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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常氏未来,我本是慎之又慎,不料他反来了这么一出。我有些疑惑:「你是认真的吧?」
「自然,只不过是为夫人如此深明大义颇为动容。」
他向我伸出手:「阿思,过来。」
顾念杉颇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萧邈之瞟他一眼:「御花园荷花开了。」
「臣这就去看。」
待书房内只留我们二人时,萧邈之往后撤了撤椅子,在他与书案前空出一块地方。我从善如流地顺势坐在他腿上,不忘暗道自己的底线真是愈发被这人拉低了。
他轻笑一声:「阿思,真不知倘若没你我该怎么办。」
「娶了苏锦画呗。」
萧邈之一愣,接着毫无预兆便吻了上来。
分开后,我脑中仍是有些发蒙,呆呆地问他:「你这是哪一出?」
他表情中写满了无奈:「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别说话。」
就在这时,门外十分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声通传:「陛下,溪才人求见。」
我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松开方才环着萧邈之脖子的胳膊,起身的同时不忘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在许溪才人入内前,我再三确认将妆发衣服整理好,萧邈之则在书案前杵着下巴看我,待我整好后,他突然用力将一本奏折摔到桌上,吓了我好大一跳。
「常国公在朝中专横跋扈,养出的女儿果然也是这般胆大妄为,藐视皇威!好,好,那朕这回便收了你的凤印,罚俸三月,即日起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
我瞋目盯着他,向他比了个口型:
罚俸?!
他也有些意外,后悔方才情急一时顺口,索性摘下腰间玉佩,朝我抛了过来。
我稳稳接住,掂了掂,而后一闭眼,在腰间狠狠一拧。
因而溪才人看到的,是我哭着从御书房跑出去的场景。
因一时闲来无事,我便带揽星去御花园闲逛,恰遇到荷花池边无所事事的顾念杉。
「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
「娘娘好胆量。」
站定后,顾念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说这话时,他平视着碧波荡漾的清池,表情上无一丝破绽。
「何出此言?」
他转身面对我:「娘娘今日,便是铁了心要支持陛下。陛下这番改革触及多方利益,稍有不慎,许就是改天换日的后果。陛下为与贤王一决雌雄已是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而娘娘,若不是对陛下有生死相随的痴情,便是有豪赌一把的勇气。」
我眯了眯眼。
这人洞察人情世态,怎的如此透彻?
「臣斗胆,敢问娘娘是哪一者?」
我仔细想着,却如何绞尽脑汁都辨不出自己对萧邈之是何感情,许是相濡以沫的依赖与习惯?但要说如戏文中所说「生者可以死,死者亦可生」那般轰轰烈烈的爱恋,我却实在摸不清。
「本宫相信他。当今陛下是真龙天子,不是一个区区贤王即可撼动的。至于旁的裁削世家之事,本宫只是赞成自己认为对的道理罢了。」
说完,我有些心虚,微微福了福身:「告辞。」
「娘娘。」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只见方才颇有指点江山的卧龙先生模样的状元郎不知怎的忽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他手指不自在地绞着衣襟,刻意躲闪着我的眼神:「请问捧云姑娘……可还好?」
一直努力降低着存在感的揽星眼睛一亮。
我与她对视一眼:这回我懂了。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本宫事务繁忙,如何有闲心关照侍女过得如何?」
顾念杉果然红了脸,尴尬的模样看得我一阵愉悦。
「你不如自己去问她。」
走出几步,我着意放大了些音量说道:「揽星,明晚捧云似乎不当值?」
揽星了然,不料却有些兴奋得过了头,欢快地答道:「只要她需要,哪日我替她都无妨!」
我按了按太阳穴。
往后若再有哪日萧邈之敢说我不会说话,我定要把揽星推出去给他看看。
【十九】暗潮涌动
曾听人说,睡狮是惹不得的。
你看着它仿佛是一副将醒未醒的蒙眬姿态,便以为它与待宰羔羊无异,可由着人肆意妄为,殊不知它也许下一刻便会猝起,狂怒地用獠牙和利爪将侵犯者撕得粉碎。
萧邈之便是这样一头狮子。
朝臣即使隐隐料到他要有所动作,也从未想到他会办得如此利落。
短短半月,他已处理了六七个四品以上的官员,又提拔了许多出身寒微的士人,其中除了没落贵族、低门小户,甚至还有前朝罪臣之后。
数年前,先帝听从了几个言官「科举改革」的主张,放松了参试限制,如今正是初见成效。压抑多年郁郁不得志的平民士人难得有了出头之机,拼了命地往上爬,才为他此时广纳贤才提供了条件。
而在此之前,贵族不少都有收留门客的雅号,资助些有满腹经纶却难登天梯的士子,既有了廉价的幕僚军师,又为自己博得「乐善好施」的名号。他们却从未料想过今日,「豢养的家奴」有了翻身的机会,甚至要踩到自己头上去!这如何了得?
只不过,萧邈之一出手,对老臣是丝毫未留情面。一位三朝元老因极力反对他的主张,便被以「体恤其劳苦」为名,赏了银两遣送回老家。
不少臣子怨怼日起,却又不敢轻易发作。他们自然清楚,这位自皇子时便不比其对手得人心的皇帝无太多对「自己人」利益的考量,反倒少了掣肘,若果真将他逼急了,身家性命都难保。
「你真不怕将来失道寡助,他们都倒戈贤王麾下?我可听闻,有些人对你不满积压已久,万一这些人当真转而拥戴他,待他黄袍加身那日,能有你好果子吃?」
他伸手帮我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眼神却不自主游向别处,仿佛在回忆什么。
「阿思,你可知道,我父皇一向守旧,当年为何突然便同意改革?」
我大致算了算,如今萧邈之年方二十一,变法之时他还是个孩子,想来与他干系不大,便摇摇头。
「是萧逸之。」
我不禁讶然。
谈起他这位长兄,萧邈之难得不带怨怼之色,平淡的神情中却又透露着些伤感。
他的思绪仿佛游离到了别处。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权力的诱惑竟能让人变成曾经自己的敌人。」他喃喃道,「那时他方才十三,便一力主张变法,父皇震怒不肯见他,他便生生在养心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向父皇一条条阐明变法如何是国计民生之要,才使父皇终于动摇,若非有他,想来也不会有今日。」
我细想着印象中的贤王,却无论如何都难与萧邈之口中这个将一己之私置之度外的君子联系起来。
「那他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他叹口气,摇了摇头:「许是他母亲的缘故吧。」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终于开了口:「萧邈之。」
「嗯。」
「皇宫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会把人变得面目全非的地方?」
让我欣慰的是,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思索了片刻。
「阿思,你知道我母后吗?」
我努力回想着儿时随父亲入宫时模糊的记忆:「听闻敦贤皇后宽和良善,克己守礼,是后宫之表率。」
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轻轻揽过我。
苦了这孩子了,那么小就没了娘。
我打消了摸摸他头的念头,靠在他肩上。
「母后直到离开,都从未变过。在我记忆中,她从未对宫中一人一事有过丝毫怨言,善待下人,关照后妃。即使父皇偏纵贵妃,许氏又蛮横无理,她也处处忍让,只为所谓的后宫安宁。」
真可怜。
想起先前使性子不许选侍见萧邈之、闹脾气的种种,我直起身子来看着萧邈之:
「可我做不到这么大度。」
他嘴角终于挂上一抹微笑。
「放心,不用你大度。」
我满意地轻轻一哼,却恰好瞟到萧邈之腰间系着的一个精巧的荷包。
「哪来的?」
他用一种写满「我早知道你会如此」,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觑着我,一面将荷包解下来:「自己打开看。」
那荷包上针脚细密、荷花绣得栩栩如生,显然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所做。我扫了萧邈之一眼,低头解开系绳。
那日被我生气时一刀剪坏的手帕,被仔仔细细叠着,还包了几片玫瑰。
「女里女气的。」
我向他怀中一塞,嘴角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暂且免了你收溪才人荷包的罪。」
「谢皇后娘娘。」
「傻死了。」
看他莞尔,我也不由觉得一阵轻松,只是仍有顾虑缠在心头——那个刚被他轻飘飘略过的问题,才真正干系国运政局,以及他和贤王的命运。
可他却选择从我这里回避。
因如今我尚在「禁足」,萧邈之每每来凤藻宫都要费好大工夫,又怕被人发现,便至多只能待一两个时辰。
我站在墙头,贴着墙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示意他无碍,又无奈道:「不知孝静帝当年窘迫可与你有一比?」
他在我脑门上一敲:「不许胡说。」
「你身边到底有多少是他的人啊?」
我这问题可谓毫无水准可言,却引得他一阵郁郁:「我若知道就好办了。」
「没事,这下朝廷局势渐明,就要知道了。」
我这样安慰着,探过去抱了抱他,他拥着我,轻轻说道:「阿思,不用怕,凡事有我。」
我靠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