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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芽觉得自己似是魔怔了,一边自我厌弃,一边却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不单是脚,还有这双眼、这张嘴,以及几乎破膛而出的这颗心。
“钟明巍……”等对着那窗户的破洞,终于叫出钟明巍名字的时候,美芽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落了地,就那么卑微地躺在地上,等着人来捡起又或者是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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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头……”窗户里传来的声音似是呓语,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不真实,顿了顿,里头的人似是猛然惊醒,蓦地一把撩开被子,就爬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丫头,真是你啊!”
“钟明巍……”再开口的时候,美芽的声音就哑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极了,可是对着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她就是忍不住了,她忙得伸手抹了抹眼,她也不敢再去看钟明巍,只是抱着怀里那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粽子,然后吸着鼻子道,“就、就你一个人吗?”
钟明巍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他看着面前这个跟被泥水打头的小狗似的丫头,一颗心都要疼裂了,他嘴唇颤了颤,然后小声道:“没别人,就我一个人。”
美芽心里蓦地一松,然后一边解开了外裳把那一大碗粽子放到了窗台上,一边小声跟钟明巍道:“温乎乎的,正好吃。”
钟明巍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那碗粽子上,蓦地又看向了美芽,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了:“这是……你包的?”
“是我包的,你快吃啊,我包的粽子可好吃了,陈奶奶和陈先生都一直夸我……”美芽小声道,她不敢看钟明巍,怕自己失态,就一直巴巴地盯着放在窗台上的那两只大手看,只是即便这样,她的眼泪还是停不下来,那双手曾经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曾经那么无赖地解着她的扣子,曾经那么用心地一下一下把丑陋的石头磨成了两颗吊坠……
也曾经是这双手,捏着棋子和小安氏在烛光下对弈。
整张脸都湿透了,美芽直觉得喘息都困难了,她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忙得抹了抹脸,然后提着裙摆,扭头就跑开了。
钟明巍看着跌跌撞撞跑出去的美芽,浑身都跟着哆嗦,他多想追出去,即便得拖着这两条还不利索的腿,即便是不要自己这张脸了,他都想追出去,追上这个明明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从头到尾却连看他都不敢看一眼的、卑微的全然没有自我的丫头,可是他却到底还是没有追出去,两只手就这么死死地撑在窗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丫头消失在了夜幕里,然后他蓦地就瘫倒在了炕上,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爷……”庞毅早就听到动静了,待美芽走后,他才出来,这时候站在窗子前,看着那一碗的粽子,庞毅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堵,半晌,他才费劲地开了口,“要不……就把夫人给接回来吧?”
没有得到回答,庞毅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正要迈开步的时候,就听着钟明巍叫住了他。
“庞毅。”
“嗯?”庞毅忙得转了身,一脸惊喜地看向黑洞洞的房间,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两只晶亮得吓人的眼睛,他有点儿激动地问,“爷,您是想通了?愿意让夫人回来吗?”
“明天,找人来把窗户给修了,”钟明巍沉声道,一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把大门也给换两扇新的。”
“爷,您这是……”庞毅一怔,随即就把脑袋伸进了窗户,“您这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要和夫人彻底断了往来。”
钟明巍没再说话,一伸手拉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庞毅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默默走开。
……
翌日。
美芽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儿是“集贤书屋”开课的日子,从前这个时候,陈奶奶都要是早起给陈清玄做饭来着,但是如今有美芽在,自是用不着她老人家亲自下厨房的,再加上陈奶奶也是有意想让两人有独处时间,自然就更乐得美芽代替她给陈清玄做饭了,所以当陈清玄甫一起来,就瞧着美芽已经张罗好了一桌子精致的饭菜,他对着桌上的饭食正愣神的时候,就瞧着美芽端了一碗小米粥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494章 上课
“陈先生昨儿吃太多粽子了,胃里肯定不舒坦吧?”美芽一边把小米粥给放在桌上,一边跟陈清玄道,“今儿就吃清淡些吧,小米粥又最是养胃的。”
陈清玄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一颗心都柔软的不成样子,他坐在了饭桌前,瞧着美芽又进了厨房,这一次端出来了一盘糊塌子放在他面前,一边含笑道:“快吃吧,放了四个鸡蛋呢,一准好吃。”
陈清玄看着盘子里油汪汪软趴趴的糊塌子,从来都满腹经纶的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有点儿晕,晕得欢喜又自在。
“你要干嘛去?”陈清玄对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糊塌子和小米粥出了一阵神,听见美芽的脚步声,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瞧着美芽站起来要走,他忙得拦住了,“你……你和我一块儿吃啊?”
“我不饿,等着一会儿跟陈奶奶一块吃,”美芽道,一边转身朝房里走,没事儿的时候美芽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房中,轻易不会出来,只是还没走出两步,美芽就顿住了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又走到了陈清玄面前,然后小声询问,“陈先生,一会儿你给孩子们上课,我能坐在一边儿听吗?”
美芽早就想学认字儿了,在京师的时候就想,只是没人愿意教一个粗做宫女识字,她就自己找机会学,却也没能认识几个字,后来到了宁古塔,认识了钟明巍之后,她就越发想认字儿了,尤其是她连去给钟明巍买书都不知道怎么选书的时候,只是她倒是不好意思求钟明巍教她,开始的时候是怕钟明巍瞧不起她,后来是钟明巍不好好儿教,总借着教她识字来吃美芽的豆腐,这么一来二去,美芽到底也没能多学几个字,只是比从前多认识了“钟明巍”这三个字,如今得了机会,她自是想跟陈清玄好好儿学着识字的。
“那有什么不行的?”陈清玄当即满口答应,瞧着美芽难为情的模样,陈清玄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当下又忙得补道,“要是有听不懂的,你随时来问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成。”
“那我先谢谢陈先生啦,”美芽忙得跟陈清玄道谢,一边转身就朝房里走去,蓦地想起来厨房的柴禾不多了,美芽就转身出了大门,然后甫一出大门,迎头就撞上了带着两个汉子匆匆赶过来的庞毅,“庞毅,你这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庞毅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奉钟明巍之命,下山找木匠来做门修窗户,但是他又担心被美芽看到了伤心,所以特地起了个大早,天不亮的就下了山,赶紧地寻摸到了人手赶着就回来了,哪知道还是被美芽给撞见了。
庞毅登时面上一僵,随即忙得对美芽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来:“家里的炕坏了,爷让我找人上去修修炕,没别的事儿了,夫人……”
“这位兄弟,你刚才不是说着修门修窗户的吗?”身后的木匠不干了,皱着眉截断了庞毅的话,“咱们俩可不管修炕。”
“是是是,用不着你们管,等会儿我还得下山找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呢?”庞毅气得瞪眼,一边又忙得跟美芽含笑道,“家里还有事儿忙活着,我就不跟夫人多说了,先上去了。”
“去吧。”美芽点点头,瞧着庞毅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美芽这才棚子里抱起一捆柴火,蹙着眉搬进了房里。
……
今天先不教新课,而是复习从前学的《三字经》,陈清玄领着私塾里头十来个孩子摇头晃脑地背着“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美芽坐在最后一排,对着面前的书本发着呆,这是陈清玄今早给她的《三字经》,说是这世间所有的姓氏,在这里头都能找得到。
章节目录 第495章 钟离春
陈清玄瞧着美芽一直愣呵呵地坐着,只道是她跟不上,当下就想着等散学之后,单独教一教美芽来着,却又瞧着美芽忽然动手翻起书来了,白皙的手指在纸上缓缓地移动着,一行行,一页页的,明显显地是在寻摸些什么。
这丫头在找什么呢?
陈清玄好奇极了,当下就抬脚朝美芽那里走过去,却被个童儿给叫住了:“先生,这个字念什么?”
陈清玄弯腰下去,顺着童儿胖乎乎的手指看去,然后答道:“这个字念钟,这是个复姓,钟离。”
“哦,钟离我听说过,战国有个钟离春,可是出了名的丑妇人!”旁边的一个童儿大声道,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朝阿丑这边瞥,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讥嘲和雀跃,“从前听说书先生讲,那位钟离春啊长相着实吓人,额头前突,双眼下凹,鼻孔向上翻翘,头颇大,发稀少,颈部的喉结比男子的还要大,皮肤黑红,啧啧啧,简直活脱脱一个母夜叉!”
“家福,你见过母夜叉?”又一个童儿问道,一脸好奇地看着那夸夸其谈、叫家福的童儿,“世上真有母夜叉?”
“世上有没有我可不知道,”那个叫家福的童儿被众人瞩目,更是得意洋洋了,当下继续瞥着美芽道,“可是到了这儿,现成的不就有……”
“家福,说书先生说的书你可都听全了吗?你只知道钟离春貌丑,还知道她的其他的事迹吗?”那家福话未说完,却蓦地被陈清玄给截断了,陈清玄对这些孩子素来好脾气,可这个时候却一脸严厉肃穆。
顿时房中鸦雀无声,那个叫家福的童儿也忙得噤了声,只是到底是个爱出风头的,顿了顿,又大着胆子跟陈清玄还嘴:“没听完又怎么样?就凭她那么丑的一张脸,又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迹?再说了,还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有所作为了?女人就合该被男人压榨驱使?家福,你若自幼就存着这样的心思,那我可真为你的娘亲和姊妹感到悲哀,”陈清玄冷声道,一边看了一眼家福,然后就甩袖走到了前面,他的目光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逡巡,一边沉声道,“历史从来都不止是男人书写,巾帼英雄花木兰、三国才女蔡文姬、词中大家李清照、一代女帝武则天……这些女子的光辉任谁都不能抹杀,更不是男人可以取代的。”
美芽还是头一次听陈清玄讲课,陈清玄素来惜字如金,这样慷慨陈词还是头一次,美芽都听得入迷了,只觉得陈清玄讲的课竟然比那起子说书先生还精彩,美芽忍不住在心中为陈清玄叫好,却瞧着那个叫家福的童儿,蓦地站起了身。
“先生说的不错,这起子女子都是史上了不得的人物,能千古流芳,自然是有些子本事的,只是这些女人却莫不是容颜姣好、仗着有男人依附,这才能有一番作为,”说到这里,那家福蓦地转身看向美芽,一边盯着美芽,一边面红目赤地和陈清玄争辩:“只是先生,你倒是说说像钟离春那样的丑女,又能有什么独到之处?又能有什么作为?!虽也是上了史书的,怕也只是为了给后人徒增笑柄!”
“好,你既是好奇钟离春有什么独到之处,那我且和你说说,”陈清玄倒是没有生气,一边放下了手里的《三字经》,一边心平气和地看着那面红目赤的家福,“正如你所言,那位钟离春是史上出了名的无盐丑妇,那样的容貌自是寻常男人所瞧不上的,可你倒是不想想,人家钟离春是不是能瞧得不上那起子凡夫俗子?”
说到这里,陈清玄缓缓地踱着步,一身月白麻布长衫,并无什么独到之处,倒是显出了几分仙风鹤骨来。
章节目录 第496章 我字丑着呢
“那钟离春虽然样子难看,可是志向远大,学识渊博,当时正处乱世,齐国政治【创建和谐家园】,国事昏暗,那齐宣王更是性情暴躁,喜欢吹捧,一众臣子莫不是竭尽全力讨好齐宣王,一时间朝野上下沆瀣一气,身为女子,更是丑妇的钟离春却心焦似火,为了挽救社稷于危亡,这位丑妇冒着杀头的危险,当面一条条地陈述了齐宣王的劣迹,还当面指着齐宣王道,若再不悬崖勒马,就会城破国亡,”说到这里,陈清玄顿住了脚,他停在家福面前,看着家福道,“若家福你是那齐宣王,你会怎么处置这位以下犯上的丑妇?”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家福的身上,家福紧张的呼吸都粗重了,他双手死死握拳,然后咬着牙道:“我会把她赶出宫去,把她流放到漠北!”
“所以啊,凡夫俗子如何能懂钟离春?又如何能配得上这样的钟离春?”陈清玄叹息道,一边拍了拍家福的肩膀让他坐下,一边继续朝前慢慢走着,最后停在了美芽的面前,他看着美芽下巴上的那块暗红色的疤,顿了顿,然后继续道,“齐宣王听后大为感动,把钟离春看作是自己正身、齐家、治国的一面镜子,后来,这位后宫佳丽三千的齐宣王,竟把钟离春这位丑妇人立了为王后。”
“当真?”一众童儿莫不是张口结舌,“丑女竟能做王后?”
“是啊,这位丑姑娘从不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貌丑,但是却更知道自己的心有多高贵,”陈清玄感慨道,“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位丑姑娘终于觅得良人,成为了史上最有名的丑娘娘,虽然千百年后,再谈起这位传奇的娘娘,人们最先想到的还是她丑陋的相貌,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丑陋始终都是钟离春的不能摆脱的一面,正如我们许多人一样,有人懒惰有人无知,又或者是刻薄尖酸,只不过我们有改变的机会,而她却没有,天生貌丑并不是她的错,所以我们又怎么能够苛责她呢?又有什么权利来讥嘲一位积极向上的传奇女子呢?以面取人,实不可取。”
一众童儿先是一阵沉默,后来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陈清玄一边合上了那本《百家姓》,一边道:“今天就到这儿了,散学。”
话音一落,一众童儿一窝蜂地朝门外跑去,倒是那个叫家福的童儿半天没挪动地方,陈清玄竟诧异着,就瞧着家福朝美芽走过去,然后对着美芽蓦地深深一揖,随即就忙得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
“这……这小孩儿吓我一跳。”直到那家福跑了出去,美芽这才回过神来,跟陈清玄道。
“这小子抹不开面儿呢,”陈清玄含笑道,一边也走到美芽面前,对美芽抱拳道,“那小子开不了口,且让我这个做先生的代他给你道个歉。”
“陈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明知道陈清玄是在玩笑,可是美芽还是忙得把陈清玄给扶了起来,一边又不大好意思地道,“他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才几岁啊?难不得我还会生他的气吗?”
“你不生气,是你有涵养,可他的的确确是出口伤人,所幸他后来也知道错了。”陈清玄道。
“那也是你教的好。”美芽含笑道。
“果真吗?”陈清玄一脸高深莫测看着美芽,一边道,“那我可得检查检查一下今天的教学成果了。”
“啊?”美芽没听明白,却瞧着陈清玄一把拿起了桌上的那本《百家姓》,美芽忙得想捂上桌上的宣纸,可是却也来不及了,美芽也只得作罢,瞧着陈清玄仔仔细细地看自己刚才胡乱写的字,美芽难为情地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字丑着呢。”
“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陈清玄看着宣纸上大大小小的“钟”字,着实有些意外,美芽的字的确算不上好看,歪歪扭扭的,但是却明显显地是照着字帖练出来的,每个字都很规整,每个笔画都如出一辙,只是陈清玄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字体,陈清玄又看了看,然后看向美芽,“丫头,你从前练过字?”
章节目录 第497章 陈先生,我不想学写字了
美芽的脸蓦地一红,忙得摇摇头,磕磕巴巴地道:“没、没有,我这样的连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么可能练过字?”
“不过你字体倒是漂亮,”陈清玄又看了看那几个“钟”字,然后对美芽道,“想练字吗?那以后我教你好不好?”
美芽一怔,看着陈清玄带笑的脸,她的脑中却不可抑制地浮现了另外一张脸……
“不要握得太紧,你手指别这么僵硬,有什么好紧张的?你都要把毛笔给捏断了。”
“我从前没拿过笔啊,你都不知道,我一看到这起子笔墨纸砚,腿肚子都转筋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
“有什么好怕的?这就跟绣花针一样,熟能生巧,别怕,我来教你写字。”
“你看我就是没有天分。”
“我第一次写字的时候,比这个还丑呢?先生当时还打我手板的呢,不是说了吗?就当这笔是绣花针来着。”
“怎么能跟绣花针比?我第一次使绣花针,好着呢,好师父,你再教教我呗!”
“你都不付点子学费,师父哪儿就想教你了?”
“这样够吗?”
“这样才够……”
……
那天,冬日暖阳里,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握笔,她实在紧张的厉害,好在钟明巍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是真的大啊,又大又温暖,把她的整个手都包裹在里头,然后她就不紧张了,手也不抖了,在那只大手的引导下,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宣纸上留下了墨迹,也是第一次,在浓郁的墨香里,亲到了昏天暗地。
……
“怎么了?”美芽半天不出声,陈清玄有些担心的问,“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昨晚睡觉没关好窗户?”
昨天后半夜忽降大雨,春雷轰鸣,狂风大作,把外头的树都吹到了好几棵。
“不、不是,我好的很,”美芽忙得摇摇头,一边垂着头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随口道,“陈先生,中午想吃什么呀?”
“怎么?才要教你写字,你就惦记着给我交学费了?”陈清玄蓦地笑了。
美芽的手蓦地一僵,顿了顿,然后把毛笔挂在了笔架上,在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然没有了笑意,刚才还红扑扑的一张脸,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色,她看向陈清玄,一边缓声道:“陈先生,我不想学写字了。”
“怎么了?”陈清玄一头雾水,“怎么忽然就不想写字了?”
“我已经有一位教习写字的师父了,不想再另觅师父了。”美芽轻轻道。
陈清玄一怔,随即凑过去小声道:“是他?”
美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拿着那本《百家姓》转身出了房,留下陈清玄一人对着那满满一页、大大小小的“钟”字【创建和谐家园】。
……
家里又是修门又是修窗户的,敲敲打打了一整天,漫说是庞毅了,连顾长林都听得烦了,老头子说什么都不愿在家里待着,自己下山晃悠去了,庞毅其实也想下山,自从那天晚上把小安氏送回去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小安氏了,着实想得厉害,可是瞧着在炕上躺着不起的钟明巍,他到底还是哪儿都没去,老老实实地在外堂坐着,听着外头咣当咣当的声儿,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庞毅。”庞毅正在外堂迷迷糊糊着,就听到卧房里传来钟明巍的声音。
“哎!”庞毅忙得应声,然后推门进去了,“爷,您唤我?”
钟明巍从炕上坐了起来,几天没好好儿吃饭睡觉的人,憔悴支离的令庞毅都不敢多看,忙得去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双手递到了钟明巍面前:“爷,您先喝杯茶润润喉。”
钟明巍一点儿都不渴,可是瞧着杯中缱绻舒展的茉莉花,到底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来,饶是满口生疮,可是他却等不及茶凉,就这么把一整杯子的茶都喝下了肚儿,喝完了茶他也不把杯子放下,就那么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一边跟庞毅道:“房契都办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