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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只会更加的讨厌你而已。”她看他，眼神清澈又透着无辜，嗓音也是慵懒柔软的，可话却伤人，比这凛冬的风雪更冷。

  　　顾言瞬哑然发问，像小孩子索要糖果般乞怜：“那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

  　　苏袅袅敛眸，抿抿唇，不屑极了：“怎样都不会。”像是故意的，她又说：“就算那天你死了，我都不会为你流一滴泪，还要买烟花爆竹庆祝三天三夜才好呢。”

  　　一瞬被激怒，他真的想扒开她，看看她有没有心。

  　　可他又怎么舍得伤她分毫，只是盯着她看，眼眸因为隐忍愤怒而泛红，盯着盯着，他又觉得无力，愤怒化为悲凉。

  　　“你就这般恨我？”

  　　“是。”苏袅袅答，语气坚定，眼神中有愤满恨意。

  　　“无论我以后再怎么弥补，再为你做多少事情都不能消除，是吗？”

  　　“是。”

  　　心念一动，蛊虫疯狂不可遏的咬噬心脏，无处不在的疼，叫他几乎喘不过气。

  　　明知这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他却还是有一丝希冀，明知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明示所有，可他还是不甘。

  　　命运不公，让他失去一切，二十多年来，他孤注一掷，带着亡命之徒的奋勇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终得老天半分垂怜。

  　　尘寰软仗虽悲苦，却总要抓到些许美好，总要想办法找到出口。

  　　顾言瞬忍痛，有些恍惚地凝视她许久。

  　　最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生涩至极：“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我看上的东西终归是要弄到手的。”

  　　她的心，他总是要得到的，至死方休。毫无征兆，一颗滚烫的泪瞬时滑落。

  　　下一息，苏袅袅伸手去给他拭泪，红唇轻启，轻声问他：“顾言瞬，你相信报应吗？”

  　　“以前不信。”他凝着她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很开心吧袅袅，在我身上看到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是呀，很开心。”苏袅袅也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她总是恶语相向，直戳他心窝，可又如何，顾言瞬只想着她年纪小，不忍与她计较让着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一切的。

  　　她死后，抱着她进入虚空之门时，了空【创建和谐家园】说过，苏袅袅可能会忘了上一世的记忆。

  　　顾言瞬平复好情绪，似是自言自语，“你不记得了，以前你是喜欢我的，那时候的你多乖啊，满心满眼都是我，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心口一滞，苏袅袅惊讶不已。

  　　顾言瞬在说什么？上一世？他怎么会知道？

  　　只听他又问：“我不明白袅袅，你为什么会这般恨我，我们究竟隔着什么，国仇家恨还是灭门之仇？”

  　　苏袅袅呆愣的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什么，半晌后，她才从讶然中会缓过神，她不确定的问：“你记得上一世，你也重生了？”

  　　顾言瞬一惊，暗下去的深眸重新亮起来，他握着苏袅袅的手，轻轻揉搓，惊喜交错：“袅袅，你记得，我以为你忘了。”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簌簌掉落，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喜欢过却又毒杀了她，强娶她欺辱她的人，没有隔着前世今生，从头到尾都只是他。

  　　苏袅袅嘴唇发颤，喑哑的嗓音哽咽不止，“既然你记得，那你怎么会不知我为何恨你，上一世，是你毒杀了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怪不得她一开始私会李季，一心想要与他和离。

  　　小姑娘后退到角落，哭得不能自己，顾言瞬伸手去抱她，握住她颤抖的孱弱肩膀，与她朦胧泪眼对视：“我为什么要毒杀你？费心思娶了你又杀你，杀了你又救你？”

  　　往事重提，昔日粉饰的太平一朝打破，蛇形缠绕心口，窒得苏袅袅一呼一吸都痛，她面色苍白，“是你，那碗毒药就是你让我喝的，我都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就站在门外，吩咐婢女一定要看着我喝完。”

  　　依旧是寒冬，她感染风寒，拖拖拉拉半个多月，他嫌屋子里药味重，只来看过她一次，后来便没有再来，最后一次来就是吩咐那婢女。她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以为顾言瞬还是关心自己的。哪知道苦药入喉，竟要了她的命。

  　　苏袅袅哭得颤抖，贝齿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出血了，溢出鲜艳的红丝。

  　　顾言瞬心疼不已，胸腔里叫嚣着痛，仿似下一瞬就要炸开一般。他蹙眉隐忍，一双颤抖的大手捧上她的脸，偏头薄唇覆上，气息磨着她。

  　　“袅袅，别伤害自己，你咬我，咬我就好了。”

  　　“相信我，袅袅，你相信我好不好？”他卑微祈求，求她相信自己，或许这个误会解除，他们的关系会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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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撒谎成性，我不信你！”心痛和愤怒占据了她的理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她毅然决然的说出这句话。

  　　“就是因为我以前那么喜欢你，而你却不念夫妻情分毒杀我，后来重活一世，我不计前嫌只想和离求你放过我，可你不肯，欺我辱我，我怎么能不恨！”

  　　顾言瞬脸色越发的阴沉，他也生气了，“就凭一句话一碗毒药你就认定是我杀的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在没查清事情真相前就妄下定论误会我？！……”

  　　是你的喜欢太过于廉价，还是你头脑愚蠢！后面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还是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苏袅袅哭的脱了力，嗓音喑哑：“是呀，是我喜欢你，不是你喜欢我，杀一个不喜欢的人还需要理由吗？”她的声音渐渐变弱，几近呓语：“三年的时间，你连拥抱都没有给我一个。”

  　　心口钝痛，眼前有过一息的黑暗，顾言瞬伸手把人抱回来，任由怀里的人如何挣扎他都不放，很紧的力度，像是要揉碎了融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袅袅，不是我，求你相信我，相信我。”

  　　苏袅袅看不见，身后的顾言瞬红着眼，盘桓在其中的热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求你了，求你信我，好不好？”

  　　要相信他吗？可他的谎言实在是太多了，他虚伪无比，人格败坏，可他现在却又无比真实炙热的深爱自己。

  　　漫长的沉默，苏袅袅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再缓慢的攀上，回抱他，抱紧他。

  　　这个人，是她以前无数次，做梦都想要抱的人。她的少女怀春，暗涌起伏的情愫都给了他，她痴想过他的温度，他身上的味道。

  　　他的怀抱很暖也很紧，温度比她的要高，味道是淡淡的冷冽清香。

  　　时隔一世生死，今夜，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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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世生死, 今夜, 终于得偿所愿。

  　　第一眼, 顾言瞬见色起意, 好的东西弄回家先养着, 等大业成了再慢慢享用，他压抑自己，从不碰她, 可那面铜镜后他却时常暗自欣赏，享受着她的好, 把她当成所有物。

  　　后来她死了，他不甘心，属于他的东西, 生死也应该由他说了算，所以他救她。

  　　重活一世，她却变了，和李季私会，想尽办法也要与他和离, 占有欲作祟，他一次次的威逼利诱, 直到院子走水那次, 他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此生，他再也不能失去她了。

  　　顾言瞬第一深刻剖析自己的内心，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不耻的, 下作的，卑劣的。

  　　“袅袅，以前是我不好，现在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顾言瞬大手抚着她柔软细密的头发，薄唇贴在她耳边，低低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怀里的人只是哭，腰间的手也抱他抱得紧。

  　　“相信我袅袅，以后我好好的爱你，加倍的爱，把欠你的那些爱都弥补回来。好么？”嗓音沉哑，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一般，灼得苏袅袅耳朵发烫。

  　　她侧过一点头，脸颊贴着他的脸颊，都是湿润润的，“顾言瞬，你还想着骗我，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创建和谐家园】。”

  　　苏袅袅不知道要不要信他，脑袋一片空白，不做思考。

  　　莞尔，她咬上他的耳朵，想要用力，想要一口气把顾言瞬的耳朵给咬下来，可最终，她还是下不了口，松开他，只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牙齿用力。

  　　顾言瞬松开，大手覆上她的莹白小脸，温热的掌心拭去她冰凉的泪水，“我不是骗子，没有骗你。”他耐心哄着她。

  　　苏袅袅哭得眼睛都肿了，眼尾显淡淡的绯色，鼻尖也是红的，莹润的嘴唇变得很干，低低啜泣的声音又沙又哑，惹人心疼，勾人怜爱。

  　　顾言瞬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唇边喂她喝，苏袅袅没喝完，留了一小口，顾言瞬端起来把剩下的喝了。喝完他才又上榻来，重新抱好她。

  　　“袅袅，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顾言瞬贴着去吻她的唇，一寸一寸的研磨浅尝，与她气息交缠。

  　　小姑娘没动，任由着他温柔吻舐，脸颊上她的长睫扇过，一下一下的眨，痒痒的。

  　　天地昏暗，不知今夕何夕。苏袅袅在顾言瞬动情深吻中沉溺，然后软下身子渐渐入睡。她太累了，心累，身子也累。

  　　一夜，梦魇不断，半梦半醒间，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后背上始终有一只温热大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安抚她。耳畔男人低低喃语，微哑磁性的声线是极致的动听。

  　　“袅袅别怕，乖，我爱你……”

  　　翌日。

  　　苏袅袅在晌午的时候才醒来，身边没有人，马车是停着的，外面有芸姑和千雪说话的声音传来。

  　　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拨开窗帘子往外面看。

  　　停泊江边，江面有斑驳碎雪，两岸枯木雾凇垂缀，芸姑和千雪蹲在一边的地上用炭火煮茶水。视线往右，顾言瞬背对着长身立于江岸，玉冠束发，墨色锦袍的衣袂随风轻轻翻飞，像极了一幅写意山水画。

  　　一阵寒风袭来，冷冰冰的空气灌入鼻息，苏袅袅冷的一惊，双肩瑟缩一下，接着打了个喷嚏。她立马放下窗帘子，又紧紧关好车窗。

  　　“姑娘醒啦。”是芸姑大咧咧的声音，接着鞋子踩在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渐进。

  　　车帷子从外面被掀开，芸姑探过来，手里端着一只碗，里面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姑娘，刚熬好的姜茶，快喝下暖暖身子。”

  　　有点烫，她用帕子包着的。

  　　“嗯。”苏袅袅伸手去接，很是小心。

  　　白色的汤匙拨动，她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再送进嘴里，甜甜的，又有点辣，但是喝下肚子，一股暖意便涌上来。

  　　芸姑的手冻得通红，苏袅袅看着她，笑盈盈的道：“芸姑，你也快去喝一碗吧，别感染风寒。”

  　　她的声音还是哑的，眼睛肿意未消。

  　　芸姑方才就觉得有点不对，现在细看越发的明显，她身子前倾着凑进去一点，小声的问：“姑娘，姑爷昨夜欺负你了？”

  　　苏袅袅小手停在空中一顿，摇摇头：“没有。”

  　　芸姑似是叹了口气，然后脸上扬起笑容，又道：“锅里正熬着百合粥，姑娘您喜欢的，等下好了老奴再给你送过来。”

  　　“嗯，好。”苏袅袅应她。

  　　喝了姜茶，苏袅袅一直再想昨晚上顾言瞬的话，反复琢磨，似乎顾言瞬说得也有道理，可他却偏偏不是诚实的人，她陷入矛盾之中，最后越想越乱。

  　　如果不是顾言瞬的话，那会是谁呢？

  　　她生病的期间，府里有三个小妾，十来个舞姬歌女，顾老太爷，还有表姐林婉。表姐不可能，剩下的都有嫌疑，可是重来一次，上一世的轨迹都变了，又要如何才能查到真相呢？

  　　恍惚中，顾言瞬颀长的身姿倾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方帕子，冷的。

  　　“消肿的，拿去敷一敷，会好受点。”顾言瞬递给她。

  　　苏袅袅接过来，触感冰凉，小手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她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真的躺下来，闭眼，将折好的帕子覆在眼皮上。

  　　灼烫酸涩感消失，凉凉的，很舒服。

  　　“昨晚我跟你说的话想通了吗？”顾言瞬坐过去，伸手给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帕子，使之更加的贴合，“袅袅这么聪明，应该是明白了。”

  　　苏袅袅不说话，他身上带进来一股冷气，她拉过毯子裹了裹。只听头顶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我毒杀了你，又救你，然后一起重生，我图什么，就图你恨我讨厌我？”

  　　“……”

  　　苏袅袅还是没搭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只想放空，什么都不要想。只是，又不禁想到过几天就要到青州，能见到家人，她酸涩的心又甜如蜜糖。

  　　之前跟着他们的那辆马车也停了，停在在后面的转角处，故意避开前面的人，不想让他们发现看到。