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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朕心爱的丑姑娘,请多指教》-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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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难受,一定很难受!

      阿丑看着他紧绷的唇角,不知怎么就觉得鼻头陡然一酸,曾经千尊万贵的东宫太子,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区区小半年的功夫,可是对于他而言,必定十分漫长煎熬吧?

      阿丑不敢多想,当下又重新投了一遍毛巾,然后就把热乎乎的毛巾放在了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她一边轻轻道:“咱先洗脸,一会儿再吃饭。”

      热乎乎的帕子在脸上轻轻地擦拭着,帕子下头的人兀自紧闭着双目,可是阿丑分明能感受到那张脸朝自己的手里拱了拱,虽然只是那么轻微的一小下而已,阿丑忙得又投了投帕子,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给他擦着,阿丑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洗脸了,可是阿丑也知道,他虽然没开口,可是一定很喜欢这种热帕子擦脸的感觉。

      终于给他洗好脸之后,盆里的水已经浑浊不堪了,而且水还凉了,阿丑把帕子丢进水里,然后端着水匆匆地出去了。

      瘫在床上的人,睫毛一阵轻轻颤抖,他睁开了眼,瞧着阿丑瘦削的身子消失在一片刺目的晨光里,兴许是许久没睁眼了,也兴许是晨光太晃眼,他忙得又闭上了眼,他嘴唇绷得更紧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 这人是真的彻底瘫了吗

      没过一会儿,阿丑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院子太大了,从厨房到这里少说也有十来丈,阿丑又怕水放冷,就一路小跑进来的,这时候有点儿微微地喘,一头的汗她也顾不上,这一次她直接脱了鞋子爬上了床,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儿地给钟明巍擦一擦身。

      她一边洗着帕子,一边小声对钟明巍道:“难得今儿天暖和,咱擦个身吧?”

      自然是得不到回答的,阿丑也没有再问,权当是人家同意了,她动手把钟明巍身上的那块破毯子给撩了起来,果然和她想得一样,下头的人是【创建和谐家园】的,到底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儿,阿丑别扭尴尬得厉害,她竭力掩饰不自在,一边扭头去拧帕子,一边自说自话道:“不碍事儿的……不碍事儿的……我就就是给你擦擦,不碍事儿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钟明巍听,还是在给自己宽心。

      温热的帕子从下巴一路朝下,阿丑仔仔细细地给他擦着,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自在的,但是后来那点子不自在也被阿丑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因为钟明巍的身子实在是太脏了,而且他身上还长满了褥疮,阿丑越是卖力气给他擦身,就越能发现更多的褥疮,不光是胳膊上,大腿上,就连小腹上都长了许多褥疮,不用说,身底下的褥疮只会更多。

      “怎么会这样?”阿丑瞧着钟明巍小腹上的一片褥疮,急得都要哭了,她从来没见多这么密密麻麻的褥疮,简直是触目惊心,她又不敢怎么碰,只能用帕子轻轻地擦着边边,她手指都颤抖着,声音都带着哭腔了,“怎么都不请个郎中来给你看伤?他们怎么这么对你?你……疼吗?”

      温热的眼泪一点一滴落在了那片褥疮上,兴许是被眼泪蛰到了,那触目惊心的皮肉竟然一阵轻轻颤抖,阿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忙得抹干净了眼泪,再定睛一看,那皮肉仍旧僵着,阿丑又难过了,这人是真的彻底瘫了吗?

      阿丑又换了一盆热水,把钟明巍的两条腿都给仔仔细细擦干净了,钟明巍的个子很高,单单从这两条大长腿就能看出来,可是如今这两腿硬邦邦的僵着,只是皮肉却都有些松了,瞧着就毫无生机,阿丑用手指轻轻地捏了捏,也没见有什么反应,阿丑挺泄气的,手上却一点儿没有马虎,连那双大脚板都给擦得干干净净的。

      “后边也擦擦哈?”擦完了腿,阿丑又对钟明巍道,明知道钟明巍不会回应她,阿丑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你能翻身吗?真的是……全身都动不了吗?”

      没人理她,阿丑看着钟明巍紧绷的嘴唇有点儿泄气,可是一瞥眼瞧着他上下滑动着的喉结,心里蓦地一跳,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这个千尊万贵的男人落到了今日这般境地,这么苟延残喘对他而言必定比死都煎熬吧?可是他这么瘫着,竟是连求死都不可能了。

      章节目录 第15章 湿了眼眶

      阿丑鼻尖儿又酸了,她一向不知道自己是个爱哭鼻子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今时今日在这个污遭透了的房间里,面对着这个瘫着的男人,她眼睛就一直湿漉漉的。

      “动不了也没事儿,还有我呢,”阿丑柔声道,一边握着男人的肩膀,打算把男人给翻个身,好给他擦一擦后背,可是男人实在是太重了,阿丑试了几次都没有翻过来,她累得够呛,坐在床上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卯足劲儿又抱住了男人的腰,她又试了几下,然后试着将男人两条瘦削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边喘息着问男人:“胳膊能动吗?能抱住我吗?”

      仍旧没有回答,阿丑也就不问了,她憋着劲儿抱住了男人腰,一咬牙到底还是把他翻过过来,她一个不留神,就被男人的身子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头,阿丑倒没有觉得难为情,刚才都已经把人家上上下下擦了个遍了,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她也没把他当男人,只当他是需要自己呵护照顾的弱者,她在男人身下喘了几口气,正对着男人的胸口,缓过了劲儿,她正要钻出来,却瞧着面前男人胸口的那块皮肉,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阿丑瞪圆这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小片发红的肌肤,简直是又惊又喜:“你……你你有感觉是不是?你这里有感觉的,对不对?”

      不光说,阿丑还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块皮肉,果然那块皮肉变得更红了,鸡皮疙瘩又多了许多,阿丑简直是喜出望外:“你真的有知觉唉!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肯定能治好的!”

      阿丑欢欢喜喜地从男人的身底爬了出来,她的心情实在太好了,以至于这时候瞧着男人后背密密麻麻的褥疮,她也不觉得多刺眼了,当下她一边给男人擦后背,一边继续絮絮叨叨着:“我不是骗你啊,从前我在浣衣……不不不,是在我们段府里,有个叫香嬷嬷的……老奶奶,她一不小心折了腿,当时谁都说肯定好不了了,可是我却觉得香嬷嬷肯定能好,我天天一得空就给她揉腿【创建和谐家园】的,后来你猜怎么着?香嬷嬷她好了!虽然后来得拄拐走路,但是到底能下床了,我瞧你腿脚都好好儿的,又正值壮年,肯定比香嬷嬷好得更快!”

      男人埋在枕头里的脸,有点儿湿,眼皮抖动得厉害,自幼受着帝王教育的东宫太子,最知尊严比命重,所以这半年来,不管是受到怎样的折辱虐待,他从来都没有求过一声饶,更加没有掉过一滴泪,可是这时候,听着这个陌生的丫头,在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这起子没头没脑的话,他却没出息地湿了眼眶。

      后背被温热的帕子一下下轻轻地擦过,每一块皮肉都被照顾到,这种感觉实在苏苏麻麻的,他的学识再渊博、眼界再广,可却偏偏找不到形容这种感觉的词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苏苏麻麻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变得更湿了。

      章节目录 第16章 嗓子也坏了吗

      “也不知道这边哪儿有医馆,你这身上的褥疮也太多了,不涂点儿药怕是不行,我得尽快出去找找,”阿丑打量着他身后的褥疮,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先这样趴着好不好?你后背的褥疮比前面厉害,再翻过身来,必定要黏在床单上,到时候肯定会更疼……”

      阿丑看着底下的床单,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床单是真脏,上头的泥灰且不必说,那上头的秽物才是触目惊心,刚才给男人擦身的时候,阿丑就看到了,她怕男人难受,所以刚才一直没说,权当是没看见,所以连那个隐秘的地方,阿丑也没有给他擦,可是这个时候阿丑实在忍不下去了,身下沾着那么些子秽物,屋里头充斥着这股子味道,漫说是她受不了,成日躺在床上的男人才更难受吧?

      当下阿丑又匆匆地回了厨房,从包袱里找出一套新的床单被罩,还有一床薄被子,她在心里默默感谢段夫人,东西准备得那么齐全,当下阿丑急忙忙地回来了,她把床单等物放在床头,一边凑过去跟男人说:“今儿天好儿,外头大太阳的,咱换个床单被单也好洗洗。”

      男人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是看着那一头的蓬乱的头发,阿丑的心里就又难受了,当下又道:“等忙完了我再烧水给你洗洗头。”

      当下没有再废话,阿丑绞了帕子给男人擦洗,应该是许久没有人给他擦洗过了,简直是不堪入目,不光粘满了秽物,整个【创建和谐家园】都要烂了似的,阿丑又换了两盆水,终于给擦干净了,这地方不比其他地方,难免娇嫩一些,又被腌了这么久,阿丑都不敢用劲儿,单擦这么个地方都觉得比刚才给他翻身还要吃劲儿。

      总算擦好了,阿丑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跪在床脚去揭那床单,揭好了床脚的两个角,她又爬向了床头,她先去揭里头的一角,等爬过来揭另一角的时候,才刚刚爬出一步,她就忽然停住了,她看见男人在抖,确切地说是男人的头再抖,抖得异常厉害,埋在枕头里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抖着,连带着那蓬乱的头发都跟着一下一下地颤抖。

      阿丑吓坏了,以为是刚才碰到哪儿,把男人给碰疼了,她忙得手忙脚乱地去拍着男人的肩膀,小心询问:“怎么了?是我刚才碰到你哪儿了……难受吗?”

      男人不回答,却蓦地停止了颤抖,阿丑到底是不放心,顿了顿,又小声问道:“你……你能说话吗?嗓子也坏了吗?”

      男人还是没理阿丑,阿丑也不气馁,心里却少不得一声叹息,暗暗道,这人怕是连嗓子都坏了,真是可怜。

      她不放心,有心想把男人翻过来查看一下,但是瞧着床单上的污秽,还有男人后背的褥疮,到底还是算了,她爬过去,把另一个床单角给拉出来,然后一点一点地从男人身下抽出了那个污秽不堪的被单来,连带着那个破毯子,抱着扔在了外头。

      章节目录 第17章 不烫了,快吃吧

      她有心给男人换个干净的床单,但是她又实在抱不动男人,且他身上的褥疮实在太多,阿丑也不敢怎么挪动,当下也就没给他换床单,就是抱着干净的新被子盖在了男人的身上,一边瞧着那个油乎乎的枕头,她又返回把自己的茜红色的枕头给取了过来,抽出了男人脸下的枕头,把这柔粉粉的枕头又给塞了进去。

      柔粉粉的枕头和着五大三粗的男人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阿丑瞧着有是别扭又是不好意思,当下小声跟男人道:“你先枕着,等我给你拆洗好了枕头再给你换上。”

      阿丑坐在床沿儿,想了一会儿,然后将刚才拿进来的那个被单动手给撕成了八片,她将那八片棉布片儿给叠好了,然后取出一片来,折了对角,然后铺在了男人身下,权当是尿布了。

      放好之后,她直起身来,再面对男人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即便人家仍旧是那么趴着一声不吭,阿丑却觉得他心里肯定特别难受,当下阿丑一边给他掖了掖被子,一边小声道:“没事儿的,谁这一辈子能没病没灾的呢?你现在病着呢,不碍事儿的,等以后病好了,咱就不用这样了。”

      这么自说自话半天,阿丑也没觉得怎么沮丧,忙活了这么半天,阿丑觉得饿了,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放,当下忙得去了厨房,盛出了两碗热乎乎的粥来,才出了厨房,她又折了回去,在伙房里扒拉了半天,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勺子,她把勺子给洗干净了,然后端着粥和腌菜进了寝室。

      “早饭咱们吃粥和腌菜,”阿丑把托盘放下,一边又从怀里取出根头绳把钟明巍的乱发扎到后脑,一边有些为难地道,“伙房里就只有腌菜,等下我出去买菜,你想吃什么菜?”

      钟明巍没说话,喉结动了动,他闻到了粥的香味,肚子竟然“咕嘟嘟”地叫起来了,他已经多久没有这种饿的感觉了?成日被人掰着嘴灌各种不堪的吃食,不管是凉的、热的,也不管是好的、坏的,他被迫在旁人的戏谑嘲笑里这么屈辱地活着。

      绝食不成,他想过咬舌,可是每每将舌头置于牙齿之间的时候,他却又下不了狠心,他不是畏死,他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屈辱地死去,不甘心那些卑劣恶毒的人踩着他的尸骨权掌天下……

      阿丑的耳力好,自是听到了他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她挺高兴的,就当是钟明巍在和她互动了,她忙得一边端着碗舀了一勺子的粥,一边吹冷了然后送到钟明巍的嘴边:“不烫了,快吃吧!”

      温热浓香的粥就在面前,钟明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那一勺浓稠的白粥,然后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阿丑简直是受宠若惊,忙得把那勺白粥喂进了男人的嘴里,一边又忙不迭又挖了一勺子送过去,钟明巍的嘴张的很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丑手里的勺子,似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章节目录 第18章 你是谁

      阿丑忙得道:“你别忙张嘴,等我把粥送过去你再张嘴,这么张着一会儿脸都酸了。”

      钟明巍似是没有听到一半,仍旧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双眼睛兀自直勾勾地盯着阿丑手里的勺子看,阿丑忙得又舀了一勺子白粥,飞快地吹了两口,然后忙不迭地送到钟明巍的面前。

      很快地,一大碗白粥就这么吃完了,阿丑又忙得取了另外一碗白粥来,其实这碗是阿丑的,只是阿丑也顾不上了,现在她就是想让钟明巍吃个饱,这人显然是饿久了,没有半点儿的吃相,阿丑心里自责不已,早知道昨晚上就应该烧饭来给他吃的,也不会让他多饿一个晚上了。

      两碗白粥下了肚,阿丑把碗放下了,一边取了帕子给钟明巍擦嘴,一边轻声问道:“还想吃吗?锅里还有。”

      是的,锅里还有,不过也就只有小半碗的白粥了。

      钟明巍摇摇头,原本一直直勾勾盯着白粥看的眼睛,这时候一眨不眨地看着阿丑。

      阿丑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她没有和男人相处的经验,更何况还是钟明巍的这么一双桃花眼,虽然这双眼睛不复从前那般飞扬,可是阿丑却兀自怕得厉害,一时间手脚都不会放了。

      “你是谁?”半晌,钟明巍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应该是许久没有开口的缘故。

      “我……我是段如兰啊,”阿丑慌慌张张地道,紧张地攥着手里的帕子,她的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她不安极了,她觉得钟明巍已经把她看穿了,她有点儿心虚地道,“就是……就是和你一早就定亲的段……段府的嫡女段如兰。”

      “我见过段氏的画像,”钟明巍淡淡道,目光在阿丑的脸上逡巡着,最后定格在了阿丑下巴的那一小块暗红色的疤上,“段承鸿的女儿若是破了相了,还敢瞒着跟东宫攀亲,那就是找死。”

      下一秒,阿丑“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床前,她一脸惨白,嘴唇哆嗦不止,显然是吓得够呛,她双手死死抓着床沿儿,磕磕巴巴地对钟明巍道:“太……太太子殿下,奴婢不不……不是段家小姐,奴婢是……是段小姐的陪嫁丫头,段小姐在……在通辽的时候,暴……暴病而亡,奴婢这才不得已顶着段小姐的身份嫁到了宁古塔,求太子殿下开恩啊!奴婢并不是有心欺瞒太子殿下!殿下明鉴啊!”

      “我这样还是个什么太子殿下?”钟明巍讥诮地勾了勾唇,一边顿了顿,又自嘲道,“怕是那位段小姐不是暴病而亡,乃是实不愿嫁我这个瘫子,竟自戕身亡的吧?”

      阿丑看着钟明巍一脸的萧索讥诮,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她咬了咬唇,半天才小声道:“太子殿下,您多思了,小姐她并没有不愿意来宁古塔,只是……只是小姐的身子一向羸弱,甫一出京就病倒了,能挨到通辽已是不易了……”

      “你抬起头来。”钟明巍忽然道。

      章节目录 第19章 我图有个伴儿

      “你抬起头来。”钟明巍忽然道。

      “啊?”阿丑忙得抬头,甫一对上钟明巍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又忙得挪开了眼,她心跳的厉害,钟明巍如今虽然是个半死不活的瘫子,但是这一身慑人的气度还是让阿丑心悸不已,尤其是那双眼睛,阿丑实在不敢看。

      “看着我。”钟明巍又发话了。

      阿丑只得硬着头皮,又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她若真是暴毙身亡,只肖具表上奏便可,新娘半路而丧,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又何须你这个丫头代嫁而来?”钟明巍一字一句地缓声道,他盯着阿丑下巴那块暗红色的疤,又盯着阿丑微微颤抖的嘴唇,半晌继续缓声道,“可见新娘不是好死,经不起检验,侍卫怕耽疏忽渎职之责,而你怕段氏一门索命,所以你们一拍即合,由你这个侍婢代嫁来了这宁古塔。”

      阿丑“噗通”一声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了地上,她一脸惊疑瞪着钟明巍:“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都看到了?!”

      钟明巍瞧着她这幅蠢样儿,没说话,一边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太子殿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阿丑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然后趴在床沿上,可怜巴巴地对钟明巍道,“我……我知道我身份卑贱,自是不配做……你妻子,可是我实在不想死啊,我十六岁生辰还没过呢,太子殿下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别当我是……妻子,你就当我是个使唤丫头,我会好好儿地伺候你,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给你擦身……我什么都能给你做!你……你你就勉为其难把我留下好不好?”

      钟明巍看着墙上细细的裂纹,自嘲地勾了勾唇道:“你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好呢?我这样的身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且就算活着怕后半生也就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瘫子,更有可能,不知哪天一道圣旨下来,我就身首异处……”

      “我不嫌弃你!”阿丑蓦地打断了钟明巍的话头,她急急可可地爬上了床,跨过了钟明巍的腰,跪趴在钟明巍的面前,急忙忙地跟钟明巍表忠心道,“你身子不好,我就一直照顾你,你爱吃粥,我就天天给你熬,你要是哪天死了,我二话不说抹脖儿就随你去!”

      钟明巍皱着眉看着阿丑:“你这图的什么?”

      “我……我我图有个伴儿!”阿丑红着脸半天终于大着胆子说了出口,话一出口,她就顺当了不少,她垂着眉眼,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兽,红着眼跟钟明巍哀求道,“我没爹没娘,从小到大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直想有个家,不是给人做奴婢,不是跟前跟后地伺候人,不要看人的眼色,是……是一个属于我的家,只是我这样的罪奴身份,自然这辈子都是为奴的命,如今阴差阳错代小姐嫁来了宁古塔,虽然是……不得见光的勾当,可也算是终于如愿了,往后……我不嫌弃你,你……你也别嫌弃我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20章 半斤对八两

      钟明巍看着面前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有“噼里啪啦”低落在被褥上的眼泪珠子,一时间,心酸得实在厉害,他有心想说点儿柔软的话来安慰这个足足比自己小了十六岁的丫头,但是开口的话,却是硬邦邦地一句:“你走吧。”

      “你让我去哪儿?”阿丑蓦地抬起头,一脸泪痕交错,她难过悲伤委屈到了极点,梗着个脖子赌气道,“我穿着喜服进了你的门,那就是你的人了,你现在让我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总之别留在这里,给我这个活死人做陪葬。”钟明巍轻轻地叹息道,他又闭上了眼睛,原本最是冷硬的帝王心肠,可是这时候面对着这个丫头泪眼汪汪的一双眼,他竟然心疼得厉害。

      “他们说了,我就是跑断了两条腿我都跑不出去这宁古塔,要是被抓回来了,我就没命了,”阿丑扁着嘴巴,一边抹着眼泪儿,努力把委屈咽进肚子里,一边梗着脖子道,“反正都是个死,与其死在外头,还不如留在这里给你陪葬。”

      “你到底懂不懂事儿?你留在这里给我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瘫子陪葬做什么?你不是想要个家吗?那你去哪儿找不到好儿郎?你们可以好好儿地厮守终生,生儿育女,这才是你要的家,你又何苦在我个活死人的身上浪费时间?”钟明巍烦躁地睁开眼,看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他就不明白了,那么瘦小的一个丫头,怎么就那么倔呢?

      “我愿意,我做下人惯了,天生就是喜欢伺候人,就是想伺候你,”阿丑吸了吸鼻子,眼睛又红了,她忙得把眼别开了,顿了顿,然后装出一派轻松自在,“总之,我是丑女,你是瘫子,咱们正好半斤对八两,那就谁也别嫌弃谁。”

      钟明巍牵了牵唇,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

      阿丑也没期待他再说什么似的,瞧着他又闭上了眼,当下她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然后收拾了碗筷出去了,伙房里的那小半碗白粥已经凉透了,阿丑没怎么在意,就着那一小碟子的腌菜,把那剩下的白粥喝了个干净。

      紧接着就是洗锅,然后从院中的井里打来水,足足烧了两大锅热水,水烧开了,她又蹑手蹑脚地进了正堂,直到这时候,阿丑才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地方,正堂里头空无一物,左手边就是钟明巍居住的寝室,右手边是一间偏房,阿丑进了偏房,里头乱七八糟地放着几个大木箱子,阿丑把那箱子给打开,甫一打开,阿丑就赶紧捂住了口鼻,里头的霉味很重,阿丑皱着眉把里头的衣服和两条被子都给倒了出来,衣服和被子都长了霉了,瞧着款式大小应该是钟明巍的衣服。

      阿丑看着那上头的斑斑霉迹,有心想把衣服给丢了,可想着钟明巍光溜溜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舍得,她把那些衣服棉被都抱了出来,然后又把那几只大木箱也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章节目录 第21章 什么才是家

      洗衣服对于阿丑来说是最拿手的了,可是这里没有皂角,这衣服霉迹又重,洗起来实在是麻烦,阿丑“吭哧吭哧”地洗了将近两个多时辰,才把这些衣服洗干净了,然后又把早上给换下了毯子被单也拿过来洗,被单实在太脏了,可是阿丑也舍不得扔,那老姜说了,以后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自己,所以阿丑现在很节俭,为了两人以后的生活,她得尽可能想得长远。

      洗衣服的时候,阿丑就想着,洗完了之后得把寝室给好好打扫清理下,得让钟明巍住的舒服一点,可是洗好衣服都已经天近黄昏了,阿丑晾好衣服,又忙得揉着酸痛的腰背去煮粥了,也不知是不是很久么诶做过这么多活了,阿丑觉得自己变娇贵了,不但腰酸背痛,连手指都起了两个水泡来。

      煮好了粥,阿丑端着粥和腌菜进了寝室,这一次,钟明巍是睁着眼的,阿丑很高兴,把粥放下,然后又颠儿颠儿地去偏房里取了蜡烛来点上端了进来,下午在偏房里,阿丑找到了四封蜡烛,足足有四十根蜡烛呢,阿丑高兴坏了。

      “今儿没功夫做别的,还是白粥,过两天把家里收拾干净了,我给你做面条,我做面食最拿手了,”阿丑坐在床沿,一边吹着白粥,一边送到钟明巍面前,“来,不烫了。”

      钟明巍听着她的话,倒是没了食欲,当下讥诮地牵了牵唇,看着那根忽明忽暗的蜡烛:“家?这算是个什么家?”

      阿丑看着那勺子没喂出去的白粥,有些讪讪地收了回来,她一边搅着碗里的粥,一边轻声道:“那你说什么才是家?”

      钟明巍愣住了,是啊,什么才是家?

      从前那座显赫巍峨的宫殿是家吗?

      不是。

      那地方虽然有他所有的亲人,但是那地方却绝对算不得是家,哪有那么多暗潮汹涌的家?哪有那么多风刀霜剑的家?又哪有把自己的儿子生生逼得半死不活的父亲?

      ……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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