院判,四名副院判,如今却凭空多出了一名来,回头太后一个高兴之下,万一又直接晋常太医为院判了,可叫他们如何自处?
但心里再紧迫,众人也只能憋着,别说如今他们师徒是太后面前的新贵了,就算不是,他们也还有韩厂公当靠山,岂是他们惹得起的,惟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施清如很快察觉到了众人笑容和恭贺声下的异样,也约莫猜得到他们是因何如此,知道自家师父自来不关注、也不在乎这些的,依他老人家的本意,只怕连太医院都不愿意进的,自然更不会有任何争权夺利之心。
她也是一样,就算她一心向上,也不是为了能在太医院出人头地,她的天空更高、也更大。
可她不能直说,便是直说了也未必有人肯信,便只能像上次那样,拿出一部分的赏赐来,给上上下下都备上一份礼物,以缓解安抚一下众人复杂的心情了。
常太医对此很赞成,他甚至直接把自己那五十两黄金的赏赐给了施清如,让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是知道师父自来不耐烦管这些事儿的,索性趁此机会,以后把咱们家的家交给你来当了,你随便怎么当都可以,只不要让家里所有人饿着冻着就够了。”
但对官升两级这事儿,他就没那么豁达了,本来功劳也不是他的,更多是他傻徒弟的,到头来他反倒赏赐更重。
关键这升了官,以后肩上的担子少不得要更重,责任也更大,麻烦也势必会更多,他真是一点不想升这个官好吗?
可不升也已升了,难道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常太医只能硬着头皮,成为了常副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