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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董兰是在为她当时把律师方面拿去垫敲打,在对她道歉。
想明白董兰为什么道歉,楚千淼长叹一口气。
她转念想,虽然作为母亲的董兰,她真是不讲理到极致——她棒打鸳鸯打散了谷妙语和邵远。但职场上的董兰,还是讲理的。为了之前很远一件事,她都愿意道歉。楚千淼忽然又想,也许未来小稻谷和邵远之间的路,也说不定会有转机。
董兰没有想象中那么武断讨厌。
想明白整个过程,楚千淼唏嘘:“原来这就是职场吗?太绕了。”
职场上九曲十八弯的弯弯绕,她觉得自己还得好好地趟一趟,才能趟明白其中的各种名堂。
她想她的确还是嫩了些,想要在项目上能够独当一面,她还得努力给自己铸造铜头铁臂和火眼金睛才行。
像任炎那样,可以从容地操控全局,可以一眼望穿董兰那番敲打背后的真正意义。
这是她在职场上学到的新一课。一切都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想想董兰对季厦其实也算用心良苦了。她连敲打季厦都顾及他的感受。只是她可能没想到,季夏的贪欲和托大已经让他听不进敲打了。所以最后因为那份7000万的合同里牵扯出的500万利益,她跟季夏多年交情还是闹到了情义散尽撕破脸皮的一步。唉钱啊,真不是啥好东西。”楚千淼感慨万千。
秦谦宇忽然问她:“千淼,经过这件事后,你还相信你那套职场人情味理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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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一个受项目荼毒、受任炎影响的人。
做的项目越多越不相信人性。
任炎也在。楚千淼把自己的回答说给秦谦宇听,也是说给任炎听。
“嗯,相信。我相信职场有人情。哪怕董兰和季厦这件事上。如果董兰真的不讲人情味儿,她就直接把季夏送进去了。而季夏这么多年肯定也知道不少嘉乐远的擦边球操作,如果不是也存着点人情味,他肯定会搅和得嘉乐远没那么容易上市。我说的对吗,秦哥?”
秦谦宇在点头。她没有去看任炎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重要。他可以坚持他的职场理论。她也坚持她的职场初心。
人情的确会变,变得淡漠薄凉。但所幸还没有变得彻底的丧心病狂。
所以要相信,人间还存情义,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消极。
人生也一样,不必因为一次情感起落而消沉。人生除了情情爱爱想当然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事业,比如前途。
楚千淼经过大起大落的感情波谷后,把男女这点事忽然看开了——虽然谷妙语死活说她这是曾经沧海被【创建和谐家园】到了,但她想谷妙语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她怎么有脸这么评价她,邵远走后她连公猫都不摸了,摸喵喵之前还要翻肚皮看看它有没有被阉干净。
现在她和谷妙语双双树立了一个宏伟目标:她们打算未来五年只拼事业,让男人先滚犊子去,她们要趁年轻先拼它个美好明天出来。
“以后成了富婆,还怕没有可口小鲜肉?!”这是她们崭新的座右铭。
楚千淼觉得自己调整得不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任炎不来的时候,她老觉得心里有什么事不落底儿,总好像他忽然就能出现似的。
现在他不来她也不惦记,他来了也就来了。他来了有工作问题她就跟他沟通,没有工作问题她就当他没来。
秦谦宇似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这点微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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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千淼,我怎么感觉你跟我领导说话变得特客气?”
他最后说:“千淼,我觉得你和我们领导吧,说生分倒也不至于,但你们之间确实变得客气了。我唐突问一句,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友好的事吗?”
楚千淼毫不犹豫地推了个模棱两可的锅:“秦哥,就你们领导那性格你也知道的,对吧!”
秦谦宇顺着这句话自由自在脑补下去:“是任总不让你上班时间叫他学长了对不对?哎,这个人,真是,做为下属我爱戴他,但作为生活中的人,我觉得他得注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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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任炎就这么客客气气地相处着,她越来越适应,但任炎似乎发脾气的频率越来越高。
秦谦宇说:“这其实才是我领导以前的常态,之前一段时间他太和蔼了,我们都以为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转了性呢,现在看来,并没有。他还是他。”
工作中任炎还是会指点她,还是坚持唱衰人性。坚持工作就该理智冷静甚至冷漠一点。而生活中,她与他,已经全无交集。
辅导验收之后,准备申报材料期间,谭深找楚千淼吃过一顿饭。
楚千淼本来不想去,但觉得有些事不如一次明白说清的好。于是她赴了约。
谭深打扮得又帅又骚包,头发定型得像吃完饭就要赶去拍偶像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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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谭深,我们很早就分手了。从你的表现看,你好像又喜欢上我了?但我敢肯定你很快就过了这个劲儿了。还有,我喜欢上了别人,我跟他告白失败了,我受了【创建和谐家园】,短时间内我不会谈恋爱的,我只会拼事业。哦,这个短时间大概是五年吧。”
她说完这番话,谭深看着她,好久不发一语。
后来他问了句:那人是任炎吗。
楚千淼想,哈,怪丢人的,怎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她喜欢任炎。
她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谭深没说什么,一抬【创建和谐家园】起身就走了,连饭都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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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阵子谭深都没有再联系她。从他的朋友圈里,楚千淼看到他经常和一群俊男靓女出去玩。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出现在他照片里的频率比其他人都高。
楚千淼松口气。大家都各有追求各有归宿了。她想要事业有成,任炎坚守着不婚的领地,谭深要的是纵情开心。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嘉乐远的项目终于熬到了最后一步,到荣大去做上市材料。
之前瀚海家纺申报前的场景全都再现了一次。还是逼仄不透气的办公室,所有中介机构方和企业代表挤在一起,大家为嘉乐远上市申报材料的成稿榨干自己最后的精力。
法律意见书有一页内容有了修改,需要重新套打。楚千淼领命跑到楼下去与打印员沟通重打。打完她急急忙忙往楼上办公室返。
在走廊里,她居然看到了谭深。她之前跟打印员聊天的时候听到鹰吉资本有个项目也在这里作材料。但她没想到鹰吉资本来的人是谭深。
他正和一个漂亮姑娘站在走廊,他们挡着了她前行的路。漂亮姑娘扒了个橘子,正举着橘子瓣喂进谭深嘴里。
楚千淼决定回身绕个远,从另一边过去。但谭深却看到了她。
他从她背后叫住她,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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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她前面来,挡住她。
楚千淼抬头看着谭深笑:“你这么跑过来漂亮姑娘可要多想了。来,让让,别挡着我,我赶着回去送材料。”
谭深不让。她往哪边走,他就往那边堵。
一边堵他一边笑嘻嘻地问:“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他截住她,盯住她的眼睛说,“千淼,你告诉我你吃醋了,我立马和她断了,我立马和所有姑娘都断了!”
楚千淼站定,抬头,告诉谭深:“阿深啊,我真的不吃醋。还有,你刚刚那么讲话对人姑娘不公平,太渣了。”
她说完想绕过谭深走回办公室去。
但谭深给她添堵,不让她过。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探出一个身影。随后是一道冷冷的声音。
“楚千淼,打印一张文件要一年吗?大家都在等你,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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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深抬头看着走廊尽头,也冷笑起来,要往前冲:“他算老几,他这么说你?”
楚千淼拦着他:“谭深!你行了!”她抬手拍拍他胸口,叹口气,“阿深啊,你好好的吧,啊。”
回到办公室,任炎脸色难看得像挂了霜。
他冷声对她说:“大家都在等你套打的资料。”
楚千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下,一定下不为例!”
熬了几天,嘉乐远的申报材料总算在荣大做完。
材料申报上去,被顺利受理。嘉乐远的项目至此可以告一段落。
申报工作完成后,董兰说:我请大家吃顿饭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辛苦工作。
张腾有事,吃到一半先走了。走前拜托任炎,帮忙照顾一下楚千淼,别太让她喝酒。任炎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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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任炎又让秦谦宇把楚千淼换到他身边。有人来敬她酒,任炎都帮她挡了。
喝得差不多时,任炎一转身,从桌面上拎起一杯酒,挑着嘴角一笑,问她:“我们俩也喝一杯吧。”
茅台好酒把他的声音浸润得磁性十足。
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楚千淼及时斩断那些似曾相识。说好翻过去的,就翻过去。
她说了声“好”,端起酒杯,对任炎说:“敬任总。”
任炎嘴角的笑意淡去。他端着酒杯对她说:“在荣大作材料的时候后我又凶了你,向你道个歉。”
楚千淼大大咧咧一笑:“没事儿!任总,这都不叫事儿!是我该说。” 真的没关系的。只要不是对你有别样的情愫,你再凶一点,我也不觉得委屈。一个人只有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才经不得另一个人的训,才会柔肠百转地委屈。现在她把柔肠都收起来了,只剩下百炼成钢,抗造得很。
任炎看了她一瞬,仰起头把酒干掉了。
但他把楚千淼手里的酒杯按了下去。
“意思到就可以了,不用真的喝。”
楚千淼想了想,还是喝掉了。明天开始大家就此分道扬镳,就当这是一杯散伙酒好了。
而且她喝了酒,就不用做谁的代驾了。
宴席结束,任炎叫了代驾。等代驾时,他靠着车站着,对楚千淼说:“张律师拜托我送你回去。”
楚千淼笑容灿烂:“谢谢任总,不用麻烦了!我叫了车,车到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任炎默了一瞬,然后看着她说:“千淼,你现在,很棒。”他好像有点醉了,平时他不会这样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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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炎眼底带了醺醉,他靠在车上,问她:“最近还好吗?你确实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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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的车到了,停在路边。
她对任炎笑着说:“我真的把你放下了,放心吧。”
她向着车子走了两步,又顿下,然后转身对任炎说:“任总路上小心,再见。”
这个项目做完了,大家真的可以再见了。
她转身向自己叫的车走,不再回头。她面带笑容,尽管笑容不被谁所看到,但她也要独自优雅得彻底。
任炎站在月光下,靠在车上,看着她上车,看着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