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我借口头疼把捧云撵了出去。待留我一人时,却又再度被先前的恐惧吞没:
萧邈之那样好的身体,又正当壮年,怎会动个怒就晕倒?
这回真是我做得太过?
想了许多,仍是无一合理的解释,我索性早早沐浴更衣躺上了床。
许久,窗外早已没了声响,只有蟋蟀的叫声愈发衬得夜晚寂静,我却还未能成眠。
突然,我仿佛听得外面有人的脚步声,较之平日重了不少,定非守夜的宫女。
我轻手轻脚下了床,拿起桌上那方砚台,侧身在门前等那人现身。
门被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我紧张得要命,微微发着抖,看那人影刚闪身进了门,便举起砚台砸了上去。
不料那人身手好,轻轻松松便躲过了我这一下,反绕到我身后。
我扑得太猛,脚下一个不稳眼看便要摔倒,却被身后那人一把揽住。
我抬肘重重朝他腹部一捅,那人吃痛地闷哼一声,却仍未放手。我朝门外方向大喊:
「来——」
「阿思!是我!」
我认出这声音,慢慢停下了挣扎,他才小心地放开了手。
我伸手拉下他的面罩,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一声唤。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忙竖起食指挡在唇边示意噤声,我虽疑惑,仍应了声:「无妨,方才看差了,以为有老鼠。」
待那宫女离开后,我关上门,转身要去点蜡烛,却被他拦下了。
「不用,就这样黑漆漆的,也别有情致。」
我毫不留情地推开他:「萧邈之,我给你半刻钟解释。」
「一别经月,夫人竟无半分思念,邈之可是……」
萧邈之一边这样说着,手又不规矩地寻到了我腰间。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不正经?」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
「与自家夫人要什么正经。」
「我数三个数。三、二……咦咦咦,你干吗?!」
这般天生的君王材料怎会被我的威胁吓住?他不由分说将我打横抱起,转身便向内间走去。
「嘘,外面有人。」
他将我放下,拉上床帘。
帘间透过的月光衬托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深邃有神。
「阿思,我想你了。」
「你赶紧给我说究竟怎么回事。」
他无奈地在我脸上掐了一把,接着说了一番我从未预料过、听来惊心动魄的计划:
贤王与宫外、朝中不少势力早有勾结,此番则特意命人放出消息,称云南叛军与他有瓜葛,实则是故意引萧邈之上钩,途中伺机暗杀。
「那你到底有没有事?」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在他身上四处摸了摸,想看看他是否还「完整」。
「无碍,我根本就没有去云南。」
「你去哪儿了?」
「奚国。」
这一名字我原也常听。奚国原是与云南边境处接壤一小国,前朝国君励精图治,眼看将成我朝威胁,甚至有进犯之势,却壮年猝死。继任者是其胞弟,荒淫暴虐,昏庸怠政,短短几年便将原本丰饶的奚国变得民不聊生。
「去奚国做什么?」
「早年间,贤王自奚国新君即位便做起了茶叶买卖。这本非什么大事,可近来我却发现,他的商队放着好端端的官道不走,偏要绕道经奚国,实在有些蹊跷,便趁此次商队出发,同几个亲信的大臣一道去探查一二。」
这也需要你亲自冒着丢命的危险去?
我想了想,终究是没能说出口。罢了,他定是还有旁的理由,日后时机到了自然会说。
「至于这次回宫前我重伤的消息,也是刻意放出的。那个假扮我去云南的侍卫,已回不来了。」
我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点点头,叹了口气:「我会着人好生安置他家人。」
沉默了一阵后,我还是没忍住:
「那溪选侍又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发现了,对不对?」
我有些心虚,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她行迹实在可疑,几次被我撞见鬼鬼祟祟在你宫里晃。若说是钦慕,似乎并不至如此。还有她给你画的那些像,每每都是你在书房中的模样,古怪的是却还要仔仔细细地将养心殿的一应陈设都画下来。」
「没错,她是贤王的人。」
「那你还要去看她!」
他扑哧一笑:「从前竟不知道你是这般的醋壶子。」
我下意识要反驳,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转眼想出个更妙的法子来。
我将右手撑在前边,身子顺势前倾。萧邈之虽意外,却也乐于接受我突然的「主动」,张开双臂等着温软入怀。
谁知我却在距他唇瓣不到一寸的位置堪堪停了下来,顿了顿,立刻与他又拉开了距离。
即使光线昏暗,我也足能看到他此刻的面色如何。
「常思,你这一肚子的坏水真不知打何处来的。」
「同你的花花肠子一处。」
他终于败下阵来:「我不去看她,怎能探知她这细作身份是否属实?更重要的是,怎能让某些人与我大闹一场,坐实帝后不和的传闻,好让溪选侍以为有了可乘之机,也令萧逸之相信我的确有伤在身?」
我恍然。又将来龙去脉梳理一通后,一拳打在他胸口:「老狐狸!怕是再找不出来第二人能有你这般手腕心机了!」
他捉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拉。我原本跪坐着面对他,一个不稳倒了过去,正对上他那双满写着戏谑的眼睛。
「那可如何是好?夫人怕是逃不掉了。」
「你想得美。」
【十六】大戏开幕
少时不知曾在哪处听人说,皇家的人倘若着了蟒袍官衣粉墨登场,定是戏园子里红顶天的角儿。到了如今,我方才知晓了这话的含义:
萧邈之,他实在太会演了。
他一面严防着养心殿的人「走漏风声」,一面却兴致勃勃地扮演着伤员:不是在上朝时狂咳不止,以至于不得不命人搀扶,便是处处安排轿辇,不肯走一步路。甚至有一日散朝时,他在宣政殿门口站了一刻钟不到,便晕倒在地。
这些都是从宫人口中得知,我倒是也有幸目睹了一回。
那天我们一道去看江盛将军练兵,本不过是因我好奇,去开开眼界,萧邈之还偏要美其名曰「视察」,整出好大动静。
在阅兵结束后,一旁有个大臣提出想「一观陛下风姿」。萧邈之的面色立时变得苍白,微蹙着眉,别过头,如同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我趁机扫了着朝服的人群一眼:果然神色各异,真是好一出大戏。
江盛将军先前与他同行,作为「知情者」,自然以关切陛下身体为由予以阻拦,不料人群中立刻出来几个不知好歹的,卖力吹捧着萧邈之如何英明神武,逼得他不得不取过弓箭走上场。
萧邈之在箭靶几丈远处站定。过了许久,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了头。
不知是哪里的一条猎犬没拴好,竟脱了绳子朝他冲过去,未等人们反应过来,萧邈之便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我忙赶过去,他身边已围了三四个太医。
他额头上冒着冷汗,嘴唇变得青紫,甚至翻起了白眼,太医见不妙,慌张得四处喊人。
原本庄严肃穆的阅兵成了一场活生生的闹剧,不知始终在场冷眼看着的贤王会做何感想。
我看他一眼,他似觉察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此时我才发现,那双我曾经觉得如雏鹿一般温良无害的眼睛,此时有鹰的锐利。
他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于是我向他翻了个白眼。
回宫后,听闻对萧邈之一往情深的那位溪选侍,不,现在叫溪才人了,听闻陛下身体抱恙,可是寻死觅活哭了好一阵子,好似生怕旁人不知她担心。
「原本看着也算标标致致一美人,怎的如今脑子竟有些不好使了?」
我在凤藻宫嗑着瓜子,回味着方才自己「漠不关心」的模样可作得真,不由自主叹道。
揽星和捧云不敢轻易搭话,我便自顾自想着。
她这一闹,摆明了是说她先前不知萧邈之「身有隐疾」,可这半月以来,萧邈之每每都是召她去御书房说话。如此,她是想告诉贤王,萧邈之根本未召幸她?
「捧云。」
我刚下意识地准备让捧云安排轿子去养心殿,才想起如今我正和萧邈之闹矛盾,改口道:「老法子。」
「捧云姑姑辛苦,这皇后娘娘一日日地送羹汤来,实在难得一片苦心。可陛下老是不领情,咱这做奴才的也没办法呐。」养心殿门口的太监向捧云搭话道。
「主子的事无须我们揣测,只按着吩咐办事就好了。皇后娘娘与陛下乃是天作之合,便是有了嫌隙也是一两日的事而已。当好了你们的差,娘娘自是赏罚分明的。」
「进去吧。」捧云答完话,替我掀了帘子。
我才要往里溜,却被拦下了:
「捧云姑姑,实在不巧,这会子溪才人正陪着陛下下棋呢,怕是要教您等一阵子了。」
捧云担心地悄悄看了我一眼。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好在捧云怕我晒着,借故说先去偏殿收拾,才不致我们二人在烈日下苦等。可即便如此,我仍是在心中给萧邈之狠狠记了一笔。
溪才人离开后,我低着头走进去,余光瞟见萧邈之似乎仍在盯着那盘棋局,便故意走过去,将银耳羹重重放在桌上。
萧邈之思绪被打断,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停在我脸上,顿时软了下来。
「阿思,别闹。」
「呀,实在抱歉,扰了陛下与美人郎情妾意了。」
我故意说道,语气尖酸得自己都有些意外。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