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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醒,顾言瞬轻轻细细的,极致温柔。
其实他这样做已经好几个晚上了,因为潜意识里想着不能让苏袅袅睡不好,所以顾言瞬睡得浅,他在努力的,慢慢的改自己的坏习惯。
……
第二日,顾言瞬去了一趟林府,态度坚决的拒绝了纳妾的事。
林婉躲在月门后,看着那抹浅漠孤绝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掉,牙齿把下唇咬得出血,丝丝腥甜漫进口腔。
她也彻底认清了,顾言瞬爱苏袅袅,爱到满心满眼全是她,爱到可以置自己的颜面不顾,置漫天的流言蜚语不顾。
消沉了几日,林婉给苏袅袅下了一封帖子,邀她去青山赏花。现在天气暖和,青山的花开得正盛,山顶上有农舍小院,到时候她们可以留下住一晚,两姐妹谈谈心。
苏袅袅拿着帖子,只觉得有些烫手,上面是表姐的字迹,娟秀小楷很漂亮,赏花的日期是三日后。
顾言瞬告诉她,他查得很清楚,那些流言蜚语就是林婉自导自演传出来的。表姐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嫁顾言瞬,苏袅袅以为她会很伤心,出于忌妒会骂她一顿,可是帖子上,字里行间没有半点忧伤,很轻松的着笔。
物极必反,苏袅袅觉得不对。
那天,苏袅袅早起赴约,带上了玄铁扳指,又让芸姑去把千雪叫来。府门打开,林婉一袭湖蓝色衣裙站在门口,绾着很漂亮的发髻,戴了一只翠色步摇,款步间缀得清凌凌作响。
苏袅袅莫名觉得熟悉,总感觉她以前穿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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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袅袅回视一笑,轻声应答。
见苏袅袅带了芸姑,还有那功夫了得的千雪,林婉攥着绢帕的手紧了几分,对苏袅袅说:“表妹啊,赏花不过是个由头,主要的是想和表妹谈心。”她抬眼看了一边身姿飒飒的千雪,才又说:“带这么多人,好像不合适。”
苏袅袅疑惑:“不多啊,就芸姑和千雪两个,主要是怕遇到危险,若是又像上次那样,恐怕又要惊到表姐。”
林婉叹口气,面色阴了几分,“不会的。”她抬手指了指自己马车边上站着的一众家丁,“表妹你看,我带的人多。不会有危险的。”
苏袅袅猜到了几分,猜到林婉的不怀好意。她握紧手中的扳指,柔声吩咐:“芸姑,千雪,你们回去吧,表姐事事都考虑的周全,我也放心。”
千雪上前,微微颔首:“顾大人交代过,夫人走到哪千雪便要跟到哪。”
前世的真相近在咫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袅袅必须要跟林婉去一趟的,她绕到千雪身后,踢了一下千雪的脚后跟,又走到前面来:“顾大人还交代过要你学聪明一点呢,凡事要懂得变通。”
背着林婉,苏袅袅朝千雪眨了一下眼。
接着她又放大了点音量:“懂我的意思吗?”
千雪怔了怔,脑子里迅速思考,方才夫人踢了一下她的脚后跟儿,又说要懂得变通,背着林婉朝她眨眼睛。
她恍然大悟,夫人的意思是要她悄悄跟着,暗地里保护,她道:“明白了夫人,千雪这就回去。”
芸姑还是有点不放心,欲要跟上去,下一息,千雪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很。
马车渐行渐远,千雪放开芸姑的手,对她说道:“你快去府衙通报顾大人,就说夫人有危险。”
说完,千雪调息点步,飞身跟上前面的马车。
林婉的演技很好,一路上都笑着回忆儿时的趣儿事,苏袅袅也配合她,到了青山脚下,林婉说自己疲乏得很,不想下去看花,直接吩咐马车往山上去。
漫山的桃花盛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表妹,对不起啊,说看花的,都怪我这身子给拖累的。”林婉语气里含着些许歉意,说完,她又抬手扶额,装出头疼的模样。
苏袅袅拉下车窗帘,回过身。小几上有水,她给林婉倒了一杯。
“表姐,喝点水吧。”
“嗯,谢谢表妹。”林婉接过来,轻抿了一口。她不是身子不适,她是多一刻都等不了了,恨不得苏袅袅马上就死在她面前。
晌午时分,到了山顶。
苏袅袅跟着林婉走进一家农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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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 苏袅袅就觉得不对, 扳指还未拿出来, 她便被两个家丁架住, 然后又一个家丁拿着麻绳朝她逼近, 将她绑了起来,推倒在椅子上坐着。
林婉在一边盯着看她,温柔似水的眼眸早已充血, 变得又阴又狠。
她的贴身丫鬟端上来一壶热水,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药粉, 剧毒鹤顶红,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要了苏袅袅的小命。她亲自倒水,白皙指节打开药包, 倾斜下,只见白色的粉末洒落到水面上,轻轻摇晃两下,均匀无色。
“我的好表妹,你可别怪表姐我。”林婉走向苏袅袅。
苏袅袅一直在暗自用力, 试图挣脱麻绳,可没用, 她放弃了。看到林婉满身阴冷杀气的靠近,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她死的那日,林婉便是穿的这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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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响,苏袅袅偏开头,脸上顿生【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
林婉打了她一巴掌,似乎是用尽了全力,苏袅袅能清晰的感觉到脸上逐渐清晰起来的五指印。脑子嗡嗡的,恍惚中,苏袅袅听到耳边恶毒的话语。
“苏袅袅,都是你逼我的,是你抢了我最爱的人,是你抢了他的宠爱,我恨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喝你骨髓,喝你血!”林婉掐着苏袅袅的下巴,逼迫她看自己。
苏袅袅抬眸,对上的是林婉一张扭曲可怖的脸。
“表姐,就因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就这般,这般弃我们的姐妹亲情不顾?”苏袅袅声音带着哭腔。
以前对她那么好的表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心里很难过。
“姐妹亲情?你若真的在乎,便不会勾引顾言瞬,抢走她。”林婉发疯似的朝她大吼:“以前我能狠下心杀你一次,现在也能杀你第二次!”
她不想再跟她说那些无用的废话,她只想要她死!现在就死!
“以前?是上一世吗?”苏袅袅噎着声音问,小脸哭得潋滟。
“是!就是我,老天不公,为什么上一世杀了你,我也死了,重来一次你又嫁给了他!凭什么,为什么?!”林婉失去理智,没有细想苏袅袅的话,只顾着自己发泄。
她一只手捏着苏袅袅的嘴,一只手抬起杯盏将毒药往她嘴里送。
真相水落石出,不是顾言瞬毒杀的她,是她的亲表姐。
从月牙泉她对林婉就起了疑心,后来又借着林婉自导自演的传闻将计就计,先是自己爽快答应纳她进门,又让顾言瞬去退。只此一计,林婉的狐狸尾巴便露了出来,正如今日这般。
林婉要她死,且上一世自己也是死在她手里。
苏袅袅嘴唇紧闭,可温热的液体还是流到唇角。意识中的喉咙收紧,心跳停滞,窒息的死亡感再一次逼近袭来。
冰冷的绝望。
会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吗?就这样死掉,无法逃脱的命运?
忽然。
房门从外面被踹开,顾言瞬裹挟着暴风雨而来,一柄长剑自林婉的脸侧刺过,插到墙上,而剑锋上沾染了猩红的血。
是林婉的,她的左脸被划破了,林婉转过身,捂着脸瘫坐到地上,俊美无铸的男人面色阴沉,泛红的眼眸里充斥着阴骘狠戾,气场强大。
林婉眼里的那点恶狠消失了,在顾言瞬逼人的杀意中惶惶地往后退,身体抖得如筛糠。
屋里的三个家丁和一个婢女被千雪杀了,长剑刺穿心口,鲜红的血溢出,然后淌在地上,逐渐变得深暗。
顾言瞬迈步走到苏袅袅面前,接过千雪递来的绢帕给她擦嘴,然后解开她身上的麻绳。
苏袅袅料到今日会有危险,可没想自己再一次的离死亡如此之近,她整个人都是虚软的,身子冰凉,还在发抖,顾言瞬看在眼里,伸手将她抱起来,紧紧拥着。
他贴在她耳边,“药是假的,袅袅不怕了,不怕。”
顾言瞬早就料到一切,那包鹤顶红也被他换掉,面粉而已,所以苏袅袅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袅袅软在顾言瞬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好暖,好暖,他抱得那样紧,将她护着,仓皇的恐惧感在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中,在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中逐渐得到缓和。
她伸手回抱顾言瞬,一下哭出来。
顾言瞬受不得她哭,她一哭他的心脏就疼,他俯首去吻她的眼泪,柔声安抚她:“袅袅乖,不哭。”
不知道为什么,苏袅袅就是想要哭,眼泪止都止不住,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哭出来,“顾言瞬,你跟她说,说是你下的药,是你给我下的药,我没有要抢你,从来就没有。”
林婉误会她至深,恨她至深,苏袅袅想要解释清楚。
她知道表姐活不了了,所以在她临死前,她要表姐知道真相。
林婉鲜血糊了一脸,和着泪水,她也想知道答案,只是等来的不是答案,而是顾言瞬命令千雪扇她耳光。一直打一直打,脸疼到麻木,最后顾言瞬拿过苏袅袅手里的戒指,一根毒【创建和谐家园】入脖颈。
林婉倒地,身体渐渐变凉。
马车里。
顾言瞬将苏袅袅抱坐在腿上,手里拿着湿毛巾给她敷脸。他心疼得紧,依旧是蚁蛊在作祟,他极力的忍着,牙关咬得死紧,额头隐隐浮现青筋。
好半晌后,她脸上的红印消下去不少。
“怪我杀了林婉吗?”顾言瞬问。
苏袅袅摇摇头,声音弱弱的,“不怪。”
她爱憎分明,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对她好,伤害过她的人她不会轻易原谅,更何况林婉两次都要置她于死地。
所以,她不怪顾言瞬。
林婉死有余辜,可是面对至亲之人的背叛陷害,苏袅袅心里犹如针扎,一时也难以接受。
“真相大白了,还恨我么?”顾言瞬又问,大手放在她后脑勺,轻轻的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苏袅袅摇头:“不恨了。”
顾言瞬嘴角勾起,薄唇贴着她额头,吻了吻。
但是接着,苏袅袅又道:“但是我讨厌你,你坏。”
她说的是实话,顾言瞬是坏,手段卑劣,她还是看不上的,以前的羞辱,仍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偶尔想起,隐隐作痛。
不恨了,但是讨厌,仍然不喜欢。
顾言瞬幽深的眼眸中似有一抹无耐痛色,他沉沉的吸口气,嗓音低哑:“你怎么就光记得我坏,我的好呢?”他的手抵在苏袅袅心口的位置,“苏袅袅,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的好你看不见?感受不到是么?”
“你没有好,一无是处。”苏袅袅撇撇嘴。
顾言瞬觉得自己始终是亏欠她的,所以他要拼了命的对她好,她对自己再坏都不过分的“那你也对我坏……”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苏袅袅打断他。
顾言瞬闭嘴,轻轻的吻在她眉心。
莞尔,苏袅袅起一点身,双手攀上顾言瞬的胸膛,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他:“顾言瞬,我想。”
软软绵绵的嗓音,很小,很勾人。
顾言瞬知道她心里难过,知道她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找到出口。他答应她,沉着呼吸,埋头去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